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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吧。”青年朝潘成伸手说道。 潘成合了合眸便抬手将早就失去作用的工具递给青年，自觉地将手套从手上摘掉。 青年正在收拾东西，腰上的无线电突然发出声音。 “臭小子去哪了？！出来收货！”一道粗旷的男声火急火燎般喊道。 而潘成身上的无线电安静得就像装饰。 青年略显不耐烦地拿起无线电说道“有事，你自己卸。” “屁！别瞎寄吧跟我扯！你有什么事？！快滚出来收货！”另一边更显暴躁地喊道。 对方等过几息不见回应，气愤地吼道“别他妈给我装死！” 青年动了动下颚开口应道“我在招呼贵客，你让东区那家伙帮忙卸一下。” 这次换对方没了回应。 “东你个头啊！你他妈不知道我是谁啊！”无线电里传出另一道恼怒的男声。 “帮忙卸一下货。”青年捏着无线电说道。 “欠我顿酒。”东区家伙带着玩味的语调说道。 “欠欠欠！”青年带着点烦躁连声说道，不等对方回应，似突然想起什么般捏住按键又道“晚点E区送个人过来，你顺便帮我收一下。” “送人来有什么好收的？随便找个地方扔进去就好啦！E区的人个个新人啊？”东区家伙不满地嗤笑道。 “E区不怎么送人过来，我怕他们丢错地方。”青年平淡地回道，另一只手持续保持收东西的动作。 “欠我顿饭！”东区家伙似坐地起价般说道。 “我欠你…！” 青年怒吼几字后便将剩余的话强行吞回去，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道“酒还喝不喝了！” “喝喝喝！晚点帮你收！你别想着拖啊！最好是今晚就能喝到！”东区家伙得意洋洋地说道。 青年重重合眸，牙咬得连额头都跳动，看上去气极了。 “喂！聊什么啊！快点！我还有事！”粗旷的男声不爽地吼道。 “催什么！会飞啊！”东区家伙恶狠狠地回道。 青年吸进一气直接将无线电放回后腰，双手快速地将东西收拾好，动作里不自觉带着烦躁感，眼里的怒意在抬眸朝潘成看去时都没能藏起。 他不见潘成有任何变化，对方还是那副柔和的模样含笑回看他。 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楚潘成听见那些嚎叫时为何停下脚步，是因为感到震惊和害怕，还是因为想听得更清楚，也分辨不了潘成刚刚的呆愣枯站是因为自身脑里的思绪，还是因为那些蜘蛛配上那些惨叫让其倍感放松。 他顿时觉得自己脊背发凉，被潘成那毫无波澜的目光看得有些发凉。 尤其是在潘成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还是这副模样，青年更是觉得潘成不似表面那般，那般干净又让人感到温暖。 “怎么了？”潘成柔声问道，眼角随之弯落。 潘成不笑还好，这一笑看得青年毛孔都竖起，他匆匆垂脸敛神，将那点没收住的错愕一股脑地往回收，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自在，他推着车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太阳要下山了，这边的灯没那么亮，你要不要回那边？” 潘成垂眸也跟着走出去，他不知道青年想到了什么，但对方身上透出的回避感是那般明显，他并没有自讨无趣的想法，便顺着对方的话问道“植物是不是也在那边？” 青年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地说道“植物的话在这里走出去再过一个区就是了，那边灯很亮，你能看清楚，我还有几个地方要去，就不陪你了。” 潘成轻应一声又道过谢，两人一路无言又在无声中分别在岔路口。 他好像没往植物区走，脚下的方向顺着双眼所及不知偏向哪一处，他似乎嗅到了血腥味，听见了一些哺乳动物的声音，这些都衬得他眼里的夕阳异常艳丽。 车辆行驶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他耳里，他的步伐一点点变小，随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抬脚。 他吸了吸气稍稍仰头，边欣赏着那点夕阳边迈步。 与其说是养殖场，倒不如说是屠宰场，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曾浸过鲜血，他很清楚。 他不愿去想自己路过的食肉植物正在消化着什么肉，他只想回到白博的身侧。 那脚步变得快上几分，他转着头辨别着方向，看似迷路的人，又似探险的人。 灯早就在太阳下山前打开，潘成没有任何阻碍地回到办公室，可等着他的不是白博，亦不是大叔，是一片漆黑与安静无人。 他略显匆忙地朝外走去，当他看见那辆黑色轿车仍停在原位时，那慌乱的心才逐渐恢复平静。 他缓缓吐出无声的叹息，手朝天空又伸去两分，手里的屏幕除了时间显示外没有任何变化。 此处不是信号不好，而是没信号。 他合眸又叹出一气，失落地将高举半天的手收回。 手机顺着他的脚步被放进裤袋里，又随着他抵住车门的腰臀轻磕门板。 潘成倚站在车旁，双眸落在那悄悄出现的月亮上，自然垂落的指尖不时触上驾驶位的门板。 轮胎碾过沙石的声响出现在他附近，继而出现熄火开关门的声音。 鞋底在沙石上踩出细响，从车上下来的人似乎没有看到潘成，脚步是那般轻快，只是当他路过那辆黑色轿车时很难看不见潘成，脚步也随之停下。 “您好？”来人站着稍远处试探性地朝潘成唤道。 潘成眨了眨眼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谦逊有礼的男子出现在他视线里，那模样被其脸上的银边眼镜衬得是那般斯文。 男子臂弯里挂着背包和一件白大褂，正面朝潘成而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任由潘成用那直白的目光打量他，身上不见半点不适，也没有抬脚靠近潘成。 潘成惯性回以礼貌性点头，没有说话但一直看着男子。 男子挂着笑等了又等也不见潘成移开视线，不禁主动问道“需要司机还是？” 潘成不禁眨了眨眼，男子认识银镯却不认识白博的车，他随即摇了摇头，视线仍停在对方身上。 男子脸上不见困惑，他抬手指向一处说道“那里面有手电筒，您可以自己去拿。” 潘成顺着那手臂看去，正是他刚刚从其中走出来的建筑，他转眸看向男子又摇了摇头。 男子随之划出抹笑容，说道“您自便。” 男子的上身随着话落稍稍前倾，又顺着抬起的脚步转动，他离开得那般毫无心理负担又自在，那模样就像在上班途中看见倒地的自行车，他不过是随手扶起又离去。 潘成去过很多地方，亦在很多地方长时间驻足，大部分人都会对他的行为置之不理，有小部分人则会前来询问，而他向来少有开口回应的时候，他通常在对方离开后就回到之前的状态里，今天也一样。 他合了合眸便抬头接着望月，月色倒映在那双平静的眸里，似梦，似画。 “你是有东西落在车里吗？” 一道略带不悦的腔调从无线电传出，扰乱了潘成平静的双眸，亦拖扯着男子的脚步。 潘成眨了眨眼连忙抓起无线电回道“没有。” “抬头看看附近有没有活人。”白博沉声吐道，仍带着那点不悦。 那看着地面的双眸缓缓往上抬，随即便看见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投来一礼貌的微笑与点头，连鞋尖都正朝他的方向。 潘成迟疑两息，正打算回复白博时又听见对方略带不耐烦地吐道“算了，待着等我。” 他捏着无线电回去一声‘是’又转眸去看男子，他见对方仍立在原地等待便带着些许歉意朝其点了点头，男子随之一笑便转身离开。 潘成合了合眸垂脸吐出一息，他好像在这群人眼里是那般重要，又那般无足轻重。 指尖触上银镯，无意识般抚过又滑落。 他不知这银镯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那些会主动朝他询问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种任他差遣的感觉，这往往会给他带去一种错觉，错觉无论他开口要求些什么，那些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满足他。 他未曾开口要求过些什么，亦不想去验证这个猜测。 他合眸吐出一息，掌心贴在门板上又松开，鞋尖轻轻蹭过尘土。 脚步声在月下一点点靠近潘成，他随之抬眸。 白博人还没停下脚步就开口说道“无线电让你拿着看的？” “对不起…”潘成应声回道，视线随之落在停在自己面前的鞋尖上。 “为什么？”白博略带不悦地吐道。 “怕打扰您。”潘成应声回道，背在身后的双手又攥紧无线电两分。 白博闻言吐出一声哼笑，轻吐道“还差这一点？” 潘成愣了愣。 是啊，早就不差这一点了，他持着白博对他的那点心软与疼惜，任性地黏在白博身边，撒泼耍赖般闯进白博的生活里，本身就已经是种打扰，他拙劣地为自己寻找借口的行为是那般的可笑。 半垂着脸的潘成并没有看到白博皱眉的小动作，只听见对方沉声吐道“进去找个地方随便放一放，然后出来。” 另一台无线电顺着话落便挤进潘成的手里，潘成略显迟钝地点头，随后走进那建筑又出来。 坐进车里的潘成刚系好安全带就听白博问道“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潘成缓缓顺着安全带挪动五指，对方说过的话太多，他思索着对应的话语，五指滑至肩上便松开安全带。 原来那些话当真可以一成不变又持续有效地存在。 他的双眸泛起些许涟漪，随之转向白博。 任何时候，任何理由。 多么虚假又荒谬，却那般真实又美好。 潘成带着点妄想轻声问道“要是您在忙，我找您不会给您带去困扰吗？” 白博侧眸看了看潘成，五指随之攥住对方后脑的发丝往后扯了扯，他沉声吐道“蠢死了。” 潘成稍仰着下巴缓缓露出笑容，笑得那么欢喜又那般灿烂，原来那些都不是妄想。 白博见状冒出声轻笑，五指随之松开潘成。 黑色轿车融在黑夜里又睁开那双发亮的眼睛，行驶在草木间又出现在道路上。 座驾最终驶进一处度假村，郊外山野间处处透着大自然的气息。 白博牵着潘成出现在大堂又径直路过前台，两人还没走到电梯口身后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人快步越过二人，抢先一步摁亮电梯键又转身面对二人。 那一身西服加上胸牌，谦和的模样与那服务业惯有的笑容与礼貌性点头，揭露了来人的职业与职位。 “需要备餐吗？”大堂经理含笑朝白博问道。 白博闷应一声，连双眼都不曾看向大堂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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