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楼主离开后,薛千韶却对隳星道:「那名录能让我瞧瞧吗?」 隳星玩笑道:「薛郎怎一点也不吃醋,让我有些难过啊。」一面说着,他一面对阿左勾了勾手指,阿左会意,将红皮书册小心翼翼递到薛千韶手上。 薛千韶懒得理会魔尊嘴上的调侃,他也就只是好奇,想要瞧一瞧罢了。在一番阅览之后,他发觉名录中不仅有妖族、半妖、魔修、道修,甚至还有罕见的纯阴体质修士,以及拥有天灵根的炼气期少年,不由心生恻隐。 隳星见他在道修页面流连,便道:「也不必太同情这些人。他们多半都是自愿的,或缺乏修炼资源铤而走险,又或在魔修地盘生事才被抓来。其中更有部份,是魔修准备送往仙门的探子──例如这名有水系天灵根的少年,想来会十分炙手可热,不但可以坑仙门一笔,更可往仙门中安插眼线。此事再常见不过,三大仙门对此也已有防备。」 薛千韶听闻这话,眉间却没松乏半分。在他看来,哪里有什么自愿?不过是无法立足于世,才不得不随波逐流。 隳星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却道:「薛郎对素未谋面的人也能这般上心,倒换我想吃醋了。」 他这话语调虽轻,却透出一股锋利的酸味来,害得薛千韶拿花名录的手猛然一抖,站在角落的阿左见状,便眼明手快地将花名录捞走,一面道:「薛大人当心啊,还是让小人来拿罢!」 薛千韶无语地睨了魔尊一眼,心道他还演上瘾了是罢? 阿左接手被翻开的花名录之后,却忽然望着某一页惊呼道:「这人……也和……太相似了罢?尊上您瞧。」 薛千韶本以为,这只是阿左拙劣的声东击西,却不想隳星魔尊面色一沉,对阿左道:「真大胆,以为本座不会追究?你知道怎么办。」 阿左肃然答是,随后行了一礼,退出包厢。 薛千韶挑起眉,正在思考要如何开口询问方才的状况时,包厢内又忽然有了动静。 「尊上!」与阿左极为相似的青年猛然现身,在匆促而不马虎的一番行礼之后,禀告道:「在天脊楼负责悬赏咒印术士的手下,方才递了消息过来,说是稍早取得了一张解咒之印,经宫内术士确认,确实能解尊上中的恶咒印,所以他们正在将咒印解护送前来!」 消息来得突然,薛千韶一时反应不及,隳星魔尊也顿了一下,方追问:「仅有一份咒印解?可有好生酬谢那位术士?」 阿右抿了抿唇,垂眸道:「是属下等无能,据说那术士前日就来过一回,瞧了一眼便说没辙,怎知今日再度造访,只递交了咒印之解便离去,分文未取。负责的手下未及验证真伪,不敢及时上报,错过了留人的机会。不过现在已派人去将那术士追回了。」 此事确实蹊跷。那术士分文未取,甚至未曾留名,显然不图钱财名利,可这等行善不留名的好事,又哪是轻易能撞上的?何况还是在形势诡谲的魔域中。 包厢内因各有心思而静默下来,场上却忽然传来一叠叠惊呼声,原来是天人咒印在此时被送到了场上,主持人正在介绍其来历,引得众人哗然。 薛千韶朝下望去,还未看清天人咒印长什么样,便见一道黑影纵身跃下,以孤注一掷之势投身展示台。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威势忽然自地底冲了上来,如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狠狠冲击修者们的神识,天脊楼亦剧烈摇晃起来,建筑本体发出嘎吱哀鸣之声,使得此起彼落的惊慌叫喊充斥整个会场。 晃动之剧烈,竟使人连坐都坐不稳。薛千韶被那威势震荡得头昏脑胀,只得紧抓座椅扶手,恍惚间,他见到隳星魔尊压了过来,撞得他身上生疼,接着便眼前一黑,再无法思考。 须臾,薛千韶隔着眼皮感受到火光跳动,稍稍回过神,却在闷窒的空气中嗅到了一缕血腥味。他登时睁眼,慌忙坐起,双手却压到了满地的碎石,不敢使力。低头一看,那些黑色碎石呈现层层叠叠的片状,边缘异常锋利扎手。 胸肺传来的压迫感,让薛千韶猜测这里应当是地底深处,他环顾四周,觉得此地看着像是个石窟,却难以判别此处宽敞与否,因为稍远处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他的身周被唯一一盏灯光照亮。 点亮灯火的人自然是隳星魔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直到见薛千韶苏醒,方牵起一丝笑意,道:「你昏睡了莫约半炷香时间。」 薛千韶放出神识探索环境,一面问道:「这是何地?」 隳星道:「我也不知。但显然,所有人都是被算计进来的。以这等阵仗推算,恐怕化外地中的所有人,都已被转移了进来。」 薛千韶听了这话,立刻担忧起两名徒弟。 此地似乎被设了限制,神识无法探到十步以外的地方,火上浇油的是,自睁眼以来,薛千韶便感觉灵力在缓慢流失,此地似乎有不断掠夺修者灵力的特性,他只得将灵力深藏于丹田,不敢随意动用。 在这等环境中,能自行生成灵力的金丹期以上修者倒还好,但筑基期以下修者若无法离开,迟早会被吸成人干。 思及此,薛千韶再也坐不住了,他顾不得还未退去的晕眩慌忙起身,却再次嗅到了血腥味,便蹙眉望向坐在一旁岩块上的隳星,问:「你身上有伤?」 薛千韶身上亦有几处隐隐作痛,像是摔出来的,他本以为那血腥味是擦伤之类,不以为意,但他发觉自己身上并无伤势,更遑论出血。 隳星并未看向他,只道:「并不打紧。」言语中,透出了几分拒绝探究的意味。 魔尊的反常让薛千韶的心悬了起来,他定睛一看,才发觉魔尊右手的银白袖口滴着血,沿着血迹方向往上追寻,朝他背后一看,才知隳星从右肩到背心的衣衫撕裂了一尺,破口中是一整片的割裂伤,瞧着像是被岩石划开的,伤口上还沾着碎石渣子。 难道方才他们俩是从高处摔下来,隳星在情急之下,为了护住昏迷中的他,才受了这样的伤? 薛千韶有些慌乱地推论着,一面逼着隳星把衣物褪下来,从储物戒中取出布巾和伤药替他处理伤口,只是在薛千韶把血迹和碎砂石清除后,他才发觉伤口已然止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手中动作因而一顿。 隳星魔尊这才笑着睨向他,解释道:「不必浪费伤药了,我的伤痊愈得很快。」 薛千韶见他那气定神闲、略带得意的模样,气恼道:「方才何不早点说?」 隳星挑眉笑道:「难得薛郎如此热情地要我宽衣,又这般关怀,我怎好推辞。」 薛千韶顿时感觉,自己的良心还是不如喂狗罢,省得还要这般受气。他收起伤药,一面施展水术清洗双手,冷漠道:「你我身上有咒约相连,眼下我与徒弟失散,还要前去确认他们的安危,自是不能让你拖了后腿。」 隳星看着他洗净沾到的血污,若有所思,随后才缓缓取了干净衣袍换上,一面道:「说到拖后腿,我这有个坏消息:方才从天脊楼转移过来时,我身上的咒印忽然恶化了,为防万一,我暂时不便妄动灵力与魔气,得要靠薛郎相护了。」 薛千韶闻言心念电转,也顾不上气恼了,忙道:「时机如此凑巧,必是有人蓄意操纵,难道下咒的术士也在此地?而且他既然敢这样做,必定还会有后手,这岂不说明我等已落入局中?」 隳星颔首道:「多半是如此。方才我已探过,这里是一处特意打造的地宫,分上中下三层,有心人将修者区隔开来,让道修落在最上层,魔修分到最底层。我猜下咒之人本意,该是想让我在衰弱状态落入底层,与其他魔修厮杀,好进一步削弱我的力量,却没料到我正好隐藏魔气扮作道修,被分配到了上层来。」 隳星的语气很淡,薛千韶却听得心惊,这显然是针对魔尊布下的杀局,且谋算深远,杀机浓厚。 -待续。欢迎收藏●订阅●留言!-
第32章 助阵琴音 # ──谁敢?谁会?为何这么做? 问题才从脑中飞掠而过,薛千韶便领悟到,最后一个问题对隳星而言,大约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答案都能被归结为四个字:他是魔尊。 哪怕炼化了破霄魔皇之心,实力深不可测,或者如何心计深远、出手狠辣,只因他是魔尊,想杀他的人仍会前仆后继,不会有停息的一日。 道修与天争命,魔修则是与诸魔挣命。 薛千韶垂下了眸,放缓语气问道:「想来,你也还有其余手下在地宫中?」 隳星答道:「苏佐、苏佑都在底层,正是他们替我探明地宫的状况,不过底层有会动摇魔修心神的邪物,我已命他二人往中层移动了。」他接着话锋一转,笑道:「薛郎打算往哪走?」 他这话听着,倒像是要顺着薛千韶的意思。薛千韶想了想,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叠掌心大的正方形符纸,上头点着干涸血迹,角落注记了徒弟们的姓名。他拣出其中两张,将之折成符鸟朝空中一抛,这才道:「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待我找到徒弟,便立刻想法子出地宫罢。」 两只符咒纸鸟在空中绕着圈,半晌,其中一只栖到薛千韶肩上,姿态变得垂头丧气,像是气馁的样子,另一只则选定了方向,得意地猛拍翅膀,要让薛千韶跟上它。 隳星打趣道:「你一直随身带着这种符?莫忘慈母多败儿。」 薛千韶知道隳星是笑他对徒弟保护过度,回头斜了他一眼,顺便示意他跟上,一面道:「总要以备不时之需。这是我私下准备的,他们并不知有此物。」 隳星道:「不知还有没有空白的符纸,我的血迹还未干透,你可趁机多做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见隳星竟还有闲心说笑,薛千韶忍不住加快脚步,道:「阁下想来有成竹在胸,并不担忧眼下境况?莫非阁下已知晓要如何脱出地宫了?」 隳星也加快步伐追了上去,揹着手笑道:「有你替我操心,高兴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收到薛千韶不悦的一瞥后,他才话锋一转,道:「离开地宫的办法,我已有三种腹案,只是都有些冒险,尚需琢磨。最不济,借用赠与你的这个耳饰也能离开此地,但我还不想在此时用上它。」 听闻隳星这么说,薛千韶脚步一顿,伸手抚向那个取不下来的耳饰。说来也奇怪,自从落入地宫之后,耳饰的灵气便收敛得一干二净,像是沉眠一般。薛千韶本欲再追问,却觉隳星似乎是刻意卖关子,转而问道:「地宫可有出口?」 隳星勾起唇角,道:「此处我也是头一回来,如何知晓?不过照此地用途来猜测,对道修而言,答案是『没有』。」 薛千韶挑眉,追问:「你既也是第一回来,又怎知地宫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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