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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博似想听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般歪了歪头，视线仍顺着枪口停在青年身上。 “再疼孙子又怎么样？”白博似自言自语般轻吐道，他缓缓弯曲食指触上扳机似惋惜般低喃道“可惜他没有一个好爷爷。” 那位断送孙子性命的爷爷终是在那声被消音的枪响后跌倒在地，他顺着地面看向那曾经美满的一家流出无声的泪水。 那枪口顺着停在甘叔面前的双脚垂落在他视线里，他已无力仰脸去看蹲在他面前的白博。 白博垂着脸讥讽道“好好养老不好吗？每年进你口袋的钱还不够你养老吗？外人能给你多少？嗯？能让你带进棺材还是够养你孙子一辈子？老糊涂了吗？” 甘叔已然被家人尽亡打击得对白博的话毫无反应，脸上满是无神与麻木。 白博扯了扯嘴角便转动手腕送眼前这位心死的老人前去一家团聚，他移开视线便站起身，手里的手枪随之被随意地扔往地面，随即有小弟前去拾起那沾灰的凶器。 那刚刚还持枪的手在迈步间已然捻出一根香烟，白博咬住烟嘴便垂脸停步伸手去摸火机，当他点燃香烟后便瞥见那只握着火机的手无声地落下。 被吐出的烟雾稍稍遮挡着白博的视线亦轻微地掩住他那张无甚表情的厌世脸，白博立在建筑里亦立在阴影下，视线持续停留在潘成身上。 潘成手里失去作用的火机在无声里重新落进裤袋，而潘成的视线却始终没能离开白博，他对上那双眼似惯性般抿了抿笑，那模样似从未目睹对方行凶的一幕，又似对此毫不在意，双眸里依旧透着在面对白博时会流露的情愫。 白博咬上烟便自然地错开对视抬脚走向潘成，四周的小弟们已然在清理现场，脚步声伴着地面微微扬起的灰尘出现。 停步在潘成面前的白博稍仰下巴看着潘成，那模样似观察又似审视，让人略感压迫，不知是因为他那张带着冷戾的厌世脸，还是因为其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旁的Psycho看似在监督小弟们工作，实则注意力全在余光里的二人身上。 只见潘成拿出一包纸巾又从中抽出一张朝白博递去，白博似觉好笑般勾了勾唇轻吐道“干了。” 潘成顿时抿着嘴角垂下双眸，脸上透着些许尴尬与不好意思，那垂落的五指不禁攥了攥纸巾。 那略显窘迫的模样落进白博眼里尽显可爱，他无声勾着笑含进香烟便转身去看几人正忙于处理现场的场景。 Psycho见二人没再互动便抬脚伸手用那只剩半支的瓶装水触上白博，白博随之侧头接过又朝Psycho歪了歪脑袋，发顶的位置朝潘成偏向一息便重新摆正，Psycho随即合了合眸无声地点头。 接连的脚步声渐渐出现在潘成耳里，他还没来得及好奇就见Psycho朝他说道“下去等？”他下意识看了看白博便朝Psycho抿笑点头，随即跟在对方身后朝楼梯口走去。 二人下楼时不免与上楼的人错肩而过，潘成看见了掺在其中的林妙，他的门禁卡至今还带着其为他配上的绳，他不禁朝林妙点了点头，林妙亦回以一点头，哪怕其笑容被藏在口罩下也能让人从弯落的眼角里窥见两分。 正侧身避让的Psycho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他不禁轻笑道“包成这样都认得出来？” 潘成抿着笑说道“你不是也认出来了？” “那怎么一样？我都不知道见过她多少次了。”Psycho边走边笑道。 潘成惯性看着脚下的楼梯抿了抿笑却没有给出回应，Psycho侧头瞥看潘成一眼便转回头看路。 二人停步在车旁Psycho便朝潘成递去烟，不想潘成却抿笑摇头拒绝了，Psycho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捻起烟，他点燃香烟抛下烟盒与火机就朝潘成挑眉勾笑道“知道甘叔是谁吗？” 潘成随即弯下嘴角摇了摇头，Psycho移开视线吐出一声哑笑便开口说道“白二少有个情人，是他吹的风，白二少很在乎这个情人，也是他吹的风，城中没字头敢碰我们，自己人倒是敢在背后捅阴刀。” Psycho似忍不住般吐出一声嗤笑，笑得似鄙夷又似叹息，他转眸看向潘成平缓地说道“不是他，那些人也不会找上你。” 潘成似不自在般合了合眸便垂眸回以点头，Psycho敛了笑沉下脸朝烂尾楼望去，他吐出一团烟雾似自说自话般轻吐道“你知道在家破人亡的时候被人问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潘成不禁抬眸朝Psycho看去，Psycho仍是望向烂尾楼的方向，手再一次抬起将香烟送到唇边。 那张漂亮脸蛋上浮现些许好奇与不解，潘成虽有困惑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安静地看着Psycho，全然一副等待的模样。 “他说他命太烂，只能等。”Psycho轻缓地说道，话语里满是平静，他似想起什么般动了动眉心继而说道“他和我说，忠孝仁义，义字最后，‘忠孝仁义’这种东西早就被他丢进海里了。” Psycho垂下脸吸进一口烟平缓地说道“他不信天所以和人拜天，他不信命所以和人玩命，人要玩把戏他就包全套，‘适者生存利字当先’才是他信的东西。” 那张透着些许回忆神情的脸随着话落抬起，双眸重新看向阳光里的烂尾楼，Psycho稍稍皱眉略快地说道“他流过血，拼过命，信过人也信错过人，他和我说，再赌一次，他在隐姓埋名和玩命之间选了玩命。” 那皱起的眉心随着话落而展平，Psycho看向潘成轻笑道“你别看他那样子，他比谁都念旧，不然甘叔也没命看着自己的孙子长大成人。” 潘成不禁夹了夹眉心，似颇为揪心，又似在思考些什么。 Psycho垂眸似不以为然般笑了笑说道“当血路成为正路后，当道义变为废物后，谁人来继后？还是要绝后？” “我就是那个‘后’，我是他给大家留的‘后’，但我疯啊…”Psycho抬眸勾笑轻吐道，他稍稍抬手指向烂尾楼的方向说道“他要留‘后’我就偏不让他有，他这个位置他可以不坐，但我绝对不会坐，街外人都知道，白二少没有左膀右臂，只有一个护食的疯子。” 那只半抬在空气里的手随着话音点在自身的胸膛上，Psycho扯了扯嘴角冷哼道“他敢拍拍屁股走人我就敢让城中所有字头的人都变成疯子。” 潘成不禁软下眼角半垂眼帘吐出无声的笑，那模样似忍俊不禁又似因Psycho有持无恐的狂妄而叹出笑般，他抬眸就见Psycho颇为嚣张地朝他挑了挑眉，那本就勾着笑的嘴角不禁划深两分。 Psycho抿着笑咬上香烟就移开视线，潘成合了合眸便自己燃起一根烟，视线随着吐出的白雾不自觉地落在烂尾楼上，脑海里随之浮现出白博的身影。 ---- Psycho的部份台词借鉴于Novel Fergus的部份歌词
第144章 134｜安稳 立在烂尾楼下亦立在阳光里的潘成似乎明白了白博身上那股让他错觉其向往安逸的感觉从何而来，他或许不知甘叔是何人，却也不妨碍他从Psycho的只言片语里猜到甘叔就是害得白博家破人亡的人，而白博却让这样的人好好地看着其孙子长大，好好地拿着字头里每年的分红颐养天年。 潘成似乎终于得以窥见两分白博的过去，他不知白博经历了什么，却也在从旁听到的故事里和所见的那具身体上得知一二，他不明白白博是如何忍受甘叔在自己眼下活了那般久，又或许甘叔并不是令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他只知白博或许有过想要过寻常生活的想法，不然Psycho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想到这里不禁转眸去看Psycho，脸上随之抿出浅笑。 他想，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或许他也不会选择丢下一切一走了之，他不禁想起老先生的话，虽说他不知白博手下到底有多少人，但也知对方并非所见的那般冷血，不然对方也不会选择对那些人负责。 ‘负责’二字忽然稳稳地停在潘成脑里。 ‘是啊…负责’，潘成不禁暗叹道。 白博是那般负责的人，不管是对其手下的人，还是对潘成，如果甘叔不是潘成被绑的其中一份助力，或许他现在还好好活着，或许其家人也都好好地活着。 潘成不知白博今日所举到底是因为那份责任感，还是因他为其提供了一个新旧账一起清算的借口，他不禁垂眸含上烟。 那闭合的双唇不过刚吐出一口烟就无声地扯出一抹笑，潘成想到所谓的道义，想到Psycho所说的‘丢海里’，其实转念一想，白博所做的事正正建立在道义上，对方在给他一个交代，不管这个交代到最后会不会被他知道，但他确实与甘叔一样是属于对方的人，不管是在哪个层面上。或许在对方眼里，甘叔就是在捅自己人一刀，而对方所做的不过是在给自己人一个交代，是给他的也好，是给字头里的兄弟们也罢。 潘成下意识看向Psycho，看得Psycho露出不解，他随即朝潘成皱眉又挑眼，脸上写满询问，只因潘成脸上的浅笑实在是让他感到费解。 “弟弟？”潘成勾笑轻问道，眼里正倒映着那张与白博无甚相似的脸。 Psycho颇为困惑地皱了皱眉又抬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吗？你要这样叫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是我哥。” “你哥？”潘成略显不解地轻吐道。 Psycho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说道“他没和你说啊？” 潘成随即抿出一抹笑容说道“现在知道了。” Psycho顿时失笑摇头，他似嫌弃似感叹般说道“他就是这样，你不问他就不说，有时候问了也未必会说，我经常想问他嘴巴是不是拿来摆的。” 两声轻笑随着话音冒出，Psycho夹笑看着那张吐笑的漂亮脸蛋突然感到颇为欣慰，为白博有人相伴而感到欣慰，又为自己拥有第二个哥哥而感到欣慰。 Psycho灭了烟便抬头说道“Bryant哥，你要不要先帮他把车开过去？” 潘成抿笑摇头说道“等等吧，他应该快下来了吧？” Psycho扭头看了看四周便缓缓点头说道“应该快了，喝水吗？” 那询问的话语还未落地车尾箱已在Psycho的动作里被打开，那瓶装水也已被握在手里。 潘成欣然地接过Psycho递来的水又拧开瓶盖，他咽下一口水便朝Psycho问道“我不开的话车就停在这里？” Psycho不禁轻笑道“怎么可能？你不想开我开就好，你要和他一起跟车吗？” “不行吗？”潘成抿笑轻吐道，脸上带着点理直气壮。 “行…果然一样样。”Psycho似调侃般笑叹道。 潘成不语地回以一笑便转眸看向烂尾楼的方向，Psycho见状便无声地从潘成身边离开前去查看大家手上的进度，潘成的视线随之落在Psycho的背影上，此时的他似乎明白了白博身上那股似向往安逸的感觉从何而起，又为何在向往安逸的同时坚持持续地迈步前行。 他不敢想白博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而他亦是其肩上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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