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暗渊般的黑暗中只余一抹白,就好像天地间只有他才能进入那双眼。 涂山月呼吸一滞,垂下的五指紧紧握住又缓缓松开,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太盛的缘故,他竟然觉得后背隐隐发烫。 涂山月忍住不去乱想,极力想表现得正常:“嗯,那就好。” 说出口的话清雅温柔,可偏偏配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阴怀江微眯着眼看他,浑然不觉自己逾矩太过。 涂山月浑身僵硬,像一尊精致的木偶,除了吐气声,似乎心跳都停了。 阴怀江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癖好,他想亲手打碎那张冰冷的面具,看看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因而故意凑得更近了些,这尊人偶已经完全不动了,阴怀江又闻到了醉人的冷香。 “你在紧张什么?”他刻意放软了声音,听起来像是情人间的秘语。 涂山月的眼眸刹那睁大,脸上飞起两片彩霞,好不容易停下的旖旎又卷土重来。 “你找的是什么地方?”他冷硬开口,试图续上之前的话。 阴怀江被他突兀的问题逗笑了,看样子这只小狐狸真快炸毛了。 于是收起了逗人的心思,自然地后退几步,给两人之间留了一个恰当的距离。 “是……” “师兄!阴大哥!” 赵思尧清朗的声音呼啸着闯入院中,将阴怀江的话盖了个完完全全。 涂山月没听清:“你说什么?” 阴怀江刚开口准备再说一遍,可赵思尧竟然就那么咋咋呼呼的几乎飞奔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阴怀江只得咽下快出口的话,重新换了一句。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涂山月猜到或许是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地方,眼见赵思尧已经走到了二人眼跟下,也就没有再问,毕竟他绝对相信阴怀江。 “思尧,”涂山月迎上去,“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小子怎的今日这么早就来了?”阴怀江也上前招呼,与涂山月一前一后挡住了赵思尧再往前的步子。 赵思尧跑得有点喘:“师尊让我来叫你们,今日所有宗派都会去揽月阁。” “我也要去?”阴怀江不解。 赵思尧点了点头,“阴大哥你是师兄请来做客的,之前又帮了我们碎星阁那么大的忙,师尊特意叮嘱喊你一道去。” “李掌门可真是抬爱我了。”阴怀江浅笑一声,不着痕迹地与涂山月对视一眼。 涂山月:“那我们快走吧。” 阴怀江:“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阴怀江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搭上赵思尧肩膀,揽着他就往门外走。 诶?也不是这么急啊。 赵思尧被生生推着往前走,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门外,肩膀上的手也撤了力道。 一回头,涂山月正好锁上院门。门锁上一个浅金色的“缚”字一闪而过。 涂山月:“走吧。” “哦。”赵思尧愣愣应道,不过…… 就不能让他歇歇吗?他的脚都还没在那块地上踩热乎呢! “对了!”赵思尧突然想起了什么,“师兄你们吃早饭了吗?刚才是打算要出门?” 为什么赵思尧会有那么多问题?阴怀江想不明白。 “正打算去饭厅。”涂山月气定神闲的开口。 “要去吃玉琼糕吗?”赵思尧一想到那些糯软可口的人间美味就禁不住咽口水。 “嗯。” “不过今日应该是吃不成了,”阴怀江的声音插进两人中间,有些遗憾的说:“等我们从揽月阁出来怕是早就被抢空了。” 赵思尧也有些郁闷,往年这种事都只是各派掌门人之间的茶话会,今年也不知为何会把他们这些弟子也叫过去。难道是因为昨夜阁里闹妖的事? “闹妖?” 冷不丁听到耳边炸开的声音,赵思尧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一时嘴快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闹什么妖啊?”阴怀江的声音喋喋不休的追了过来,好像他真的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清院僻静得很,你们不知道也正常,”赵思尧看了二人一眼,阴怀江兴致盎然似乎对这事感兴趣的很,涂山月却只斜了一双眼睛看过来,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好像不甚在意。 赵思尧想了想,脚下转了个弯,走到阴怀江和涂山月中间,将自己挤了进去。 这下好了,赵思尧呼出一口气,阴大哥和师兄都能听清他说话了。 “昨天夜里有妖私闯禁地,”赵思尧压低嗓子,“听我爹说是两个大妖,他们想要打开镇妖塔,放出里面关着的那些妖。” 四周静得只听得到风吹的声音,赵思尧的声音夹在风里,一同吹进了阴怀江耳朵。 “不过禁地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地方,”赵思尧神色骄矜,一脸嘲讽,“那两只妖还没靠近锁妖塔呢,就被里面的影卫发现,给一把捉了去。” 捉住了?阴怀江有些吃惊。 昨夜禁地的不速之客可只有他和涂山月两人,如今他们俩好端端的在这儿,那所谓的被抓住的妖又是谁? “那两只妖现在就被关在水牢,等揪出幕后之人就会被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幕后之人?难不成他们还有同伙?”阴怀江随口一说,赵思尧的脸却瞬间变得难看。 阴怀江:“还真有?” 赵思尧十分肯定的点头,脸色凝重:“碎星阁出了叛徒。” 赵思尧的话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涂山月心头。 涂山月目光一凝,盯着赵思尧的眼中蹦出尖峭的冷锋:“叛徒?” “那两只妖能悄无声息地突破禁地外的法阵,一定是有碎星阁的人给他们做内应。” “而且还得是高阶弟子,不然光那些法阵灵文就能把他们剥一层皮,怎么还会等那两妖到了锁妖塔下才被擒住。” 赵思尧说的有道理极了,阴怀江很难不赞同,毕竟昨夜要不是有涂山月单凭他一人也得耗费不少功夫才能进去。 “不过,仅凭这点就能确定是碎星阁的人带那两只妖进去的吗?这世上可不止碎星阁一家会破阵啊。”阴怀江想听听赵思尧还有什么说法。 不过这次赵思尧到让阴怀江失望了,因为他也说不出个具体的因果。 只说他爹是那样说的,至于为什么就认定是碎星阁出了叛徒,他问过他爹,他爹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愿与他多说。 赵思尧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埋怨着,错过了阴怀江与涂山月默契的眼神勾连。
第二十三章 新妖王 冰山撞上深海,激荡出汹涌狂暴的巨浪波涛,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风雨欲来的凝重。 视线撤开,阴怀江掩下眸中的狠戾,诚心实意说:“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来领叛徒这个名号了。” 赵思尧:“……”叛徒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怎么从阴大哥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什么人人争抢的好东西? 第二次看到这座巍峨雄壮的灿金殿宇,阴怀江还是忍不住想夸赞工匠们的巧夺天工。 这座华美的宫殿就那样矗立在高山之巅,此时中门大开,殿内富丽堂皇恍若天宫。 殿前那条白玉阶好像真的天梯,让人心生妄念,想要跨上最后那梯,坐上殿中高座,也成为那位指点天下的至尊。 不远处晃过来一条翠青人影,明亮的天光被温念玉挡在身后。 原本迎面走来的人阴怀江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一片暗色虚影下微微挑起的薄唇,匐在地上的黑影随着主人的走动蜿蜒前行。 阴怀江看到涂山月拖拽在地上的影子,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原本那根挺直的翠竹在阳光下显出了原形,变成了一条剧毒的青蛇。 温念玉远远就看见了从蓊郁青翠中冒头的三人,赵思尧走在前头不知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阴怀江落后几步时不时搭上几句话,涂山月和阴怀江并肩,只静静的跟着。 这场面说不出的和谐,就好像三人已经是多年挚友,可明明其中一个也才相识不久而已。 “阴先生。” 温念玉的声音蛮横地将三人和谐的氛围撕开个口子,硬生生将自己也丢进这场三人行中。 “阴先生,涂兄,赵小师弟,怎么几日都不见你们?莫不是偷偷去哪里寻乐子了?” “哪里的话啊,温师兄。”赵思尧一脸郁闷,“要是真有乐子就好了。” “哦?听小师弟的话这几日莫不是过得憋屈?” “憋屈到没有,就是浑身不得劲,”赵思尧按耐不住想跟温念玉吐槽一番,“自从回了宗里,我爹天天守着我练功,我这些日子都不知道被他老人家给羞辱了多少次了。” 温念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小师弟可够辛苦的,看来只有在青英会上大杀四方才可消解怨气啊。” 赵思尧被温念玉这几句逗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没那本事能在青英会上大杀四方,能不被别人拿来开刀他就谢天谢地了。 “温师兄,你可别在打趣我了,青英会上有你和我师兄两个,别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啊?”赵思尧这话说的无比诚恳,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温念玉很喜欢赵思尧的实诚:“你师兄确实少有人能与其争锋,同辈之中我也很难遇到对手。不过……” “如阴先生这般的剑修奇才却不能在青英会上大展光彩,实在憋屈。”温念玉话锋一转,突然向阴怀江发难。 “不如阴先生与我切磋一二,也免得埋没了先生满身的钟灵剑气?” 阴怀江心头一梗,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怎的非要逮着他不放? “这倒不必了,温公子剑道翘楚,又是临门剑宗宗主的高徒,在下区区散修,若与公子问道,岂不是自不量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阴怀江不想和温念玉扯上什么瓜葛。 但温念玉还不死心:“阴先生哪里的话,我……” “温公子。” 冰冷的声音从空中炸开将温念玉后面的话截在了喉咙里。 “你特意在这里等着我们,恐怕不是想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涂山月冷淡地看着温念玉,眼眸不耐烦眯起,身上是烈阳也烧不尽的冰寒。 温念玉怔愣了一瞬,没想到涂山月会这么不留情面,简直是明晃晃的不想要阴怀江多与自己相交一分呐。 “涂兄倒是提醒我了,”温念玉似乎想起了什么,明知故问道:“涂兄和阴先生可知昨夜有妖夜闯碎星阁禁地?” 这问题赵思尧知道答案,想也没想就冲着温念玉吼:“知道啊!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 “那你们知道那两只妖是来干什么的吗?”温念玉接着问。 “不就是想打开镇妖塔嘛。”赵思尧又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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