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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是非也换了身干净衣服，收拾了下个人形象，看上去比刚才那死出清爽多了。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生硬地说：“哪有那么夸张。” 说完，就去收拾冰箱。 蔬菜水果慢慢填满了原本只有矿泉水的冰箱，充满生活气息。 云月明注意到，刚才小心翼翼缩在角落里的何妙妙，这会儿都敢飘到沙发上去休息了，还左顾右盼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显然是因为看见哥哥精神状态好转些许，而发生的变化。 一束沾着莹润水珠的向日葵递过去，云月明蹲身下去，轻声哄道：“妙妙，你开心吗？” 何妙妙：“……” 一直以来不肯接受任何外界消息的小鬼魂，沉默了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话，缓缓点头。 日光穿透云层，照进客厅。 干净整洁的房间被一分为二。 一半是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云月明，他微笑着试图握一握那只露着骨头的小手。 一半是阴影里神志不清的灵魂，她感受到善意，但神识早已混乱，想要摸一摸那朵漂亮的向日葵，却磕磕绊绊摸到了他笑靥温柔的脸。 她误以为这个耀眼的东西是向日葵，还以为摸到了，嘴角露出一点内敛赧然的笑。 - 云月明知道何妙妙的执念是什么了。 他告诉何是非，做好准备，第二天何妙妙就会离开。 开天门，重投胎，再转世。 游荡在人间十几年的小家伙，终于要放心离开了。 刚好次日就是《爱豆101》的第一次公演。 云月明这一组会表演何是非写给妹妹的原创歌曲《你还在》。 现场气氛一片热闹，粉丝们沸反盈天，举着灯牌和手幅。 何是非坐在vip的第一排，大家看见他身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座位。 但他能看见，何妙妙坐在那里。 灯光熄灭，再次缓缓亮起时，悠扬古典的大提琴声随之响起，这曲调是一种沁入四肢百骸的酸涩和悲伤。 离别的氛围在台上，也在台下。 何妙妙死后化作伶鬼，喜欢听歌，更喜欢听音乐里澎湃的情感。 何是非一开始还担心云月明唱得太难听，会让妹妹临走也不安心，谁知台上的男人一亮相就让全场为止一静。 洁白羽毛落下，身着白衣的他宛如王子降临。 他的唱功并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娴熟的，但这一组没人比云月明的感情更充沛。 仿佛他同样经历过生离死别。 那种强烈的共情直击人心，不少观众包括何是非，都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也是这时，身旁原本安静无声的何妙妙叫了他一声：“哥、哥。” 这音调生涩，发音也怪怪的。 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孩。 何是非惊愕转头看去，就看见十岁时的何妙妙。 她穿着漂亮的蛋糕裙，头发上戴着小皇冠，亮闪闪的小女孩还是那副要去登台演出的样子。 完好无损，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眼泪比他更先反应过来：“妙妙？” 小女孩身上泛着淡淡光晕，昭示着她马上就要离开，何是非不管不顾紧紧抱住她：“妙妙！” 他泪流满面：“哥哥错了，哥哥错了……” “都是因为我，妙妙才经历这些！我真的错了……！” 小女孩捧住他的脸，那只小手肉嘟嘟的，没有露出森森白骨，也没有冰冷到瘆人。 而是温热的。 一点点帮他擦掉眼泪。 ——“妙妙，只想告、诉哥哥，不怪你，哥哥不要再为、我内疚。” 她终于能亲口告诉他了，她终于不再缄默无声。 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看见哥哥照、顾自己，我很开心。” 这些年，何妙妙的魂魄不断在世上流浪，原本属于活人的神志和七情六欲也会一点点消散，第二天总比前一天更少一分人性。 这十几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她记忆里的一个念头。 “保护哥哥……保护哥哥……” 此刻。 她终于能放心的走了。
第23章 不可以啊 根据华国古代哲学家邵雍的计算。 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和物，在消亡后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会完全重现。 亲人分隔，年华老去。 在喜怒哀乐激烈波动后的漫长岁月里，不必困在痛苦里止步不前。 相互牵挂的人，终将再次重逢。 何妙妙稚气柔弱的小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沉重的大提琴声，随着她逐渐化作点点金光消散的身影，缓慢的尾音逐渐变轻、再变轻。 最后一刻，何是非笑着送她离开。 直到金光散尽，他弯下身，捧住脸哭成泪人。 还不断告诉自己：“妙妙走了，这次走得很安心，何是非，你不许再哭了、不许再这样颓废让人放心不下……”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让这个舞台表演深深震撼。 抒情曲并不罕见，但能唱得如此动人的歌曲，极其少见，仿佛让观众也置身于故事里。 每个人都忍不住各自代入了那些伤痛或是遗憾的碎片。 亲人离别、好友反目、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没能完成的梦想、先天缺憾的身体…… 种种。 种种。 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书写者。 不由自主就红了眼眶。 在看到演出之前，选到《你还在》这首vocal表演曲目的练习生，即便有人同样不擅长唱歌，但大家还是最不看好云月明。 几乎一边倒的架势在唱衰他，对家粉丝更是冲进云月明的大眼仔广场开始发黑图。 可现在…… “可以开始投票了吗？”有人说，“今天全场的练习生，我眼里只能看见一个人！” “对不起了星星，我这次也投月明弟弟！” “为什么会这么感同身受？他没有太多技巧，却唱出了别人没有的感觉，我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云月明当然能共情！这一组都是家世好、有人撑腰的富家大少爷，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只有冰美式了，云月明可是实打实的东北西跑、打工赚钱！” “他吃过苦，他是有故事的人……” 尤其云月明唱到情到深处，自己都没注意到，一颗晶莹泪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悬在线条清晰的下颚线上。 低垂的眼睫遮住泪光闪动的眸子，看上去那样精致，又那样破碎不堪。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想要将他揽进怀中给他一些依靠。 这一绝美瞬间被路人粉截图发了大眼仔。 配文：【都来看绝美仙子落泪！】 谁知这简简单单的一张生图，竟然有了空前的热度，势不可挡直冲热搜第一！ 冲着这张故事感十足的漂亮脸蛋，就算是不认识云月明的人，也都被吸引进来舔颜。 甚至一个叫“小鸟胃的嘴嘴”的网红激动到误切了大号，直接转发，激情开麦—— 【老公以后想哭的时候不要咬嘴唇，我怕你痛】 【你的嘴来了】 …… 表演谢幕，舞台变黑，练习生们摸黑陆陆续续的下台。 云月明有些魂不守舍。 其实刚才他应该想一想何妙妙能不能顺利投胎，可一开嗓，就忍不住想到了其他…… 难怪古人会用宫商角徵羽来治疗疾病。 这东西真会影响情绪。 彼时他好像眼里没了任何事物，没有观众，没有舞台，甚至没有自己。 面前，是数年前桃苑仙山天崩地裂的场面…… 万物生灵涂炭，百姓跪地苦苦哀求，战火纷争不断，在王朝更迭时，人命不过是最轻贱的草芥。 天道无情，一切都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可有个疯子出现了。 他逆天而行，力挽狂澜，数不清救了多少生命。 最终，身死道消。 他是天下人的桃苑仙君，可对一只小狐狸来说，他只是师尊。 下台时一片黑洞洞的，台阶太陡，云月明没看清路，脚腕一崴猝不及防就向前摔去。 “……！” 可意料中的疼痛和狼狈没有传来。 他被一个带着清冷雪松香的手臂稳稳接住。 那个怀抱有着熨帖令人心安的热度，云月明没反应过来，脸颊呆呆的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像是被吓傻了。 他身为一只狐狸，身材清瘦高挑，身段极漂亮。 可对方长得更高，肩膀似乎也比他宽阔结实，连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人的肌肉精壮紧实。 这么一比，云月明觉得自己像个小菜鸡。 完全被比下去了啊。 他不情不愿抬眼看去，对上季松冷淡又狐疑的眼神。 那双黑到深不见底的凤眼里，还有一点云月明没看懂的情绪，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如常问：“脚腕扭伤了？” 云月明意识到刚才贴着的是师尊，没来由的耳根发热，小声说：“没……我没事。” 他的确吃过很多苦，可好在老天爷怜悯他。 不用等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再见到师尊。 - 季松坐在导师休息室里，眼睛虽盯着屏幕，可丝毫没注意到屏幕上云月明的票数已经晋升小组第二，本场不会被淘汰掉。 一向尽职尽责的季影帝竟然在走神。 怀里还残存着某个人脸颊柔软的温度。 男人修长的手，不由自主摁在心口，不知是想探究什么。 心跳为什么这么沉？ 云月明对他来说，不过是徒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摔一下就傻乎乎的一动不动。 世道这么凶险，他真不敢想这只小狐狸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想什么来什么，很快有人敲门，没等季松应声，那道清瘦身影就从门缝跨进来了一半，还故意问：“……师尊，我能进来吗？” 这小漂亮和季松相处时，不需要刻意隐藏狐狸的特点，柔软的狐狸尖耳在头发上抖了抖。 瞧他狐头狐脑那样，必然是来邀功的。 季松敛眸，心里觉着好笑，俊脸却不动声色：“还用问？” 那人谨慎的在他身边坐下，谁知开口不是油腔滑调，而是很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师尊。” 季松讶然，挑眉：“怎么说？” “就是……”云月明低着头，狐狸耳都变成飞机耳状态，乖乖趴在发顶，他声音闷闷的，“就是我一开始没敢认你，不知道你生气没有。” 季松一言不发，只是这样垂眸盯着他。 视线定格在那微颤的狐狸耳朵尖上，缓缓眯眼，似乎在怀念那耳尖摸起来有多柔软Q弹。 要说生气，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该怎么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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