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魔气之中,江灼的面上慢慢浮起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笑意,就如同真正睥睨天下的王者,举手投足间尽是淡淡的冷漠和傲然。 “你输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看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女子奋力挣扎着,狐尾还往下淌着血。 “咳咳咳咳!”女子不住拍打江灼的手腕,“松……咳咳咳咳!” 江灼将手一松,女子便跌落下来。 他没再看女子了,四下环视一圈,慢慢擦去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血,还是那句话:“下一个是谁?” 没有人再应了。 短暂的静谧之后,所有人意识到江灼依旧是他们的君上,接连跪地,发出一连串的扑通声。 唯独楼烬还站着。 于是江灼和楼烬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 一片寂静中,楼烬笑了,对江灼抬了抬下颌:“我来试试。” 所有人闻声回头,见是个陌生人,但气息又确实带着魔气,估摸着他可能是近日堕魔的,纷纷劝道:“小兄弟可不要冲动,你看刚才那个前辈连狐狸尾巴都被削断了,你可别被打伤了之后又碰瓷啊!” 另一人说:“斗擂都是胜负自负的,伤了病了可不能怪魔君啊!” 也有人夸赞道:“这人有志气,胆子大!” 江灼一怔,“你来?” 言外之意是,你又不是魔界中人。 “我不斗擂,”楼烬慢慢将袖口挽起来一点,低着头说,“你还有伤在身,我跟你打,是欺负你。” 周围霎时响起了一连串的议论:“我们君上有伤在身还这么强?!”“哪里有伤啊,看不出来啊!”“到底是君上陛下,佩服佩服!” 江灼被楼烬这不要脸的一番话逗笑了:“你口气还不小。” “所以咱们点到为止吧,”楼烬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是盎然的笑意,“不斗法,就肉搏,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太不把魔君放眼里了吧!”围观的人开始跟着起哄,“陛下快点教教他怕字怎么写!” “那如果你输了呢?”江灼挑了挑眉。 “首先,我不会输,”楼烬对他道,“其次,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吃饭睡觉,只要你说东,我绝不往西去,够有诚意了吧?” “这人到底谁啊这么狂!” “搞得怕他似的!打一架!打一架!” 人声鼎沸之中,江灼的战意也被激了起来。 所有的嘈杂最后都落成了楼烬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江灼只觉得热血冲上了头脑,一时有些发晕。 “行,”他冲楼烬勾了勾手,“放马过来。”
第33章 生辰宴 微风吹落了梨花, 那些雪白的碎瓣在天地间飘扬,随风东西,刚好落在了江灼的发尾, 又被他一个利落的转身甩开了。 那瓣梨花又顺着他的力道往楼烬那边飞去,楼烬借落花为刃, 随着出手的动作猛然袭去。 拳脚相交的瞬间,长风呼啸。 在场围观的人只有一个想法——漂亮! 真的太漂亮了, 铺天盖地花幕中一招一式宛若游龙,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傲骨凛然,场面瞬息万变, 上一秒江灼还略胜一筹, 下一秒则又被楼烬压制住。 他们从来没想过,赤手空拳的比试也能成为一场神来之笔。 所有人都看呆了,好半天才有人小声说:“这可比斗擂好看太多了……” “这些可都是身法啊!”另一人道,“多看多学, 肯定有用!” 两人从白天打到了黑夜仍胜负难分,楼烬瞅准时机抓住了江灼的头发,轻轻揪了揪。 江灼果然要躲,楼烬则顺势探掌, 轻盈跃了半圈, 一把拿住江灼的腰,抓了一下。 而后,骤然收手。 江灼腰上一痒,又追去一招, 楼烬却不跟他打了。 江灼莫名其妙:“做什么?” 楼烬站得笔直,像寻常武者那样抱了一拳, 微笑道:“承让了。” 江灼顿了顿:“你还没赢呢。” “说了点到为止的,”楼烬指向了江灼腰间,“刚才如果要是真用法术的话,你这腰早就断了。” 江灼:“如果真用法术来,不出三招你就死了。” 楼烬:“……你赖账是吧?” “谁赖账了?”江灼扬起下颌,态度高高在上,“你分明就没赢。” 楼烬不说话了,静静看着江灼。 江灼干咳了一声:“看我干什么?” 楼烬沉默了会:“你跟谁学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江灼:“……” 江灼眼神飘忽,一会看向楼烬,很快又收了回去。 楼烬明白了,当着魔界这么多臣民的面,江灼要面子。 于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故意放大了声音道:“魔君技高一筹,在下实在佩服,多谢魔君指教。” 一旁围观的人这才看明白胜负,连忙道:“这就结束了?太快了吧?再打一会啊!” 楼烬推诿:“不打了,实在打不过。” “我们分明看你和魔君难分伯仲的,怎么这就输了?” “看不出来说明你们眼力不大好,”楼烬笑道,“回去多练练吧。” 围观的人发出“嚯”的一声唏嘘,纷纷作鸟兽散,一边走还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眼力不太好。 待人都走空了,江灼也转身要走,楼烬没拦他,就看见江灼走了两步后又转了回来:“你说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说来听听。” 他本以为楼烬会借机狮子大开口的,毕竟楼烬就是这样一个坐地起价的人,但楼烬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道:“我要你让你姐给你好好过个生辰。” “就这?”江灼蹙眉,“这算是要求吗?” “你就说你去不去就完了。” 江灼压根不想去,也没料到楼烬会提这样的要求。 他本想让楼烬换个要求的,可楼烬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了,对他说:“赴个宴而已,又不要你脱一层皮,怎么这么为难?” 虽然楼烬是耍了些阴招才赢下对决的,但江灼确实答应人家在先,堂堂魔君总不能出尔反尔。 所以他没拒绝,也没答应,任由楼烬拉着他一路到妖界,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往席间一坐。 对此,山欢简直大喜过望:“你还真把他带来了?厉害啊你。” 楼烬谦虚道:“哪里哪里,还得多谢魔君配合。” 他朝周围看了一圈,山欢操办的生辰宴规模很大,大到楼烬好像知道江灼为什么这么抗拒来参加了。 ——山欢知道江灼不爱社交,故而没什么宾客,席间只有几个熟人面孔,剩下的全都是华服舞姬,歌舞喧天,整个场面大到有些离谱。 楼烬大概看了一下,那几个跳舞的小姑娘从太阳还没落山就开始跳了,一直跳到月上柳梢。 对于这长达几个时辰的舞蹈表演,宴会主角江灼只淡淡看了几眼,然后就一直在摆弄面前的那几个碗筷瓢盆。 山欢很奇怪:“他不喜欢吗?” 楼烬:“……” 这不明摆着不喜欢嘛。 山欢一双细眉皱了起来,上前把江灼从座位上拉起来,拽着他往宫外走。 江灼任由她拉着,待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小亭中,才问:“怎么了?” “不好看就不要看了,”山欢难得显得有点局促,“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谁说的,”江灼道,“我挺喜欢的。” 说这话时江灼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嘴皮子动了动,一番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山欢对这一切自然心知肚明,侧头看了他一会:“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你让我给你过生日呢,我都是学人家的样子办。” 所谓“人家”,江灼觉得她大概是和凡间那些皇帝学的。 不知多久前他有幸见过一次,人家皇帝的生辰宴就长这样,找一堆莺莺燕燕来跳舞唱歌,贺礼多得都堆到了宫门口。 山欢指尖抵着侧颊,头稍微歪着,纳闷地喃喃:“我看人家人间天子都挺喜欢这些的,原来你不喜欢啊……” 江灼:……果然。 山欢叹了口气,让江灼坐下,“以前都是他陪你过的,他走了之后我一直想给你好好过个生辰,你又那么难请,我——” “以前我……也没有多喜欢过生辰。”江灼打断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微微仰头看去,是不想让她继续往下说了。 目光所及之处,月色正好。 山欢也顺着江灼的目光看去,明亮的月牙斜挂天边,刚好在两人身后投下了两道颀长的影子。 “问你个问题。”山欢收回目光,突然开口。 一边说着,她和江灼并肩坐了下来,凑近了点:“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灼下意识地:“谁?” “如炼啊,”山欢眨眨眼,“还能有谁?” 江灼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道:“不是。” “不是?”山欢有点不信,“那你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 “……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 “哦?”山欢挑眉,“那把扇子你护了多久了?还说没有念念不忘?” 山欢一数起江灼的那些过往就停不下来。 江灼则静静听着,眼神不知道飘到了何方,好半天才插嘴道:“我欠他一条命。” 语气淡淡的,和月色一样。 山欢住了口,没再往下继续说了。 江灼自顾自地说:“我总觉得我欠他的,我这条命是他给我的,但他想要我做的那些,我却一直做不好。” “所以呢,你要还他吗?”山欢沉默了片刻,嗤笑一声,“人都死那么久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山欢能在江灼面前把“死”这个字眼说得这么轻松了,设若换做旁人,估计立马就被江灼一掌拍在面门,当场暴毙。 江灼不愉地看向山欢,而山欢则还不知不觉,试探着说:“其实你身边有人陪着也挺好的。你这些年来都一个人,谁知道你那个脑袋瓜里面装着什么奇怪东西。” “我不适合有人陪着。”江灼不冷不热道。 “说得也是,”山欢笑了,翘起兰花指,柔柔地点在江灼肩头,“我弟弟这一身的臭毛病——撒谎成性,别扭起来又谁都拉不住,确实没什么人受得了。” 江灼被她指尖推得上身晃了晃,抿着唇,颇有些不满:“你不是在给我过生辰吗?” ——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对了!”提到生辰二字,山欢才恍然想起什么来,变戏法似的从袖中端出一碗长寿面来,搁在桌上,往江灼面前推去。 清汤的底,白生生的面,葱花和油星飘在汤上,看着很有食欲。 热气飘了上来,江灼的眼睫闪烁两下:“你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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