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我跟周秉臣是大学同学。”像是读了他的心,闫医生补充道,“毕业后,我俩都留在本市发展,他一有病就找我,还砍价,别人打折,他打骨折,搞得我跟志愿服务似的,来好几趟了也挣不到什么钱。” “哪来那么多话?”周秉臣不知何时接近他们,心情欠佳地说,“跟我进屋。” “好嘞。”闫医生拎包跟在他身后,同钱钱拉开一段距离后,说,“从事这个行业,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过你这么节俭一人养小白脸,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不是小白脸,是男朋友。”周秉臣纠正道。 “男朋友?”闫医生挑眉,“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周秉臣答不上来。 闫医生追问:“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周秉臣依然无法回应。 闫医生没再问问题,就表情来看,他的不信任只增不减。 大学四年,追周秉臣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其中不乏长得漂亮的,成绩优异的,家境殷实的,然而无论他们多么努力示爱,都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久而久之,他们寝室总结出一条结论:除非仙子下凡,否则入不了周秉臣的眼。 像钱钱那种没学历没背景的,顶多起到餐前甜点的作用,被列入正餐,未免过于痴心妄想。 “他很可爱,对我也好。”良久,周秉臣动了动嘴唇,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闫医生取出听诊器,将有听头的一端贴近他的心脏,“你喜欢就好。”
第14章 一番诊断过后,他写下病历,又开了点药,收拾好医疗器具准备离开。 “多少钱?”周秉臣掏出钱包。 闫医生报了个数字。 “怎么这么贵?”周秉臣紧锁眉头。 除了业务繁忙外,他不去医院的原因还有一个——省钱。当今时代,即使是不太正规的诊所,挂普通号也要几百上千,怪不得人们都说生不起病。 “小白脸都养了,还差我这点钱?”闫医生调侃道。 他油盐不进,周秉臣便不再辩解。钱钱在他心里是什么身份,他自己明白就好。 闫医生却当作默认了。临走前,钱钱向他询问周秉臣的身体状况。 “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吃吃药就好了。”闫医生换完鞋就要赶去下一家,心想现在的小白脸还挺有职业素养。 “等等。”钱钱叫住他,“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问。” “我学医还来得及吗?” 学医?那是随便来个人说学就能学的吗?闫医生咬住嘴唇,才没笑出来。演演戏得了,没必要做全套的吧? “你今年多大?” “20。” “上大学了吗?” “没有。” “接触过医学相关的知识吗?” “没有。”钱钱的声音弱了又弱,不加掩饰的自卑暴露无遗。 “重新投胎的话来得及。”闫医生使了个坏,他是个真性情的人,见不得他人惺惺作态。 却不见钱钱面上有丝毫尴尬,唯有难过和遗憾。 莫名有点内疚。闫医生咽下后半句话,没再挖苦人。 直到他开着汽车扬长而去,钱钱都没换地方,依旧是刚刚那副神情。 “钱钱。” 听到周秉臣叫他的名字,钱钱连忙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的眼镜不见了,能帮我找找吗?”眼看线上会议马上开始,周秉臣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眼镜。 他有轻微的远视,这一缺陷对饮食起居没多大影响,但在审批重要文件时,还是有镜片更加保险。 “上次戴是在什么时候?”据观察,使用回忆法找东西会快速许多,钱钱试图通过物品以前的位置推测出现在的位置。 “在……”周秉臣极力回想,“书房。” “你继续在这找,我去书房。” 书房在一楼,钱钱顺着楼梯下去,小跑到木柜前,目光在一排排的书之间搜寻。 只用了几秒钟,就在两本英文书籍的缝隙里捕捉到了眼镜盒,他将其抓起,火速上楼,交到周秉臣手里。 “谢谢。”燃眉之急得以解决,周秉臣赞赏道,“还真是没你不行。” 还真是没你不行。 随口一句夸奖,钱钱反复回味了无数遍。既然周秉臣都这么说了,看来他还是挺有用的嘛。 学不了医就学不了医,能帮上周秉臣的路子又不止这一条,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较那个真。 “还有需要帮忙的吗?”钱钱豁然开朗,乘胜追击。 “暂时没有了,有事叫你。”周秉臣扬手,钱钱配合的让他揉揉头顶,“我要开会了,去外面玩吧,乖。” “不能不开吗?你还没退烧呢。” “不行,不能耽误别人的进度。” “好吧。” 不大放心地出了卧室,钱钱回到自己的房间,摁亮手机,刷起短视频。 一条条幽默风趣的视频不但令身心得到放松,还能让人懂得很多常识,可谓一箭双雕。 刷着刷着,屏幕上方弹出消息,是帖子有了新的留言:多喝热水。 这个简单。钱钱拿上玻璃杯,到厨房倒了一整杯白开水,屁颠屁颠地递给周秉臣。 周秉臣没有接,“在开会,先不喝。” 钱钱不肯罢休,“多喝水才能好得快。” “嗯,会议结束后我再喝。” “不行,你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喝。” 钱钱说着,就把水往周秉臣嘴里灌。 无奈之下,周秉臣喝了几口。 “这才对嘛。”目的达成,钱钱注意到不对劲,“周秉臣,你这电脑怎么跟镜子一样?” 他凑到屏幕前,挥挥手,屏幕里的他也挥挥手。 “公司规定,线上会议全程开摄像头。”周秉臣泰然自若道。 也就是说,他们的所作所为被几十号人一览无余。 “你怎么不早说?”钱钱一下子慌了,“那我刚才……他们是不是都看到了?” “嗯。” 不仅看到了,还发表了感想。 张三-世诚集团董事长:周总跟男朋友感情真好啊。 李四-客户经理:真羡慕啊。 “这都什么对什么啊?”钱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们人类都那么喜欢断章取义的吗?” “你们鸭子都那么喜欢搞连坐的吗?”周秉臣模仿他的句式说。 “咱们说什么他们会不会也能听见?” “不会,我关了麦。” 幸亏周秉臣有先见之明,否则小学生似的拌嘴也要被听个一清二楚了。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啊。”钱钱欲哭无泪,并没有被他的及时止损安慰到,仍有种在大街上裸奔的无助感。 “不客气。”周秉臣听不出他是在说反话,生活和工作无缝衔接,“李总,景申的项目还在推进阶段,成本尚不能得知,但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您争取到……” 怎么做到同时听两个人说话的?钱钱震惊。不对,这不是重点,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自己还怎么做鸭啊。 盯着剩下的半杯水,他冥思苦想,最终想出了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方法。要想显得他们关系没那么好,惹周秉臣生气就够了。 周秉臣从不轻易发火,对谁发脾气,便意味着对谁的忍耐到达了极限,甚至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正因如此,想要激怒他,必须做很过分的事。 怎么才算过分呢……对了,钱钱灵机一动,想起在车上发现的气球。 周秉臣好像很不待见它,一直把它放在储物间,有可能是怕它爆炸,由此可见,他只需反其道而行之,在他旁边将气球扎破就行了。 说干就干,钱钱抱着气球,悄咪咪溜进主卧,周秉臣一门心思扑在资金问题上,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钱钱屏息凝神,指间捏着根锋利的针,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制造出吓人一跳的响声,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针尖离气球只有一毫米,又像隔了千丈远,是无论再怎么狠下心来,都无法逾越的距离。 放弃的那一刻,钱钱倏然间意识到,他不想让周秉臣受到惊吓,哪怕只是开玩笑,也万分抗拒。 这就是所谓的“情感”吗?果然有够为所欲为的。 将气球里面的气全部放出,钱钱投案自首一般,向周秉臣交出“作案工具”。 周秉臣接过,趁其还没入镜,赶紧丢到一边。万一被哪个眼尖的看见了,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他光顾着保护名誉,殊不知这一举动加深了钱钱的罪恶感。周秉臣胆子那么小,单是碰一碰就吓成这样了,如果按原计划执行,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钱钱拾起瘪了的气球,反手扔进垃圾桶里。臭气球,叫你吓我主人。 “扔了干嘛?”周秉臣于数据中分神,“不玩了?” “嗯。”钱钱郁闷地说。 瞧出他情绪低落,周秉臣想办法让他开心,“等我病好了,就带你去游乐园玩,给你买会飘的气球,好不好?” “好。”钱钱瞬间提起兴致,“一言为定。” 他习惯性地去勾周秉臣的手指,以免二次社死,他蹲下来,借助办公桌的遮挡,顺利完成了动作。 周秉臣也勾住他的,眉目间浮上笑意,缱绻又隐晦。 电子画面中呈现的,是身着正装,道貌岸然的男人,谁能想到此时他的手正和别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之所以难舍难分,是钱钱不愿意松开,似乎产生了报复心理,他要把不能做的事做个够。 周秉臣也不反对,放任他由着性子来,所有活都交给了闲着的那只手。 直至会议终止,钱钱才肯罢休,他把玩着从周秉臣左手小指上摘下来的那枚戒指,问周秉臣感觉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多亏了那杯水,不然烧退得没那么快。”周秉臣话里有话地说。 “你嘲笑我呢?”钱钱权当是好心喂了狗。 “不敢。”周秉臣笑吟吟道,“谁敢笑话我们家钱钱,我第一个揍他。” “扯吧你就。” 狗病了也要吃药,仔细阅读服用指南后,钱钱下楼用开水冲泡颗粒。 出于好奇,他闻了闻这药的味道,苦得直皱鼻子,暗暗发誓要多吃蔬菜多锻炼,一辈子也不生病。 算上周秉臣,一辈子都要健健康康的,远离病痛。 钱钱端着碗到玄关处,门铃声再次响起,以为是闫医生落了东西,他没问是谁就开了门,不料站在面前的是个老妇人。 老妇人满头银发,穿着精致得体的衣裳,脸上化了妆,细看和周秉臣有几分相像。 “您是?”钱钱没见过她。 “我是秉臣的妈妈。”老妇人莞尔一笑,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贵族般的优雅气质,“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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