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六山首座硬碰硬,实非明智之举。 法相的攻击从天而降,他们向苍生道索求力量,于是苍生道给予他们垂怜。 而江荼在地上,渺小、卑微,长鞭却像猩红闪电,不断将攻击拦下,又以鞭形的柔,狠狠将攻击都反弹回高空。 他生根于养育他的人间,不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曜暄仙君,我们只是想听听你的辩白。”祁元鸿眯起眼睛,忽然对其他人道,“他在保护昆仑虚下的城邦,诸位,攻击那些凡人!” 江荼的呼吸更加沉重,无相鞭却一刻不敢停下,一次次将落向山脚的攻击挡下。 他将全部力量都用于保护城邦,神雷却并不怜悯他的慈悲,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向江荼砸去,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猛。 江荼艰难地躲闪着,在修真界与苍生道的围剿下,勉强保持着战局的平衡。 但。 一块八卦盘自地面凝现,将江荼脚下的地面蚕食殆尽。 江荼一鞭抽向地面,整个人借力而起,紧接着又是两鞭破空,一南一北,两道赤色灵力以点化面,如圆盘竖起在他身侧。 下一瞬—— 哐!! 来自高溪蓝水的灵力一左一右包抄过来,绸缎末端系着金银铃铛,清脆响铃却又如千斤重锤,被江荼的灵力阻挡在屏障外。 “两位为何不出全力?”说话的是委羽山首座,他抬手向前一掷,两把飞剑顶上屏障—— 咔嚓、咔嚓… 细小的裂隙如最后一根稻草,江荼的屏障开始碎裂。 碎裂的过程看似漫长,实际不过一瞬。 ——江荼的屏障瓦解,化作无数碎片,又在瞬间灰飞烟灭。 无相鞭截下一柄飞刀,将之一削两半。 却无法同时截下另一柄。 飞刀狠狠扎入他的肋下! 喷溅的血如花瓣飞散,委羽山以暗器见长,飞刀上淬满剧毒。 江荼的半边身子瞬间麻痹,而委羽首座已胜券在握:“曜暄是我的了,诸位。” 数把飞刀一齐向江荼袭去! 刀乃寒铁,行进轨迹固定,然而委羽首座操纵下的飞刀,却能够精准追击敌人的方位。 江荼捂着伤处躲避,然而失血与剧毒让他的动作不再灵敏,来不及吞咽的血从唇间滴落。 而委羽首座的飞刀,诞生于灵力。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重伤的江荼撑不了多久,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委羽首座眯起眼,脸上的笑容已经藏不住:“曜暄,无论你如何天赋异禀,今日也是我刀下囚徒!” 他猛一挥手,又是数十把飞刀挥出! 与此同时,祁元鸿道:“束手就擒吧,曜暄。” 巨掌压向山脚城邦! 江荼怒喝一声,吼声撕裂肺腑:“住手!” 无相鞭没有片刻犹豫,拦住祁元鸿的攻击! 数十把飞刀同时贯穿江荼的身躯! 从胸前没入,又从背后飞出。 而神雷—— 狠狠砸在江荼身上! 满地焦褐,蓄上鲜红湖水。 委羽首座冷嗤出声:“他若不去拦空明首座那一掌,必然能躲过我的飞刀和神雷。” “用自己的命换一群凡人?真是愚蠢至极。”
第095章 光兮曜暄(十三) 昆仑虚下, 人们看到一道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雷,狠狠劈向山头。 轰——!! 地动山摇,然后万籁俱寂。 所有的光都消失, 天边不再有闪电, 只剩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 视觉无法发挥作用,失明的恐惧让人们有些惊慌失措: “发生什么事了?” “曜暄渡劫成功了么?” “诸位, 别怕!曜暄定会护佑我们!” 曜暄二字成了黑夜中的火光,为在长夜中瑟瑟发抖的人们驱散寒冷。 人们满怀希望,心想,死寂,意味着雷劫远去, 曜暄定能安然无恙, 或许很快他就会下山来,与他们分享喜悦。 突然。 咔啦、咔啦… 视觉无法作用,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在场所有人, 都听到了碎裂声。 这声音如蜘蛛爬上后背,黏着的吐丝从后颈滑落到尾椎, 一路汗毛倒竖。 然后—— 天幕大亮! 愤怒咆哮的紫电,照亮了人们恐惧的神情。 神雷从未降临在凡间。 第一次降临,带来的就是毁灭。 人们看到曜暄的塑像开裂,雷电分明击中了塑像的头颅,但最先粉碎的却是他的胸腔,好像被无数刀刺穿般,白玉支离破碎; 他的身躯旋即粉碎, 头颅坠地前,又有一道雷落下, 于是头颅也粉碎。 四散的玉屑刺痛了人们的眼睛。 但很快,他们看见—— 落雷正在向他们靠近。 人们起初想逃,但落雷精准地截断每一条退路,断肢、哀嚎、痉挛抽搐…很多人甚至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就被劈打做了焦炭。 不知是谁在尸横遍野中呼唤:“聚拢到曜暄身边去!” 落雷将说话之人劈成焦炭,似乎在驳斥他可笑的言语: 哪里还有曜暄? 但落雷很快发现,人们并不畏惧它。 即便它会让他们丧命,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向着它走去。 ——不,人们并不是向它走去,而是… 向地上,那碎成齑粉的雕像走去。 有人捧起雕像的头颅。 落雷将他与头颅一起劈成两半。 有两人捧起雕像的头颅。 轰!轰!轰! 落雷将头颅粉碎! 在血肉模糊的手掌中,有人捧起一抔白土。 四人、十人、百人… 他们攥紧雕像的碎屑,他们抱在一起,用男人的身躯保护住女人,用成人的身躯保护住孩童。 直到落雷粉碎他们的躯体。 也只是躯体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融化尸体表面的焦褐,温润死者的唇舌。 层层叠叠的尸体下,一只幼小的手从最下方伸出,他努力地从尸体间爬出,踉跄着跑向昆仑虚的山上。 … “痴心妄想…” “逆天而行…” “处以极刑!” 睁开眼的刹那,一碰冷水泼在他的脸上,江荼的鼻腔里呛入几口水,狼狈地咳嗽着。 起初身体没有反应过来,但剧痛很快席卷而来,江荼咳得越来越厉害,嗓子的痒意却一点也没能缓解。 呕—— 他的脖颈不断抽动着,像是在呕吐,但实际吐出的都是血,和黏连的脏腑组织。 随着他的颤抖,血从他身上的窟窿里争先恐后逃窜而出,江荼的白衣已然锈迹斑斑,就像一件红衣。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给他止血,”角落里走出一只鹤的影子,灵墟首座道,“委羽首座,你想让曜暄流血而死么?” 委羽首座伸手挑起江荼的下巴:“你不想把他做成傀儡玩玩么?天阶大圆满的傀儡,那可是…什么滋味啊。” 灵墟首座凉飕飕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曜暄是魂修,你小心自己的元神反被他吞噬了。” 委羽首座拍了拍江荼的脸颊,将他的脸抽得红痕累累:“你忘了?他已经被抽了仙骨,是个废人了。” “…” 江荼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议论自己。 对于他们会废他仙骨,江荼并不意外,他试着动了动手腕,惊讶地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而他的腕心,被一柄飞刀凿穿,钉在墙上。 不痛。 他的手筋也被挑断了。 江荼突然有些想笑:“你们就这么怕我?” 怕到废了我的仙骨还不够,还要挑断我的手筋? 灵墟首座手持一柄羽扇,贴着唇瓣摇了摇:“说得对,谁挑的谁最怕你。” 委羽首座立刻大怒:“这是所有人决议的结果!我不过是药修至尊,才交给我动手罢了!” 灵墟首座立刻用羽扇遮住唇瓣,但嗤笑还是从扇后漏出。 他的笑声意思很明显:蠢货。 委羽首座自己露馅还浑然不知,三两步走到江荼身前。 委羽山居于密林深处,服饰充满异域风情,委羽首座更是如一尊异族图腾化形,身高九尺,站在江荼身前,影子将江荼彻底笼罩。 江荼下半身子跪着,上身却因被铁链锁住,而被迫挺直,失血过多让他的唇瓣惨白,但柳叶眼中的光彩,依旧让人惊心动魄。 委羽首座冷冷道:“灵墟首座,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灵墟首座摇摇扇子:“说得对,那我明日再来,希望你可以从曜暄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哟。” 委羽首座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口,目光居高临下,投向江荼。 与之一并投下的,还有灵压。 他等待着修为尽废的江荼在他的灵压下颤抖,然而江荼的肩膀不断轻颤,好像有巨人站在他的肩骨处,但江荼竟然硬生生忍到肩骨折断,也没有出言求饶。 比起身体的疼痛,灵压才是更恐怖的存在。 委羽首座很确信,方才片刻,江荼的灵魂一定像被塞进绞肉机般不断挤压践踏,发自灵魂的剧痛早该让人发疯!可江荼却连表情也没有改变。 他早就痛不欲生,可竟然面无惧色。 甚至,他的眼皮颤抖着掀起,充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还能与委羽首座对视。 江荼跪着,委羽首座站着。 江荼受审,委羽首座是审判者。 可一时之间,委羽首座竟然感觉自己被藐视,那冰冷刺骨的锁链,好像缠住的是他的手腕。 委羽首座不敢置信:“你——” 江荼仰起脸:“你怕了。” “我…”委羽首座调整好表情,扯出一个狰狞笑容,“怕你?一个废人?曜暄,你可不止是一朝跌入尘泥,你现在连生活也不能自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昔日你风光无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一天?” 江荼没有反应,他强撑着不显露痛苦,并不代表他不痛苦。 没了灵力护体,委羽首座对他的折磨,全部都结结实实地施加在他身上。 江荼疼得眼前模糊,根本没兴致也不打算回应委羽首座的挑衅。 委羽首座却将之视作服软:“说吧,曜暄,你修炼速度如此之快,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天赋,对吧?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此刻招了,我们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江荼缓缓扯出一个笑容:“你真的想知道?” 委羽首座一惊,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果然有。真是让人恶心!” 江荼道:“…此法,不可为外人道,我若说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百愈丸?” 百愈丸是委羽山的妙药,药效如其名所示,千疮百孔,亦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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