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道侣契,再怎么样也是事倍功半,又修哪门子的双修?”江灼不以为然。 “所以说全靠这香了,”楼烬悠悠看了一眼被掐灭的香炉,将茶杯推了过去,“这香就是风致楼的立楼之本,当时向舒研制时可没少下功夫。” 江灼问:“那位向舒,就是这风致楼的主人了?” 楼烬点点头。 向舒虽然是仙,但是却没在仙界待——他不乐意给公上胥卖命,在这一点上倒是和楼烬有点相似。 只不过楼烬是懒得张罗,而向舒则是天生反骨,宁可在其他地方过自知冷暖的日子,也不愿意留在仙界和一种仙僚虚与委蛇。 一炷香后,向舒姗姗来迟。 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江灼警觉地抬头去看,便见一位穿着红衣紫袍、难辨男女的美人扭着腰肢往里走,面敷浓妆,媚眼如丝。 只听名字,江灼还以为他大概也是个遗世独立的谪仙人,故而见他如此打扮难免心生诧异,但再一想也是,又有哪个正经神仙干这种营生的。 向舒在桌前站住了,凤眸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笑道:“不知是哪位客官有吩咐?” 他笑得很灿烂,大概是看出了江灼并非熟客,而楼烬又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故而他一直歪着头盯着楼烬看,眼皮一敛就是风情万种。 江灼暗哼一声,撇开了脸。 楼烬则无声笑了笑,对向舒道:“久未见你,生意倒是越发红火,可喜可贺。” 向舒“嘶”了一声,又靠近了些,斜倚在桌边道:“莫非客官曾经见过我?” 楼烬还没说话,向舒到底是在烟花柳巷混久了的,只当楼烬是故意挑着话茬套近乎,故而也没再探究刚刚那句话的意味,只轻轻一勾唇,道:“都怪向舒记忆不好,忘了贵客,自当自罚三杯。” 说着,他翻手一拈便是一壶上好的佳酿,还没启盖就已经闻得到酒香了。 酒气合着香气钻进了江灼的鼻里,激得他有点头疼,正要催楼烬长话短说时,回头却见那向舒整个人几乎都快靠到楼烬怀里去了。 而且那向舒自顾自地喝了酒就仰着头往上凑,显然是要以口渡酒! 江灼腾地站了起来,沉声:“住口!” 向舒被吓了一跳,一口酒“咕嘟”咽了下去,差点没呛着。 “客官别急呀,不会怠慢了客官的。”他冲江灼抛了个媚眼。 江灼看也不看向舒,压着不耐质问楼烬:“姓楼的,这就是你要带我见的世面?!” 楼烬拽着江灼的袖子让江灼坐下,江灼纹丝不动。 楼烬又施了几分力,江灼便烦躁地低头和他对视,看了一会,这才不情不愿重新落座。 看着江灼恼怒到气鼓鼓的样子,楼烬偏偏觉得有趣又好玩,但又不好让江灼再怒了,这才转过头去要说正事。 只不过楼烬还没说什么,向舒倒是从那一句“姓楼的”里咂摸出滋味了。 方才那人叫他姓楼的……下面人又说他们找来是和璧川宫有关…… 向舒立马意识到面前人是谁,方才那副风情万种的作态立马收得一干二净,低呼道:“楼前辈!” “总算认出来了。”楼烬点点头,“特殊情况,现在必须得以这副面孔识人,倒也不怪你。” “那这位……”向舒看向了江灼。 他大脑转得飞快,他早听说了楼烬已然堕魔一事,传言楼烬堕魔后常和魔君厮混在一起,且那魔君又容貌非凡,过目难忘…… 他愣了足足一息,才道:“……不会是……魔君陛下吧?” 楼烬嗯了一声。 江灼又冷冷地别过脸去。 向舒尴尬地笑了笑,还想和江灼套个近乎,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好像……像对待寻常恩客一样勾搭上了魔君的伴侣…… 主动投怀送抱,甚至还差点以吻渡酒…… 在魔君看不下去要制止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停止,还说…… ……说了什么来着? 客官……别急呀? 向舒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听说这个魔君是最爱嗜血的那一类魔,手段之残暴几乎难以想象。 “我……”向舒强行笑了笑,试图跟江灼搭话,“这不是刚才没认出来前辈和陛下……我倒也不是故意要对前辈那样说话的……” 江灼面无表情:“嗯。” 向舒:“……” 这是……原谅他了? 还是没有原谅他? 他不安地看着江灼,试图从江灼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魔君好像真的生气了。 撬墙角都撬到魔君头上去了,向舒啊向舒,能耐了啊你!! “您听我解释,”向舒真的慌了,想求楼烬帮他说说好话,但又怕这样会让魔君更生气,“我再怎么大胆也绝不敢动陛下的人,请陛下明鉴!” 江灼眼神动了动:“……我的人?” 闻言,楼烬也看了过来。 向舒一双凤眸里此刻全是冤枉二字,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啥冤枉的。 都怪楼烬来这风致楼还非得换了张脸,害得他认错人! 江灼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向舒则大气都不敢出,像个小媳妇似的匍匐在江灼的座边,半晌才凄凄切切地抬起头看向楼烬,妩媚漂亮的眼中盛满潋滟水光。 若是旁人,只消这一眼,就要叫三魂七魄勾了去了。 但楼烬的眼神没有丝毫停留,越过了向舒,看向他身后那位盯着地面发呆的人形石头。 随后,楼烬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轻轻搁在桌上。
第58章 风月 向舒抬起眼睛, 这才打量起楼烬放在桌上的那个物件:“玉冥杯?” “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上神易明,你应该还记得他的,”楼烬道, “另外,还得借你这间雅间一用。” 他本想用朱宣的躯体直接上神界去找易明的, 但在误入水梦宇之后他有点拿不准公上胥会在什么地方下陷阱,所以最好的方法就要借一个熟人的手交给易明一件信物, 借此约易明在神界外见面。 他不能直接约易明在十五夜见面,会面地点更不能是其他不靠谱不安全的地方,像这种没有定所、鱼龙混杂的风致楼则成为了不二之选。 “这……”向舒面露难色。 “有点困难?” “倒也不是。”向舒迟疑着站了起来,“前辈和神界闹得天翻地覆, 神界众人自然对前辈避之不及, 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有顾虑也是正常。” 向舒点了点头,抱歉一笑:“倒也不是我不想帮前辈,若就只是将这玉冥杯交给易明上神也就罢了,至于私下会面一事……实在是爱莫能助。” 这并非是向舒想得太多, 虽说风致楼风生水起,但在神君公上胥面前到底也只是小打小闹的生意,公上胥大手一挥就能让他关门大吉,甚至还能让一介小仙死无葬身之地。 向舒知道, 以楼烬的为人断不会拉他下水, 但他纵横捭阖多年,万事都惯于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总不至于将自己逼上绝路。 楼烬稍作思量,道:“那便只将杯子交给他就是了。” 向舒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楼烬则示意他无妨。 在楼烬面前,向舒收起了方才那副娇媚的风姿, 犹豫了一会,道:“虽说晚辈不该多嘴的……” 楼烬正要喝茶,应声落盏。 向舒纤指相擦,在厢房外施了个隔音咒,这才重新开口,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最近神界好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还请前辈多加小心。” “你从哪里听说的?” “风致楼水露恩客众多,其中不乏神仙之属,酒过三巡难免说漏嘴,更何况这事好像不是说说而已,虽也并非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楼烬眯眼:“具体怎么说?” 尽管屋外已有隔音咒,但向舒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神君要重修混渊海了。” 楼烬一怔:“重修混渊海?” 所谓混渊海,本是上古神迹,因其地处灵力最盛之处,千百年前也曾被奉为神界圣地,后来灵力枯竭,混渊海也逐渐落魄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所有人几乎都将这地方遗忘了,如今向舒乍一提起,楼烬才恍然想起这个地方来。 而江灼的脸色则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陡然大变。 向舒抿唇点了点头:“虽不知神君意欲何为,但……那地方都荒废这么久了,总觉得不是一拍脑袋就做下的决定。” 说完,向舒又看向了江灼,见江灼脸色阴沉便以为他还在气头上,匆忙敛下眼神,毕恭毕敬地倒了一盏茶:“魔君陛下请用茶。” 江灼看也不看地把茶盏原样推了回去。 向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站着。 楼烬用眼神对向舒说:你别招惹他了。 向舒:不是,我这不是怕我招惹他了么。 楼烬:你已经招惹完了,就别补救了,越描越黑。 向舒:…… “总之,”向舒深吸一口气,从桌上拿起玉冥杯收在袖中,“前辈所托,晚辈自当不遗余力,如果还有什么口信的话晚辈也可尽绵薄之力。” 楼烬还在想混渊海的事,“嗯?”了声,道:“没什么口信了。” 他本想着,易明见到玉冥杯定会察觉到楼烬有事找他,所以不需要什么嘱咐,易明也能领会到自己的意图。 如果多说一句,又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了公上胥的耳朵里,一切就复杂起来了,所以还不如什么都别说。 “我们歇息一晚就走,”楼烬道,“应该有空房吧?” 向舒笑了:“那哪能没有呢?” 向舒本还想问要不要再腾一间房出来,但转念一想,楼烬和魔君也不是一般关系,应该也不用避讳什么,便没有多问这一嘴,生怕多说一个字又惹魔君不高兴了。 临走前,他又偷偷乜了江灼一眼。 楼烬见他眼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向舒:“魔君……好像……不太对劲……” 不对劲? 楼烬回头一看,江灼脸色红得有些异常,眼神也涣散缥缈,连喘息都不规律起来,唯独两道眉之间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深深皱在一起。 只一刹那,楼烬便知道江灼中招了。 “你先走吧。”楼烬下意识挡在江灼身前,“我有事再叫你。” “他……”向舒的眼神又瞟了过来,显然也是明白了过来,“知道了,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楼烬反手又加了一层隔音咒,这才对江灼说:“江灼,能听到我说话吗?” 江灼沉闷地点点头——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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