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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成看着那张脸微微摇头回道“不怕。” 白博合了合眸转头，自顾自地往厨房走去。 冰块哐啷哐啷落入杯中，又被那茶色托起晃动在水线上。 “少爷，现在就开始做饭吗？”管家在白博背后又一次问道。 白博回以一声肯定的闷应便回头去看自己的管家，那个一向坚持着西服的管家正卷着白色的袖子忙活在各种食材中。 “C区的老头让我多劝劝您，让您少喝点，但我觉得吧…您要是少喝了我才叫担心呢…”管家背对着白博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说道，似自说自话又似老人家的念叨。 “不知道另外一位少爷的口味，我干脆就什么都买了一点，您看是按营养师给的单子做还是按喜欢的口味做？”管家头也不回地问道，双手正平缓地移动着，往橱柜里添去一样又一样东西。 厨房里响起丁零当啷的声音，锅碗瓢盆无一不是管家带来的，眼下正在他手上被置放。 管家似对白博的沉默习以为常般，他接着自说自话道“侯成氏说这里的厨房没有用过，说不定有什么问题，让我注意安全，我当时是真的没忍住就笑了，希望她不会介意…我终于知道您平时听我叮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我以后还是少说点好了。” 白博突兀地冷笑一声，他捻着酒杯转身说道“不行你找个人一起去养老，我自己再找个管家。” “是我多嘴了。”管家平静地说道，他随手关上水龙头就顺着前臂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抹掉水珠将双手甩干，接着弄起东西来。 沉默半晌，白博丢下一句‘按单做’就抬脚离开。 没有得到任何指令的潘成就这么站在门板前，双眸跟随白博进了厨房又出来，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道一直追随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白博身上，潘成就像那因连坐而被罚站的三好学生，是那般听话又心甘情愿。 坐进沙发的白博并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在等，他也在等。 他要的不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偶，而他要的也不是一个技术精湛的偶师。 屏幕无声播放着影像，茶色随着白博的动作一点点减少。 那双脚最终还是从门边来沙发边。 遍布痕迹的身体稳稳跪坐在白博脚边，面向白博的脸一点点随着脑袋的倾斜落在腿膝上。 感到腿上一沉的白博不禁咧嘴一笑，他垂眸抬手用指背轻轻拂过潘成脸颊，指尖落在下巴上稍稍一挑，那双微晃的眸随之对上那饱含笑意的眼。 “还算有脑子。”白博轻笑道。 潘成勾唇合了合眸，再次对上那双眼，他带着几分俏直直看进那双眼里，那模样不免多了两分鲜活。 “看我还是看剧？”白博稍稍俯身低声问道，双眼里沾满笑。 “看您。”潘成回道，他轻蹭对方的腿将自己的脸送进那掌心里。 闭着眼的潘成脸上满是舒适的笑容，看似十分享受那只带茧的手给他带去的温度与刺痒，他还没来得及蹭上几下就被那满是力量的双臂捞起。 身体比脑子快半步，折在臀下的双腿顺着那踢来的脚尖提起。 潘成被调转方向，身体跌进对方敞开的双腿里，背脊不轻不重地撞上沙发底座。 “挑你想看的。”那掺着笑的嗓音说道。 遥控器随之被塞进手里，潘成抬眼只见茶几与屏幕，哪里还有白博的脸，他虚虚握着遥控，根本无心屏幕上还在播放的影像。 迟疑片刻，潘成扭头仰看，只见白博带着笑正低头看他，他动了动双唇，却没能吐出一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看对方。 “嗯？”白博看着那嗫嚅的模样轻吐道，用眼神投去询问。 潘成却吸着下唇微微摇头，脑袋不过刚要转回去下巴就被那手死死钳住，对方那双眼里只剩冷戾。 “说。”白博沉着脸冷声吐道。 潘成努力地让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眸停在原处，喉间随之吐道“看您。” 脸上的手忽然一松离去，只见白博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神情，他的手转而轻抚潘成后脑，说道“乖，看剧。” 潘成眨着眼轻轻点头，听话地将脑袋转正，他手里握着遥控却无心挑选，走神的双眸里满是正在播放的影视画面。 白博轻摆着脑袋，似乎想到些什么般忽然无奈一笑，他柔声说道“我什么时候不能看？先挑自己想看的。” 话一落，那双无神的眸瞬间聚焦，视线顺着转动的脑袋落在白博脸上。 最先想看的还是他吗？ 白博不禁笑了笑，掌心随之摸了摸对方脑后的发丝。 他不该给去那二选一的题目，那本不是择一弃一的单选题，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甚，随即开口说道“我又不会不见。” 潘成笑了，笑得那般由衷，又那般怡悦，藏在眼缝中的双眸随之转动，他终于关掉那不知头又不知尾的影视，拨动方框挑选起自己感兴趣的画面。 直挺的背脊随着被带走的注意力缓缓弯落，潘成顺着肩上的掌稍稍前倾，背后出现细小的气流。 转头去看，只见白博捻着空酒杯往厨房走，似乎是要去添酒。 待那去而复返的身影快走到身边时，潘成下意识前倾让出位置，双眸却在这一瞬忽然涣散。 记忆从大脑深处浮现，对方似乎偏好这种放松的居家状态，当时是，眼下更是。 他一时有些恍惚，对方身上有着他所不理解的二极举动。 明明热衷于在另一方身上留下各种痕迹的人心里却向往温馨，不管站在哪一面看，另一面都像是装的，可于亲身经历过的他而言，每一面都是那般真实。 白博抿了口酒，低头就发现胯下的人有些不对劲，他随即俯身贴近对方在其耳边轻问道“怎么了？” 声音沙沙的、沉沉的，那股接近体温的热气扑进潘成耳道，挠得他心下一痒，他嗅着那股酒味回过神来。 “对不起，主人，我走神了…”潘成垂着眸小声说道。 走神代表着有动脑，白博不甚在意，他笑着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便往后倒去，双腿自然伸展蹭过地面的腿膝。 “少爷！” 管家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扬声问道“在饭桌吃还是茶几吃？” 当管家端着饭菜出来时并不在乎白博明明听得见却没回答，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 器皿在茶几上敲出细响，管家安静得像那没感情的智能机器人，只有一板一眼的动作，甚至在摆放好之后立在一旁，似极了那调好程序的AI管家。 “吃饭。”白博一边将碗筷塞进潘成手里一边说道。 管家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看二人吃饭。 一人好像没长手，另一人好像不用吃。 那夹菜的筷子从头到尾都是白博手里那双，而他那端着碗的手一直置于自身腿膝上，直到潘成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他才踢着对方的臀让人移开。 管家见此不禁抬眉合眸轻轻吸进一气，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当他端着水果放在那收拾干净的桌面上时，白博那道冷冽的眼神直直落在他身上，他目视前方边收回上身边说道“刚好半个小时，从…” 话到嘴边却没办法说完，管家下意识朝潘成看去，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的管家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沉浸在影视中的潘成忽然接到一个问句，他扭头对上管家那真假掺半的笑容缓缓说道“我姓潘。” 管家微微倾身点头，继而说道“从潘少吃饱到现在，刚好半个小时。”说完又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果。 白博看了看桌面又挑眼朝管家看去。 “按单做。”管家敛眸说道。 白博收回视线就轻拍潘成肩头随口说道“吃吧。” 潘成那双自然垂合又睁开的眼里满是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听话地捧起切好的水果，用小叉刺进那多汁的果肉里。 明明可口的水果都到嘴边了，那只手却转而朝后伸去，带着些畏缩，又那般清楚自己的去向。 那块果肉最终还是落进白博口中。 他笑，他亦笑。 白博收回双脚，踩着潘成腰两侧的地面动了动臀让自己坐好，接下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喂食。 一旁的管家合眸细细吐出一道鼻息，他半垂着眼皮全然把自己当作不存在，直到门铃声唤起他的双眼，那惯用的假笑随之出现在脸上。 “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错地方了。”门外的人一脸歉意地说道，连忙抬脚移步又打开手机确认。 管家无声地挂着笑一直堵在门口，没说话也没关上门。 手机铃声在室内响起，传到门外。 那人愣愣地又回到管家面前，对上那让人疑惑的笑容试图伸长脖子去窥里面的景象。 无功而返的人只能听着那循环的手机铃声朝管家问道“里面还有人对吗？” 管家不变的笑容与沉默让那人不禁发瘆，提袋的手攥了又攥。 “麻烦了，多谢。” 熟悉的声音与语调从管家身后传来，那人不停瞄看里面攥着手里的东西扬声问道“是要给他吗？” 手机铃声消失了，也带走了此处所有的声音，听筒里那重复的机械女声是那般清晰。 如假人般的管家挂着笑容面具朝那人抬起手，向上的掌心正等待着什么。 那人肃着张脸将袋绳置于其上，看着那不变的笑容被转动的门板掩去。 -我今晚能睡在公司里吗？- 白博盯着那信息页面勾起抹笑，出于身为白二少的敏锐他直觉这些文字并非字面意思。 “他在说什么？”白博笑着问道，话里却掺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森冷。 腿膝上的潘成抬眸撇看一眼又合眸，发丝蹭过白博手心，声音泛着股懒意说道“他在问我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他就似那午睡的白兔般，对近在迟尺的饿狼浑然不觉，即便对方已低呜沉吼。 “遇上了吗？”白博又问道。 那只手托着潘成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后脑轻轻压上胯间那团软肉，他睁眼看着白博那张颠倒的脸缓缓一笑，坦然地轻碾对方的胯说道“没有。” “那怎么回复？”白博皮笑肉不笑般问道。 “没事，早点休息。”潘成轻飘飘地回道，脸上的笑意更甚两分，那双水亮的眸就这么平静地任对方窥探。 他是那般直接，坦诚又从容，任对方信或不信。 没有解释亦不存在装傻充愣，既然白博能察觉不对劲，定是知道这样的暗语有着千百种回复方式，分别代表上百种不同的意思，用字、长度、标点符号，甚至是语境，差一点意思就差之千里。 那双总爱逃避的眸此刻却没了逃跑的欲望，就这么躺在白博眼里，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打量，脸上那抹笑容是那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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