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潘成突然冷声轻吐道,视线依旧停在那只猫身上。 一声轻飘飘的询问却成功让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顿时止声,二人盯着对方又深深吸进一气,只有那仍带着怒意的双眸吐露着她们只是暂时把火气压下。 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女士合了合眸便勾唇吐出一声轻笑,她转眸看了看潘成又将视线放在眼前这个她称之为‘母亲’的人身上,脸上写满讥讽。 潘夫人皱眉瞪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就看向潘成说道“金夫人放我这养两天的。” 潘成脸上顿时划开一个笑容,笑得连双唇都张开,但那勾起的嘴角里却溢满怒意。 “放你这养两天?”潘成看向潘夫人轻笑道,正笑着的脸上那稍皱的眉心里写满质疑与斥责。 “是金夫人要放你这还是你要金夫人放你这?”潘成稍稍歪头吐笑道,他见潘夫人面露难色又不回应便抿着毫无笑意的嘴角提了提眉朝对方发出询问。 潘夫人似心虚般眨了眨眼便移开视线,连那张因动怒而浮现粉红的脸都随之偏移两分。 脚步随之响在地面上,只见潘成径直地朝那只猫走去,潘夫人顿时快步走去拦,她略显踉跄地出现在潘成面前,又用双手抓住潘成的双臂,潘成顿时止步甩开潘夫人的手就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双脚随之静止在地面上。 “管家!”潘夫人堪堪站稳就扬声唤道。 管家快速地朝那只猫走去,他无声地抱起猫就离开此地。 一道女声的嗤笑随着管家的离开而冒出,继而讥嘲道“你信吗?前天是陈先生的狗,昨天是林夫人的鹦鹉,今天的金夫人的猫,后天是王夫人的鱼,哪一个不会被你弄死?她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养?” “姐…”潘成看向那女士略带无奈与嗔怪地唤道,脸上那些冷意已然消失不见,只剩平日的柔和与浅显的笑意,稍陷的嘴角里带着些许苦涩。 “成茹!你少说两句会死啊!”潘夫人顿时厉声喝道。 “你不养宠物会死啊!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还要养!你当他是死的啊!”成茹随即高声骂道。 对骂与争吵随之重新出现在室内,潘成面无表情地合了合眸任由潘夫人从自己面前离开,又任由二人继续争吵,他无声地走向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捻着水杯倚站在旁离远地看着二人,双眸在物件落地时无声地偏移,视线随着双手的动作落在手里的烟盒上。 潘成的视线隔着眼前的烟雾漫无目的又无神地滞停在空气里,他就像那无声飘荡在空气里的白雾般,只是安静的旁观者。 去而复返的管家停步在潘成身边,他垂着眸看着地面的灰白轻声说道“少爷,猫已经处理好了。” 潘成面无表情地闷应一声就抬脚走到潘夫人与成茹身边,他看向成茹轻声问道“什么事?” 争吵的话语因为轻声的询问而半路停住,成茹合了合眸吸进一气就看向潘成,脸上所有的恼怒都因为眼前的这张脸而化为严肃,她心平气和又平缓地说道“你要陪她疯我不管你,但别搞我。” “那些记者乱写关我什么事?我能控制所有人吗?”潘夫人顿时叫嚣道。 “多少年了?不是你那些记者会突然这样写?一两家报社就算了,现在城中所有的报社都在写!网上那些东西你敢说真的一点都不关你事?!”成茹看向潘夫人高声质问道。 两人就像那突然停歇的鞭炮般,在几乎没有的停顿里继续因其里的火药而发生爆炸。 潘成无声地垂眸拿出手机滑屏,他默默地转身缓步离开这一片狼藉的地方走到室外。 月色下的室外溢着属于晚间的绿植气息,带着不时的虫鸣声,伴着那不断的争吵声。 那五指里的手机随着缓缓上升的白雾被置于耳边,一通通电话在那模糊的争吵声里被接听又被挂断,潘成温和的腔调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下接连吐出。 结束一通又一通电话的潘成缓缓抬眸看向夜空,晚间的微风无声地吹动他的发丝,他浅吸一气便转身走进室内。 脚步停在二人附近,潘成沉着脸冷声吐道“够了。” 潘夫人和成茹顿时似被人掐住颈脖般深吸一气又怒瞪对方继而错开对视。 潘成在安静里抬脚弯腰捡起成茹的包,他轻轻拍落其上的花瓣又用指尖抹去残留的清水,地面的纸巾盒随着迈动的脚步被拾起。 潘成边擦着手里的包边说道“东西已经叫人撤了,我送你回去吧?” 成茹似恼怒般抬脚就用力地抽走潘成手里的包,她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似怒其不争般吐道“我看你还能陪她疯多久。”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响是那般清脆又那般愤怒,潘成随意地抛下手里的纸巾就缓步跟上自己姐姐的步伐,从始至终都没抬眸看过潘夫人一眼。 那独自立在一片狼藉里的潘夫人似无力般勾了勾嘴角便缓缓转头看向偏移原位的沙发,她似乏力又疲惫般缓缓伸手触上沙发继而将腰臀落下,看上去是那般低落又失意。 潘夫人枯坐在灯下,直到管家出现在其身边低声唤道“夫人?” 那张没有花妆的脸随之抬起,潘夫人略显呆滞地轻问道“猫?” “没了。”管家轻声回道,语调轻得就似小心翼翼般,就似怕过于打击眼前的人般带着些许让其节哀顺变的腔调。 潘夫人带着苍白又无力的浅笑轻缓地连连点头,眸里满是悲戚,她深知自己无法阻止亦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在潘成眼里她就是一个不配养任何宠物来慰藉孤独的人,而她也只能只身一人面对这个只有佣人而没有家人的建筑。 姐弟二人在平缓行驶的代步里掉进沉默,成茹似还憋着怒火般看着窗外,潘成侧眸看了看还没消气的姐姐柔声唤道“姐。” “干嘛。”成茹似烦躁般应道,视线随着转动的脸而落在潘成身上,那张同样没花妆的脸布满愠怒。 “最近过得怎样?”潘成抿着笑轻问道。 “还能怎样?”成茹嗤笑道,视线随之落在挡风玻璃外,她勾着自嘲的笑说道“我说我要走,你不让我走,我说我不玩,你要我陪你,还能怎样?就那样呗…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还不能二婚,你觉得我过得怎样?” “对不起…”潘成似愧疚般轻喃道。 成茹似不甚在意般勾起笑容叹笑道“一世人两姐弟,说什么对不起?” 那只带有新款美甲的手随着轻笑落在潘成的手臂上,她轻搭一下便收回手,脸上满是疼爱弟弟的神情,就像那年长的姐姐在看见弟弟不小心闯祸后又心虚自责地站在她面前时般,眼里只有心疼与爱意,嘴角里只有无奈与宠溺。 潘成很清楚姐姐所说的‘不能’并非是困于世俗的‘不能’,而是因为姐姐不愿,这份不愿因为他,也因为母亲,更因为他们三人多年来一直在外人面前保持的形象,姐姐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一段婚姻或感情,独身才能更好地面对外界的声音,更好地陪着他们演出一场又一场好戏。 彼时无助的潘成没有想过他的一句哀求竟会将姐姐困到至今,而他的姐姐竟会因为他的一声哀求而无声无息地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只为换取他的步伐能走得轻松一点。 彼时的他只是想要姐姐别走,想要姐姐陪他多一会,真的只是再多一会就好,他从未想过要姐姐付出些什么,他只是想要姐姐站在他身边陪陪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人爱,但他不曾想这份爱来得那般沉重,而这份求来的陪伴竟会持续至今。 他的姐姐选择了爱他、陪他,走已经不再是姐姐的选项,在姐姐无声无息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时他就知道姐姐再也不会走,也再也走不掉,当他所谓的姐夫离世时他的姐姐依旧选择了留下,哪怕彼时的他已经足够有能力面对一切,坚强到已经不再需要姐姐的陪伴,可他的姐姐却不愿抽身离开,只因为想留下来看着他,而这一留便会被所有的一切困住,困得不能随心所欲,困得不能肆无忌惮,困得不得不继续去演那一场又一场好戏。 他有愧,但他的姐姐却不愿让他这份愧有安置的地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 成茹见潘成依旧是一副自责内疚的模样不禁含笑轻问道“想什么呢?又想送我走?” 潘成稍稍侧脸露出抹苦笑叹道“那也要你愿意走啊…” “不走。”成茹顿时提眉快声吐道,脸上满是傲娇又任性的模样。 潘成无奈地扯了扯笑容,脸上满是无力的叹息,他又何尝不是任性的,但他的姐姐一直纵容着他亦陪着他任性,他又怎舍得违背姐姐的意愿,即便心底的愧疚一辈子都无处安放他亦甘愿背负。 成茹见潘成露出无奈的笑便知困住弟弟的情绪已被打散两分,她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象轻笑道“结什么婚嘛?我有弟弟养不知道多好,你是不知道其他夫人有多羡慕我,我今天和这个男星喝酒,明天和那个男模出海,过得不知道多好,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潘成不禁叹出一声笑说道“不知道。” “没良心。”成茹略带鄙夷地侧脸嗔怪道。 轻笑声连连出现在车里,成茹见潘成笑得夹起眼角不禁也弯落眼角,无声的笑容里写满疼爱。 “我今晚气得连饭都没吃,陪我吃个东西?”成茹抿着笑说道,已然不再被情绪所困,全然一副优雅知性的模样。 潘成轻应一声问道“想吃什么?” “这个时间…好尴尬…有什么好介绍吗?”成茹稍稍歪头说道。 潘成轻轻划出一笑便将脑海里的目的地修改,那辆浅色的代步随之停在市井里的街道旁。 那昂贵的高跟鞋踩在不平整的水泥上,那精致的挎包被纤细五指晃动在空气里又被置在那劣质的桌布上。 成茹边弯腰往下坐边环视周围,沿街的餐饮店、置于室外的桌椅、嘈杂的环境、不够整洁的地面与门面都是她少有会选择就餐的地方,她伸手轻推桌面的挎包就转头去看从自己椅后移步至身旁的潘成,潘成正带着一惯的笑容柔声说道“试试?味道还不错。” 成茹不甚在意地勾了勾笑又无声注视着正在落座的潘成,她似觉新奇地说道“你什么时候会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了?” “在哪里吃不是吃?”潘成笑叹道,他见姐姐并不抗拒在此就餐便抬手唤来服务员。 成茹见潘成拆餐具的动作那般熟练不禁开口问道“经常来?” 潘成抿着笑似随意又似敷衍般轻应一声便垂眸将拆好的餐具放到成茹面前,成茹似乎对潘成的回应并不意外,亦不追问,她只是伸手捻起筷子端看,又笑着与潘成道谢继而捻起弟弟给她倒的茶。 环境虽算不上优美,周遭亦算不上安静,但置桌的餐食对成茹来说似乎是一份意外之喜,她捻着略显陈旧的筷子吃得也算愉悦,但那无法完全放松的背脊却透着她对此处环境的抗拒,虽不至坐如针毡,但却稍显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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