“怎么?”江荼公事公办的语气,“宋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与其说些虚废词说,不如好好将养一下元神。” 白泽扶额叹息:“哎呦喂我的阎王爷...我到要看看谁能感化你这块木头。” 江荼莫名其妙地蹙眉:“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竹屋中。 确认江荼与白泽都已走远,叶淮悄悄走到角落中,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眼瞳中金光一闪,身前便燃起一簇飘摇火星。 这是最基础的生火术法,江荼只教了一遍他就学会了。 叶淮紧张地吞咽一下,他没有告诉江荼,自己也曾见过沈辛。 ——沈辛就是他在药房时遇到的伤疤脸。 天河结界修补以后,所有带有浊息痕迹的东西,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出现在结界内,就会被瞬间绞杀。 可这个披着沈辛皮囊的人,却如入无人之境。 叶淮很害怕,但他更害怕自己用麒麟心血入药、还留下来路不明之人给予的书册的事情败露。 这书册中的语言让叶淮本能地感觉到,如果被修真界发现,会招致杀身之祸。 手臂上的伤痕已经快好得完全,幸而近来天气寒凉,裹在厚衣服下也看不出来。 但这本书...是万万留不得了。 叶淮将书册靠近火焰。 他想得简单,书册摸起来就是寻常纸页,而这灵力催生的火是真火,能烧万物,一定也能将书册烧毁。 就在书的扉页接触到火苗的刹那。 如同纸钱被焚烧时的残败,书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成一团金色光点,飞快没入叶淮眉心! 叶淮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紧接着眉心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完全超出了人体能够忍受的范围。 他捂着额头痛得弯下腰,又很快脱力软倒在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剧痛让叶淮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冷汗淋漓而下,很快整个人就湿漉漉地瘫在地上,双眼紧闭,缩成一团急促地喘息着。 他没有发现自己与脖颈相连的颌处,瞬间铺满了细密的白色绒毛。 随着金光在他眉心越来越亮,他的额前缓慢生出一对黑玉般的鹿角,尾椎骨处冒出一条赤青白三色交织的麒麟尾,痉挛着缠在腿间。 一片浑浑噩噩中,叶淮察觉到空气中一股极浅、极淡的花香,伴随着烈火的灼焦,越来越近。 他本能地向着那让人心安的气息爬去,像奄奄一息的小兽,努力拱进主人的怀里。 对方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被搂进怀里的刹那,叶淮的麒麟尾牢牢卷住那人手腕,生怕他将自己丢下似的,狼耳可怜地垂下,鼻腔里发出几声呜咽。 很快,他感到一只冰冷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颈。 半昏半醒间,叶淮听到江荼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没事了,没事了...麒麟。”
第035章 补天仪式(一) 三年后。 来去山顶浓云密布, 闷雷滚滚而响,似有龙行蛰伏,将云层深处映照出青紫电光。 大雨倾盆, 砸向棋面, 却在即将触碰到棋盘时,被一点灵力弹了开去。 正中观棋的金发青年鼻尖。 白泽捂着鼻子哀嚎一声:“江荼, 我的鼻梁骨要断了!” “断了自己接上,”江荼落下一子,“将军。” 棋行斗折,伺机而动,将黑子牢牢困厄, 形成包围之势。 对手的程让向后一倒:“不下了, 不下了,江长老太不够意思了,才下半个时辰连杀我五盘。” 白泽呵呵冷笑:“你想赢江荼?想什么呢,就你那脑子。” 程让脸上羞愤交加:“那你来, 我看你半个时辰能输几盘。”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掐架,江荼适时喊停:“够了, 要吵出去吵,别在我的行云峰吵。” 江荼所居住长老峰名唤行云,是来去山阴面一处僻静小峰,程让当年认为行云峰偏远,委屈了江荼,但江荼很是喜欢,于是便一直住了下来。 此话一出两人立刻举手投降, 江荼收了棋盘,豆大雨滴终于得以砸落下来, 声如珠落玉盘。 又默坐片刻,突然响起“轰隆”一声雷霆巨响。 白泽仰头看向天空,道:“江荼,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么?看这雷云如此厚重,叶淮的雷劫恐怕不容易渡。” 话音刚落。 一道粗如古树环抱的天雷猛地拍打下来! 白泽脖子一缩,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兽类对雷电有着本能的恐惧,神兽也不能免俗。 程让递给他一对玉耳塞让他塞耳朵,看向江荼:“我当年突破境界时,雷劫远没有如此兴师动众。常言道修为越深厚,雷劫越残.暴...” 还没说完,又是十数道紫电惊雷同时砸下! 行云峰如被罩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下,雷电像是蛛丝,密密麻麻铺满天空。 天雷砸落的位置,很快蒸腾起一片湿热白雾,带着令人皱眉的焦味,是温度太高而将雨水泥土都熔化。 江荼一言未发,甚至头也没抬,一片落叶如小舟停在桌几上,叶缘翘起,江荼用指尖搅动着叶舟中积满的雨水。 轰!轰!轰! 程让吞了吞口水,与白泽对视一眼,他们能明显察觉雷电在缩小范围,从整座来去山,到行云峰,而今正在不断缩小至远方的山林。 ——雷劫发现了叶淮的位置,正在包抄围剿着他。 “这是第二十三道天雷了,”程让道,“当年苍生道一共劈了我五七三十五道天雷,劈到第三十道时我已经快晕过去了,最后五道是师尊替我接的。” 言下之意,江荼,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徒弟? 江荼听懂了,继续搅着那一叶小舟里的水,积满了就倒掉,然后再蓄:“还远远不够。”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紧接着又有十数道天雷砸下,瞬间超过了三十道的数量。 这回天雷落点已经十分接近,目测不超过十米距离。 白泽被吓得瞳孔收缩,口中念念有词,五指翻飞似乎掐算着什么,被江荼用眼神阻止。 江荼道:“连这点雷也渡不过去,这三年算我白教他了。” 白泽哀叹:“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下一瞬他就被雷声吓得险些原形毕露:“我*——” 十数道天雷,同一路径同一位置,连续不断砸下!一时间整座行云峰都在战栗,几乎下一刻就要将山峰劈裂! 尔后,浓云依旧,然天地归于寂静。 江荼托着那叶片俯身放进水泊里,先瞥了一眼白泽:“你和掌门待久了,都学了点什么?” 程让尴尬地笑笑:“下次我一定不在他面前说脏话。” “嗯。”江荼终于站起身,“我去看看。” 说罢,他抬手在自己头顶支起一道避雨屏障,向方才雷电劈打之处飘然而去。 行云峰不大,江荼掠过数个被天雷砸出的深坑,这些坑一个比一个深,范围一个比一个广大,足见天雷威力的逐步加深。 江荼神色不动,藏在袖袍下的手悄悄掐紧。 他很快看到了那处最大的深坑。 即方才十数道天雷共同攻击的位置。 坑边炊烟袅袅,宛如大雾四起。 江荼并未看到人。 但看到了坑边喷溅的血迹。 他抿唇,转过身—— 险些撞上一个伤口纵横的胸膛。 鼻尖蓦地浸满血腥气息,江荼蹙眉后退一步,只见撕裂的布料只能勉强遮住那人一半肌肤,饱满肌肉正随着呼吸而鼓动着,充满青年人特有的年轻气盛。 视线再往上,江荼对上一双琥珀金眸。 叶淮咧开嘴灿烂地笑起来:“师尊,你来接我吗?” 江荼看向他,这小子这几年不知是终于吃得饱了还是被他喂得太好,个头按日计地往上窜,去年还和他一样高,今年已经高出他半个头了。 江荼很不喜欢仰头看人,一抬手,叶淮便主动低下头,将脸颊送了过来。 青年白净的脸被雷电熏得黑黢黢,像一条脏兮兮的大狗,左脸上还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周遭皮肉呈现遭受电击后的焦黑。 江荼用灵力帮他治疗,好歹看得过去了,露出端正精致的五官来。 叶淮的俊朗与江荼是两个极端。 与江荼的凌厉而锋芒毕露不同,叶淮的五官带着温顺的钝感,眉眼弯弯自带三分笑意,任谁看了都会夸一句帅得很完美。 不错,江荼觉得徒弟这样顺眼多了,刚准备收回手,眼角余光又突然注意到什么:“耳朵。” 叶淮困惑地眨了眨眼,一对狼耳在发间同样困惑地抖动:“耳朵?” 江荼被傻得无话可说,只能抬起手捏住他的耳朵尖:“收回去。” 叶淮愣住了,旋即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对不起,师尊,我、我...可能是刚刚渡劫时力竭了,才会冒出来...” 说话间,他的耳朵不仅没收回去,还颇亲昵地蹭了蹭江荼的掌心。 江荼叹息:“...罢了,不怪你。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力竭也无妨。” 又想到他的话,反手捉起手腕一搭寸关尺,放下心来,皮肉伤虽不知为何没有愈合,但体内淤血滞阻,早已在境界突破的瞬间治愈。 “你现在体内灵力很充盈,今日回去将这些力量消化。” 叶淮温顺点头:“弟子领命。” 江荼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尾巴,摇什么?” 叶淮又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困惑神情,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雨还没停,麒麟尾巴被淋得湿漉漉的,掉了许多青青红红的毛,正在兴高采烈地摇晃着。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师尊,弟子不知...” 江荼冷着脸将避雨屏障拓展一些,防止他的麒麟尾巴变秃。 旋即迈步向前:“跟上来。” 叶淮脸上挂着灿烂微笑,三两步跟上去,离江荼很近,嘴上说道:“我与师尊挨得近些,师尊可以省去一些灵力。” 江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颔首默许。 在江荼看不到的地方,叶淮悄悄勾了勾唇角,尾巴摇得更快了。 什么弟子不知,都是他信口胡说的,他心里太知道了。 江荼对他心软。 他故意不治好身上的伤,趁机讨江荼的关心。 果不其然,江荼亲手给他治了。 这些年他的修为进益很快,他向江荼撒娇的空间却少了许多,不像十三四岁时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功法说不会,等着江荼手把手教他。 好不容易等来了雷劫,怎么能不利用一下。 渡劫前叶淮还在担心,如果只有二十多道三十多道,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会被江荼察觉。 幸好苍生道足足劈了他四十九道雷。 叶淮的尾巴又悄悄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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