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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蓂

时间:2023-08-20 02:01:31  状态:完结  作者:挺木牙交

  几乎是他们消失的那一刹那,五位弟子大声嚎叫,如同困兽,嘶哑又尖锐、凄厉又凶狠,眼中全是眼白,不见瞳孔,睁大得好似皮肤碎裂也不管不顾。

  也在这一刹那,天摇地动,数块瓦片呲啦呲啦地掉落,擦着荆苔的鼻尖,在地上碎成一滩,泽火剑扎出的那条裂缝,无畏无惧地蔓延出去。

  树根翻起、墙体倾倒,那一湾小泉如镜子破碎、又似晨雾消散。

  荆苔踉跄着往后退一步,好像无法站稳,以为自己陷入疯魔。

  也还在这一瞬间,火焰从横玉峰七座山峰猝然掀起,与看不见的北斗七星遥遥相望,互道珍重。雾气与热浪抵死纠缠,狂呼,高昂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天际像拼凑起来的瓷块,这边鲜红那边墨黑,还有一抹雨过天晴和冰裂纹交相辉映,金屑纷洒。仿佛天边倒悬一整个火红莲花池,每片花瓣都是烧得赤红软糯的铁水,就这样往下浇来。没死的人……把你的身躯融成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留下来吧!永远地、永生永世地——

  留下来吧!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佛经里如是说。


第90章 寄燕然(二十一)

  荆苔眼里只看得到那片汪洋火海,视线一模糊,那火色就变成了冰下的红珊瑚。

  碎石如雨,乱七八糟地一通狠砸,在地上钻了无数小坑,更多地落进大地裂缝里——也算是叶落归根。

  荆苔忽然觉得脚下有异动,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他退得及时,地面顶起一个大包,好像有什么亟待钻出来,发芽和生长,就像地底囚禁着力撼天地的凶兽正要出笼。

  巨大的阴影笼下,将他们二人与其他人隔开。

  一瞬间,视野里只剩下这座崭新的“山”,左右两边都是山上的火光。

  温度正不断攀升,荆苔挟住甘蕲,脚尖一点,迅速避开倒下的巨树,然后翻身站上浮休剑。

  烟尘散不尽,剑刃里反射出树枝上干得卷边的叶子,还没落地就碎了,焦得像挂了满树的圆形铢钱,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荆苔反手刺出,剑光配合阵法,替但虹、荣妈、代乐游和代攸挡住铺天盖地的巨石,虎口震得发麻。

  横玉峰的形状对应天穹的北斗七星,闾府建在那个勺子中,眼下横玉峰的火已经烧成了一片,围绕着闾府,空气被烧得氤氲不定,焦木的味道不停蔓延、大张旗鼓,刺得目痛鼻酸,就好像一只巨大的……

  荆苔的目光冷冰冰地扫出去,那个侮辱的答案呼之欲出。

  甘蕲轻声说出来了:“……像炉子。”

  其实荆苔单手挟住他的姿势并不舒服,但甘蕲靠得还挺自得其乐,他仰起脸,很认真地说:“炼丹炉。”

  荆苔无言以对,视线遥遥,凝固在闾府糟透了的正堂,那里石板掰碎,湿润的土地中埋藏着虬枝和花根,还有……还有一些灰白之物。

  他的余光扫到但虹也愣愣地和自己看向同样的地方,口中还念念有词。

  荆苔降低了点,想听她在说什么,一听反而愣了,她在说:“乾娘,无用功啊。”

  什么无用功?正堂里……是什么东西?

  地动之时,其余的人也尽快撤离闾府。

  王灼不断击中飞掠而来的断井颓垣,不息的剑光之下,玉珑和楼致好不容易把那五个人扯出闾府,但他们张牙舞爪地还要冲去闾府,飞蛾扑火似的。

  五位弟子狂嚎不止,从嗓子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衣衫脏乱,沾了不知道哪里的污水和湿泥。

  他们在山上时都体体面面,由子墨喜爱作画,喜爱向玉珑讨要拥抱;由咏喜欢看花,喜欢一切绚烂的事物;卫慕山从五六岁开始就惦记和由咏结契,为此被由子墨揍过很多回还是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在意;练元璇日日夜夜都在修炼她的剑术、不拘小节,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与何人斯对招一场;任芷义一派行事干净利落,不喜欢玩玩弯弯绕绕的事情,一旦有朋友,连一条命都舍得出去。

  玉珑简直头晕目眩,她认识的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他们二人一时真的拉不住,又不好伤了他们,五人出笼的鸟一般飞出去。王灼击碎巨石,手忙脚乱,他能面对许多事情,唯独对这样的天崩地裂束手无策,越来越热,外火心火烧得王灼的脑门全是汗。

  荆苔不知道看透了什么,远远大吼:“不要让他们进去。”

  玉珑气得发蒙,一边追一边叫:“由子墨你这个王八蛋!”

  这一声简直是气吞山河、河出伏流,楼致一扭头,有点震撼。

  由子墨真的脚步一顿,依然浑沌,但眼里好像能看出一点瞳仁,楼致大喜过望,跑着,鼓励玉珑:“你再叫一次!”

  玉珑声嘶力竭地吼:“王八蛋!由子墨王八蛋!”

  由子墨一声没吭,手里闪过一道白光,动荡之中,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能看到他忽然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楼致的扇尖伸出四条灵索,闪电一般刺出去,把倒地的由子墨捞起来,往后一甩。

  玉珑连忙张开双臂,接住了由子墨,被推得退后好几步。

  她的手垫在由子墨头后,忽然感到一滩濡湿。

  玉珑瞬间定住,如同雕塑。一息后,她才颤抖着把手从由子墨后颈处抽出来,一手的血,她看到由子墨后颈处豁开的大口,那伤口深入灵骨。

  而由子墨感觉到熟悉气味,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仍然没找回神智。

  另外四条灵索继续向前刺,楼致跑得气喘吁吁,尽管王灼竭力为他截住乱石和断树,但地面的异状王灼管不了,短短的一条路反而越跑越远。

  闾府诡异地亮起光芒,深红色的,如快干涸的血。众人越看越心惊,荆苔额头青筋直抽,他都不知道该问谁、下一步该怎么办。

  楼致也心惊,灵索是有上限的,四条拼命地向前探,却没有一条能抓住人。

  他们怎么跑得快这么快?!

  他跑着跑着地面忽然裂开,楼致重心不稳,直直下跌,心顿时悬起。他甚至不知道这道裂缝有多大,有多深,依然稳稳地握着灵索——四条灵索,全部落空。

  楼致没真的掉进去,而是落到了一柄剑上。

  王灼用泽火剑托住了他,楼致愣愣地扒着剑,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闾府的阵文里。

  荆苔也来迟一步,那四个凡人没有庇佑也活不下去。

  但虹不假思索,疯狂地叫:“去啊!”

  荆苔狠心,掉头就走,浮休剑已经走得够快了,但还是不够快,他就差了那么一手的距离,跑在最后的由咏就被阵文吞没。

  闾府也是火海,王灼把楼致从剑上拉下来,楼致愣愣:“就差了一点……”

  王灼捏起剑诀,形似夏荷。

  泽火剑周遭顿时焰色腾跃,瞬间化为百千柄半透明的红剑,每一柄的剑尖都有一束莲花花苞形状的剑火。真正的泽火剑隐没其中,万千变幻,已经很难从中被准确分辨出来。

  王灼衣袍烈烈作响,掌心向前一推,剑群赫赫飞出去,直向闾府。

  荆苔挥剑斩灭烈火,带着甘蕲和但虹他们冲过来,当头就向楼致讨要那枚石头,楼致不明所以,翻出来给他,阵光与剑光狠狠相撞,撞出浓重的一番炭火味道。

  楼致瞥了王灼一眼,又移回来,见荆苔翻来覆去地打量,不由得边咳边问:“这是什么?”

  “我方才看见闾府正堂之下的土地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头,灰白色,和这个一模一样。”荆苔咳了一下,继续说,“当……甘蕲说这里像炼丹炉,师兄瞧着,像不像?”

  火色淋漓而下,这样的大火、这样的热。

  泽火剑已经撞了数十来回,那阵法依然岿然不动,坚固得不可思议。

  王灼听到荆苔的话,一下怔住,脸色变幻莫测,掐诀的手也不断颤抖起来,他隐约明白荆苔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荆苔凝重地说,“他们五个人,也是从锦杼关出来的。”

  玉珑听到也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怀里昏迷的由子墨,丹药不可修复受伤的灵骨,他开始发热,脸颊都烧红了,嘴唇却越来越苍白。

  玉珑说:“他没有提过啊……阿咏也没有提过,怎么会呢?”

  “当年失踪那么多孩子,到底有多少是被乾娘送走的,剩下的,是不是都葬身在闾府之下?”荆苔继续说,“乾娘送走的人,到底有没有真的被送走?又送走了多少,他们五个人,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

  “我还想知道。”荆苔凝重地说,“我想知道锦杼关还有没有活人。”

  楼致突然说:“我可以算。”

  王灼回头,皱眉:“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无妨,不是什么大算。”楼致说,“况且昧洞就是干这个的,不然白短命了。”

  王灼还想说什么,但楼致已经展开折扇,三尾小鱼一只衔着上一只的尾巴,头尾相接地围绕成一个圈。

  一尾游向天际,一尾飞进由子墨额,余下一尾依然在他扇面摇头摆尾。

  火场蔓延的趋势一发不可收拾,把他们围困在中央。

  代攸已经跪了下来,不停地向天际叩头,祈求原谅和网开一面,代乐游冷笑,挺直腰杆:“爹!你不该求这个!”

  代攸惊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既知今日,何必当时。”代乐游冷冷地说,“你如今害怕成这样,当时就不该办,一处错,处处错。就是除开鱼肉,你也不该把偷药的事推脱到大妖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禽鸟俱绝,而他——也不会作为小奴长大!”

  甘蕲惊讶地抬起头,代乐游居然猜出来了。

  代乐游不看他,抓着自己的父亲拉他起来:“就算是磕头谢罪,你也不该跟祂磕!起来!你给我起来!”

  代攸像泥巴一样黏在地上。

  “懦夫!”代乐游直骂,“窝囊废!怂包!孬种!”

  代乐游一撩袍子,给甘蕲跪下了。

  甘蕲错愕地躲到荆苔身后,代乐游不动,荆苔只好把甘蕲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让他直面代乐游。

  代乐游说:“我是他女儿,我代替他向你爹磕头,这是应该的,不求原谅,但是应该的。”

  代乐游二话不说,“梆”地一声磕了一个响头。

  她又扭头,问代攸:“我是为什么活下来的?”

  代攸嗫嚅,代乐游进一步逼问:“是药还是肉,还是两样都有?”

  代攸下巴抽搐得快要掉下来,代乐游嗤笑,明白了:“每个喝过鱼肉汤的人,都欠神鱼一条命;每个吃过仙药的人,都欠那妖一条命。这还没仔细算,就有两条了,怎么算得清?”

  代攸哆嗦个不停。

  甘蕲沉默良久:“说不通。”

  代乐游:“什么?”

  “地动是为了报应,那乾娘、晴姑娘、但府君和那些枉死的人算什么,锦杼关算什么,计……”甘蕲冷静地开口,但不太适应称呼地顿了顿,“我……我娘她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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