隳星道:「魔族有一处圣地,名为『无明圣渊』,每次圣渊开启,便会吞食大量魔族、魔修,让他们在里头修炼与厮杀,吞噬彼此的力量。直到炼出一名真魔,或者直到其中无人存活,方会再次开启,如此往复循环。地宫中诸多布置与那无明圣渊概念相似,我想,许是有心人刻意仿造而成。」 薛千韶听见「无明圣渊」四字时,忽觉有股寒意攀上天灵。 就算魔尊能掌握许多情报,他又是如何一眼看破地宫与圣渊的相似之处?且若如他所言,圣渊中只会有一名真魔生还,那圣渊的存在必定极其隐密,他又如何能知悉得这般详尽? 薛千韶一面深思,一面随口问道:「那为何要连道修也一并转移进来?」说罢,他便想起此地吞噬灵力的特性。 隳星观察他的神情,答道:「看来你已有所猜测。不错,想来就是为搾取灵力,才将道修囚困于此,所以对道修而言,此地无门。除非……」 两人在谈话时放慢脚步,符鸟飞得有些太远,一度离开了灯盏照明范围,此刻符鸟却慌慌张张地折返回来,不远处也同时起了动静,在短暂的静默后,忽然有个声音喝道:「谁!是谁在那里!」 那声音在石窟中激荡无数回音,变得模糊不清,只听得出大约是个年轻男修。 对面的人十分猴急,不过片刻未得回应,随即便有无数破风声传来,不到一息时间,一支支末端带火的箭已逼至眼前,薛千韶只好出剑将箭支悉数打落。 那厢却未再发动攻击,众多脚步声由远而近,甚至能听见有人念叨着「不是魔修啊」、「打错了」,一盏灯光接着亮起,照亮了前来的五名修士。 他们的衣着都有些狼狈,瞧上去却无人重伤,只是各个神情紧绷,像是惊弓之鸟。 为首的那位青年男修见到他们二人,先是愣了一会,随后眼睛一亮,忙赔罪道:「原来是太鲲山的薛掌门,还有这位是……苏前辈罢?方才实在是对不住!那箭上火是用来探测魔气的,并非存心袭击二位,还请两位前辈原谅我等的莽撞!」 薛千韶也认出他来了,此人是楚铭远的亲传弟子之一,名叫刘慕昭,先前也在万里客栈见过。他便对刘慕昭道:「无妨。但你说这火是用来探测魔气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慕昭略显惊惶地道:「魔修都疯了!自受困此处开始,师尊便命我等组队探查,顺道找寻是否有其他修士落难,谁知这一路过来,我等偶尔撞上的几个魔修都和疯狗一样,不要命地朝我等攻击,非要置我等于死地……两界近来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已是常态,何曾这般剑拔弩张过!」 薛千韶终于晓得,这群年轻弟子何以如此狼狈,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活像看到救星,大约是他们未曾见识过以命相搏的场面,一时之间被震住了。 不过从他的话听来,九霄门的人似乎都落到了一处?否则怎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组队搜查?薛千韶随即问道:「你可有见到我的两名弟子?」 刘慕昭眼神闪烁,道:「……有的。徐师兄待在九霄门人集中之处,与师尊一道。且徐师兄高义,知道我等带来的门人以术士为主,便主动协助防卫事宜;只是杨师弟……自落入此地后,杨师弟便不见踪影了,徐师兄也很着急,兴许杨师弟运气好,还留在客栈也说不定?」 薛千韶听罢心中一沉,虽然符鸟的确也探不到小十的气息,可若化外地的修士都被转移到这里了,小十又怎可能独独被略过? 刘慕昭忙又道:「薛前辈若要见徐师兄,我等可以替您带路,此地实在古怪,若您能到九霄门的集中地来,也算多一份照应……」 隳星忽然插话问道:「请问,那箭上金火若转成青色,代表什么?」 刘慕昭突然被问及,猛然哽了一下,尚未回答,后头却有一名弟子忽然发出叫喊,并大惊失色地跌坐在地,众人回头,只见另一名弟子拉满了弓,箭羽上的火转成了青色,箭尖正对着地上那名弟子。 刘慕昭呆愣了下,接着慌忙喝道:「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连你也疯魔了吗?!」 拉弓的弟子却只是侧头诡异一笑,所有人都能瞧见,他的双瞳已染成了腥红色,在黑暗中如猫眼般散发慑人的光。他的手轻轻一放,箭支离弦而出,一箭未中,竟又拔出腰间配剑,再次向那人砍去! 几人这才醒过神来,忙将那名弟子压制在地。 「恐怕还真是走火入魔了。」隳星不疾不徐地上前几步,又转头问薛千韶:「薛郎有带清心丹吗?」 薛千韶也已反应过来,从储物戒中翻出清心丹的药瓶,隳星便将药瓶夺了过去,扣准时机把丹药弹进那弟子口中。 那弟子还要挣扎,却被其他人按了回去,数息之后,他的双眸恢复了正常的黑色,浑身却都没了力气,只能躺倒在地艰难地调息。 刘慕昭惊魂未定,道:「好、好在有苏前辈反应快,师弟怎会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隳星淡淡道:「修者多半都有心魔,算不上突然。」他接着瞥向薛千韶,传音道:「我方才还未说完。道修要出去还有一个方式,便是走火入魔,成为魔修后,等同取得了离开此地的门票。」 薛千韶听罢还未生出什么感想,便猛然打了个寒颤,喊道:「当心脚下!」 下一刻,地宫在轰隆一声巨响后便震荡起来,几人脚下岩石顿生无数裂痕,刘慕昭等人顾不得其他,忙取出飞行灵器登空。薛千韶亦召出灵剑,站稳瞬间却觉腰际一紧、脚下一沉,原来是隳星从后贴了上来,紧搂着他的腰。薛千韶侧头瞪他,他还无辜地道:「我早说过要靠你保护,你却忘了?」 薛千韶心道:他到底哪里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刚刚不还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吗? 虽然心中腹诽无限,但眼下事态紧急,薛千韶还是默许了他的动作,转而将注意力投向周遭。果然,几人才升空,地面的岩层便塌陷了下去,一连崩落了数丈深,漆黑的片状岩层变得像是巨型蜂巢,远远还能瞧见地底深处有红光。 刘慕昭再次心有余悸地道:「此回倒要感谢薛前辈反应快了……您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一面说,一面望向薛千韶,却见他和「苏前辈」亲暱地一起挤在剑上,顿时一愣,直到被「苏前辈」冷冷瞧了一眼,他才僵硬地对其他队友道:「速速找地方落脚,莫浪费灵力!」 谁知他这一喊完,远方便也传来岩壁崩毁的巨响,几名弟子朝那方向望去,皆尽脸色发白,先前为薛千韶领路的符鸟也着急了起来,想来是九霄门众人和徐卓都在该方位,且很有可能碰上了危机。 隳星提醒道:「你既担心,就直接御剑过去罢。」 薛千韶本想驳说不能浪费灵力,却感觉到耳饰突然复苏了,灵力源源不绝注入他的经脉中,便当机立断,对刘慕昭道:「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便御剑随符鸟飞去,只是越前进,方才见过的红光就越是炽亮,乃至于视野所及之处,全都映着一层薄薄的赤色,看上去十足诡异。某种异样的压迫感也随着前行变得越发明显,彰示前方的异常与危险。 飞了约十里后,薛千韶煞住灵剑,心跳猛然加剧。 下方已经不仅是岩壁崩毁的程度了,简直是个直通地宫底部的巨坑,不明的腥红液体在最深处涌动着,照亮地宫的红光便是由此而来。在坑洞边上,尚有几段并不宽敞的岩桥相连,层层交叠得如同蛛网,此刻正有不少道修散落在岩桥上,与众多魔修交战。 魔修自底层蜂拥而上,果如方才刘慕昭所言,个个都像是发疯一般杀红了眼,见人就动手,压根不去区分对手是魔修或是道修。 薛千韶很快找到了浴血奋战中的徐卓,他正和另两名九霄门弟子一道,在一处较宽敞的石桥上被数十名魔修围攻。即便他此刻还行云流水地挥舞着剑,想来却无法支撑太久。 坑洞边虽也有修士以法术助阵,但他们唯恐伤及同伴,往往只敢攻击更下层没有道修的地方,使得徐卓他们几乎孤立无援。 薛千韶抿唇苦思之际,隳星忽然又道:「我准备的栖凤琴,你可带来了?」 薛千韶心头雪亮,不须更多提醒,便自储物戒中取出栖凤。 只是他太久没碰到琴弦了,更何况他并非经过正规修行的琴修,深恐把握不好灵力与曲谱配合的尺度,悬在弦上的指尖竟微微发颤。念及徐卓还身处危境,他才终于把心一横,挟着大量灵力开始鼓琴。 古琴琴音悠长,薛千韶也不曾习过战曲,只得以琴音扰乱魔修,同时催发众多道修的灵力,为其助阵。 他全心全意地弹奏,直到感觉腰间那双手箍得更紧,方稍稍回过神,手下动作一顿,心想隳星难道也受影响了? 隳星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答道:「我无事,继续。」 当时一片兵荒马乱,他并未察觉隳星语调的异常,随即又投入了奏曲当中。 -待续。欢迎收藏●订阅●留言!-
第33章 商议 # 在琴音催动下,道修逐渐占上风,且战且退,最后由几名术士张开结界,一举挡下魔修,暂将情势压了下来。薛千韶见状歇手收琴,御剑朝眼巴巴望着他许久的徐卓而去。 徐卓早已退到安全地带,眼见薛千韶朝自己这边过来了,便难抑激动地迎了上去,正要向薛千韶行弟子礼,然而隳星却先一步松手跃下灵剑,挡在他前头,徐卓完全无法忽略他,口中的话便转成了:「师尊……他怎么也在这?」 徐卓刚与无数魔修交战,心有余悸,此刻见到伪装成道修的魔尊,自然摆不出好脸色。 隳星自行抢话答道:「我身上受了伤,不能动用灵力,你师尊自然要护着我的。」 薛千韶并未接话,直接不留面情地将隳星推到一旁,对徐卓道:「经过方才一番恶战,你身上可都安好?」 徐卓道:「多谢师尊关心。我只是灵力损耗稍大了些,休养一下便好。但师尊,小十他……」 才说到一半,徐卓的脸上便堆满了愧疚之情。薛千韶擡手让他不用往下说,接着道:「我已听楚掌门的弟子说过了,此番变故突然,你不必自责。眼下还不安全,你先顾好自己,为师会设法确认小十的安危。」 师徒俩的话刚说完,围观的修者之间便起了一阵骚动──方才薛千韶不计灵力,御剑在高空鼓琴退敌的模样,实在过于惹眼,引来了许多关注,现在他落到了徐卓面前,自有不少人围到附近凑热闹。但此时此刻,这些人却突然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并将目光投到来者身上。 薛千韶回头一望,发觉穿越人群前来此处的人,正是楚铭远。 两人向彼此拱手见礼,接着由楚铭远先开口道:「多谢薛道友为我等解围,方才地面无故塌陷,魔修的攻势也太过突然,此地又不断吸纳修者灵力,使我等难以施展拳脚,一时战况胶着。若非薛道友不计灵力鼎力相助,实在难以破局,楚某替此地所有道修向你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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