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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那双眸终于看见其等待的人，潘成第一时间抬脚朝白博走去，白博瞥见潘成朝他走来便停下脚步，等对方走到他面前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可以和您一起跟车走吗？”潘成抿着笑试探性轻问道。 “你确定吗？”白博稍稍皱眉问道，脸上满是严肃。 潘成随即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双眸里满是坚持。 白博合了合眸便转身朝那货车走去，潘成无声地跟在其后，那本被握在五指里的瓶装水却在迈步间被双手握住，那满是淡然的漂亮脸蛋略微皱紧，不知是因为在阳光下待太久，还是因为那即将要面对的事物。 大敞着门的车箱里满是昏暗，其中正摆放着四个裹尸袋，白博伸手触上车箱就往上跳，但他却没回头，而是直接往里走，他似对潘成该如何上来这个问题置之不理，又似放任对方临阵脱逃般。 潘成稍稍仰脸望着车箱里亦望着白博的背影，他抿了抿嘴角便伸手将双手里的瓶装水置于车箱里，随即双手触上车箱继而爬上去。 微小的运动量让置身于车箱里的潘成无意识地深吸一气，钻进鼻腔的味道是那般清晰，那是浓重的消毒水味掺着些许清洁剂的味道，算不上刺鼻也谈不上好闻，他不禁抿了抿嘴角弯腰拾起瓶装水。 潘成停步在白博附近学着对方的模样落臀坐在其身边，二人身边正是那摆放整齐的四个裹尸袋，潘成不禁垂眸让自己的视线避开那些袋子。 那抹不自在在潘成身上出现一息便消失，潘成扭头看向车外便看见有人前来关上门，光线随之缓缓减少，潘成连忙伸手拿出湿纸巾，趁光线还没完全消失之前抽出一张便朝白博递去。 那只手在缝隙中的光线里触上湿巾，潘成在黑暗里感受到湿巾被抽离带来的落空感。 嘭嘭—— 两下闷重的敲击声出现在落锁后的车箱门上，封闭的空间让引擎声不停地回荡在潘成耳边，他似不安般在货车移动间低声唤道“主人。” “嗯？”白博惯性应道，声音听上去就像平常般，是下意识的应声询问，带着那点独独留给潘成的温柔。 “我可以挨着您坐吗？”潘成轻声问道，平静的话语里掺满恳求。 白博随即轻笑一声调侃道“怕了？” “不是。”潘成轻声回道，随即略带委屈般说道“我看不见您。” 一声细微的闷应随之冒出，潘成随即被那伸来的手搂住肩膀，他在窃喜之余还不忘将双手安分地收在自己身前。 潘成的肩在黑暗里抵在白博腋处，二人的背部不时随着晃动蹭过车箱壁，身体亦随之轻轻相撞。 那被置在一旁的瓶装水早已不知随着颠簸滚到何处，车箱里不时能听见塑料撞上物体的声音，亦能听见水声在其中荡起的声响，更能在货车踩下刹车后听见那瓶装水缓缓滚停的声音。 不知是车箱里混杂的引擎声与瓶装水带起的声响让潘成过于分心，还是车箱里始终无法视物，潘成竟是没有丝毫紧绷感，既不局促不安，亦不慌乱紧张，而白博只是像寻常般搂住潘成，未曾给去任何安抚。 白博在似等红绿灯的滞停里忽然错觉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在这装有尸体的车箱里，而是在那月下的码头岸边，他不知是因为手臂里拥着一个人，还是因为潘成身上那股放松感，他不禁扯了扯嘴角闭上双眼。 黑暗本该更容易让人产生恐惧，车箱里的二人不知是对黑暗过于习惯还是对其过于无谓，黑暗于他们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能让其产生恐惧的事情，而潘成不知是因为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还是因为白博的存在而感到安心，他始终是那般安然。 那闭合在黑暗里的双眼终是被车箱门的开锁声惹动，白博皱了皱眉便睁开双眼，双眸里满是呆滞，紧接着浮现些许不解与困惑，双眼继而被抬起的手掩在掌心下。 白博一想到自己好像睡着了就忍不住扯出抹似自嘲的笑，那只捂眼的手在车箱门被拉开的那刻瞬间落在潘成眼上，潘成不禁连连眨眼随即闭上双眼。 开门的青年看见车箱里的一幕不免愣神，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有两个活人坐在车箱里，更是想不到白博这次居然没让他生出似看见尸诈般的错觉，那双眼里不再是麻木无神的，而是带着柔意的，那是活的。 意想不到的一幕让青年在拉开车箱门后迟迟没有动作，这一幕似乎比似看见尸诈般的一幕更令他无法动弹。 “没睡醒啊？”白博冷声讥讽道。 青年随即连连眨眼，这时的白博眼里哪里还有柔意，青年被那双冷眼看得生出一股后怕感，他连忙伸手从车箱里接下属于他工作范围里的‘货’。 潘成在那二人动作间已然站起，他无声地停在一个裹尸袋旁便弯腰伸手。 那指尖还没触及袋面一声沉冷的‘别动’就出现在空气，潘成不免停住，他缓缓扭头就见白博正冷脸看着他，他不禁垂眸移开视线便收回手站直，脸上略显失措与不安。 白博抬脚走到潘成身边轻声说道“乖，先下去。” 潘成随之抬眸看向白博，对方脸上已然不见冷意，而是那副他见惯的模样，他心里的那点不安随之消失不见，他抿笑点了点头便侧身往外走。 在车外的青年下意识移步让出更大的空间，他在潘成落地时礼貌性地朝其点了点头，潘成随之回以一点头便立在一旁看那所谓‘卸货’的一幕。 潘成始终那般安静，却又那般不容人忽视，只因他一直紧跟在白博身边，而白博却与之没有任何交谈，这让青年在忙于‘毁尸’不免被分散注意力，惹得白博多看了他几眼，那冷眼似在斥骂又似在提醒。 那载尸的推车没去往鱼池亦没有前往玻璃房，当潘成在隐约听到哺乳类动物的声音时不禁愣了愣神，脚下的步伐随之减缓两分。 “你可以在外面等。”白博忽然开口说道。 青年下意识朝白博看去，脸上满是困惑，他感到不解不过两息便明白那话不是对自己讲的，随即转回头去看路。 潘成见白博并没有看他便选择沉默不语，依旧一步接一步地跟在白博身边，直到他看见那些呲牙咧嘴又不停流下口水的恶犬，他不禁抿住嘴角咽了咽喉，眉心亦随之一动，那漂亮脸蛋眼见得收紧两分。 白博在动作间瞥见潘成的模样不禁勾了勾笑，却也没停下动作亦没开口说些什么。 恶犬在二人的动作间变得躁动，从犬嘴里传出的声音不停地钻进潘成耳里，即便他离得稍远也能看见恶犬进食的一幕，随着撕咬而流出的血红是那般刺眼，那随着啃食而传出的碎骨声又是那般的刺耳。 那截干净的颈脖在屏息里跳动一下，继而持续紧绷，但那双眼却未能从眼前正发生的一幕上移开半刻。 潘成是那般坚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这‘毁尸’的其中一段过程，看着眼里那个人的背影。 白博正站在围栏旁，上半身挂在围栏上，双肘顺着弯曲的双臂落在围栏里的空气中，脑袋正垫在自己手腕上，那模样就像在动物园里挂在围栏上看着里面的动物般，似百无聊赖又似在观赏。 旁边的青年就较为认真两分，他正直立于围栏旁，不时看看恶犬的进度，不时移目看看别处，而这个别处因潘成的存在而被添上两分色彩，他眼里的潘成虽看上去有些紧绷，却不知是因为不忍还是因为眼前的一幕让其感到不适，毕竟这样的画面比起其他的‘毁尸’方式来得更凌乱一些，也更吵一些，他主观地认为此时的潘成是烦躁的，因为恶犬进食的声音确实惹人烦，因为他所见过的潘成从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忍，以前不会对此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又怎么会突然接受不了，何况潘成和白博一样一直在看恶犬进食的画面，又怎么会是不忍，那更像是在忍下某种情绪时的表现，比如烦躁。 青年转眸看了看恶犬的进度便走去拿工具准备处理残渣，他拿着工具回到围栏旁不免要开口叫白博让开些许，他可不想在处理残渣时撞到白博，不想白博直接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工作，他只能走去重新拿起一个工具又走到另一边与白博同时从围栏里拾出残渣。 兴奋又躁动的恶犬不知是因为饱腹的关系还是因为那些伸进围栏的工具而渐渐安静下来，一直保持安静的潘成终是在这时将自己的视线从围栏里移开，微张的双唇间平缓地吐着呼吸，紧绷的颈脖也随之放松。 那被握在手里的工具终是完成使命继而被扔进水池里，青年随之着手清理工作，白博则一手提起一个桶地往外走，潘成一边跟上一边轻问道“我帮您拿？” 白博侧头勾了勾唇角轻吐道“乖，不用。” 潘成抿笑点了点头便安静地跟在白博身边，二人走在阳光下亦停在日晒里，当潘成再次提出要帮忙时白博没再拒绝，他往桶里丢下一个夹就提起另一个桶转身抬脚。 潘成不禁垂眸抿笑，随即弯腰提起桶往另一边走去，五指随之握起夹。 日晒下的植物是那般令人感到其是舒适的，事实亦然，它们慵懒地享受着日晒亦慢悠悠地消化着被投喂的食物。 潘成似喂得小心翼翼又似喂得格外认真，一举一动显得有些一板一眼，是笨拙的，亦是生疏的。 “走什么？”白博突然冷声呵道。 潘成不免抬头去看，他顺着白博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位女士停在门口，那女士还保持着转身到一半的姿势，就似听到白博的话而突然僵住般。 那女士缓缓回身站好就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她朝白博弯了弯腰又朝潘成点了点头，继而抬脚走进来，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她的工作，而白博已回到给植物喂食的状态里。 女士身上的白大褂告诉着潘成她并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潘成似好奇般看着待在另一边的女士，不过几息他便收回视线，他忽然明白自己眼前的这些植物或许并不是随便养养就可以的。 潘成还没能放下桶和夹就瞥见门口出现三两个人停住的身影，他抬眼看去就见那些人脸上写满诧异与纠结，视线正不停地在这日晒下来来回回，但不管是白博还是那位女士都似沉浸在自己眼前正忙于的事物中，根本没有看向门口的方向，这让潘成在对上其中一个人的视线时不禁抿笑点了点头又持续保持微笑与之对视，那人在与潘成对视两息后终是略带迟疑地回以一点头便拉着自己的同伴走进来。 几人皆在日晒下安静地各自忙于自己手里的事情，潘成在放下桶和夹后便抬眼去找白博，不想白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顿时软着眼角抿出一个笑容，那半藏于眼帘下双眸落进白博眼里就像亮着光，不知是其笑容太过耀眼还是那瞳面恰巧反射着阳光。 白博抬脚走到潘成身边就开口轻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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