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入睡时分,疯老头果然再次变得不安分起来。 “咋办啊大佬?我真怕他又捣鼓出一堆触手,现在我是脆皮,万一那触手钻进了我的头骨破洞里搅拌,我会死得非常狰狞……”林刑想着那画面就恶心到牙酸,恨不得抓紧周身一切可靠的防御力量。 “放心,有管家在,出了问题他会随时来叫我。” 殷臣随意安抚两句,扭头看向宋葬,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样,他是不是恢复得特别好?我在恶魔圣经里发现了一种治病用的蚊子幼虫,叮咬在疯癫病患的大脑前额叶上,可以帮助他们消除病灶、加速精神愈合。” 宋葬:…… “你把他的头骨钻开了?” “没错,我从常美江那里偷学了一些开颅手术的技巧,”殷臣语气隐隐透着得意,堂而皇之地求夸奖,“我厉不厉害?” “噢我的上帝,你是神圣兰斯帝国里最伟大、最厉害的医生。”宋葬毫无感情地吹起彩虹屁,殷臣也听得非常满意。 “身为未来领主与国王的情人,身负多种技艺,才能更具竞争力。道理我都懂,我会懂事不闹的,只要你能搞定你那眼里只有血脉的妈,我们未来的日子一定会甜蜜又幸福。” “……哥,你俩消停点吧,又再玩哪一款角色扮演呢?能不能回房间再玩,求求了?” 林刑颤颤巍巍地横插一脚。他听得头都大了,生怕日后被这俩变态杀人灭口。 殷臣淡淡睨他:“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啊?”林刑愣神一瞬,恍然大悟,“……不怕了!” “那就早点休息,熬夜只会让惊惧加深,让侵入性思想的影响越来越严重,对术后恢复有负面作用。” 殷臣一边说一边给他换纱布,说话内容却逐渐从医生的叮嘱,变成了冰冷无情的死亡威胁:“你是我的第一名临床患者,还需要后续观察记录。如果你敢莫名其妙把自己作死,我会把你从地狱里挖出来砍死第二次,保证你死得非常狰狞。” “我错了,哥,我现在就睡觉。” 林刑顿时老实如鹌鹑,当着殷臣的面合上书册笔记,以最快速度上床,躲进厚重的棉被里。 殷臣满意勾唇,带着《恶魔圣经》转身离开。 宋葬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你没必要那么凶吧?人家其实也是我的受害者。” “我是你的小情人,只需要讨好你一个人。” “……嗯,这话我有点爱听。” * 风雪渐止,一夜无波澜。 当兰玉珩调查清楚教堂的内部结构,杀死每一个罪无可赦的罪恶神父之后,她再一次莫名其妙走进了老鼠巢穴之中。 暗无天日,阴森可怖,肥硕的老鼠正在啃噬一名少女尚未腐烂的尸骨。 原来疯人院里的其中一条隧道,出口就在教堂之下。 数不胜数的老鼠隧道,在片土地的地底贯穿纵横,密密麻麻,好似一张罪恶污秽的巨大蛛网,缠黏着弱者颤抖的手足,将他们捆在无形的圈套之中,等待猎人吞噬、剥削或收割。 兰玉珩深吸了一口气。 ——她要把这事儿给彻底闹大。 而与此同时,繁荣发达的弗兰公国,行动效率非常之高。 那名木匠已经被梅迪莎的属下们连夜找到,绑进马车,随着骑士团的军队一起快马加鞭,顺利抵达卡莱尔主教区。 卡莱尔大教堂里的黑烟,才刚刚开始架起燃烧的势头,那群光鲜威猛、碾压教会骑士团的雄壮铁骑,便已气势磅礴抵达了疯人院的门前。 普渡修女早已得知一切,她攥着十字架守候在门口,显得礼貌克制又平静。 她打开大门,有条不紊地吩咐护工,将贵族老爷们的骏马带至马棚。由修女负责引领他们,走向后院专门收拾出来的独立住所。 几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去处,除了掌管信物的骑士团长,以及他身后那辆包裹严实的马车。 “约瑟夫,是你吗?”普渡修女一眨不眨盯着马车,低声问。 “……是我。” 车厢里传出的声音憔悴又孱弱,透着病态的虚浮。 修女的脸色瞬间变了:“尊敬的团长阁下,请问他出了什么事?” 骑士团长摇摇头,打开车门。 半躺在昏暗车厢里的男人,形容消瘦,浑身溃烂,犹如一具半死不活的骨架。 苦涩怪异的糅杂药味与血腥气息终于找到了出口,在门前空气里汹涌蔓延开来。 “他快死了,有感染疫病的可能性。修女,我不知道你们要他做什么,但我强烈建议,尽快将他隔离起来,万万不能让外人靠近。” “好、好的,我现在就安排热水,黎明你过来,去卡莱尔大教堂请一名在职神父,赶紧给骑士团的各位准备赐福祛病仪式……团长阁下,我会让卡佩医生尽力为他医治,可以吗?” 普渡修女看似平静,时不时颤抖的嗓音却彻底出卖了她的忧心。 “好的修女。”黎明低声应下,转身便向疯人院外小跑出去。 疫病? 她又何必惊讶,在疯人院里住了那么久,他当然会有疫病了。 整个神圣兰斯帝国的人,其实都有罹患疫病的极高风险。 有如此多肥硕老鼠活跃于地底深处,永远不会染病的那批人,才是被天主庇佑的完美宠儿。 得知消息,殷臣并未感到沮丧,甚至颇为期待。 “你说,我能把他治好吗?”他问宋葬。 宋葬一惊,下意识想要阻拦:“别别别,你不会是当医生当上瘾了吧?别忘了你还怀着宝宝呢。” 殷臣挑眉,摸着肚子,换了个人继续问:“宝宝,你怕鼠疫吗?” 在他话落瞬间,乳白圣光悄然亮起,环绕于宋葬掌心,如同一道温养心神的柔和溪流。 “你看,他自己都同意了。 “书里提到过治疗方法,首先针对感染严重的坏死处,截肢、放血,或是挖出病变器官,放入圣水中静置一天。最后,将病患的器官放回原位,缝合断肢,他就会重获新生……很简单的,对不对?” “……很简单?” “嗯,很简单。”
第83章 利普顿疯人院(20) 在宋葬的强烈要求下,殷臣老实地进行了一番全副武装。 踩着厚实皮靴,穿上由老山羊皮鞣制的厚实黑色外套,衣摆长至脚踝处,再戴好隔绝“毒气”的鸦嘴面罩,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拎起一把砍刀,掂了掂,反手挂在黑衣一侧,装满圣水与怪异药汁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不详的清脆响声。 “哥,你好像我打游戏时经常看见的那种瘟疫医生,酷毙了。”徐蔚然眼露艳羡。 宋葬冷笑接话:“像一根又黑又长的树杆。” 徐蔚然:…… 他不敢吭声,殷臣倒是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语气温和:“别生气,我很快回来。” 除了非要陪同的普渡修女外,殷臣没有再让任何人跟随帮助。他牵着拉车的温顺大马,转身向后院走去。 直到两人一马的身影彻底消失,徐蔚然在缓缓呼了口气:“宋啊,你可别吓死我了。你这样说他,不怕他弄死你啊?” “这份刻薄,我是和殷臣学的,”宋葬似笑非笑,“你不对他刻薄,他就对你刻薄,昨晚他还骂我是妈宝男呢。” 这话徐蔚然更不敢接,摩挲着挂在腰侧的牛皮鞭子,给自己增加一丝安全感。他推开东楼的门,边走边说:“……你俩能不能独自住一个星球,我怕哪天你们真吵起来,大打出手直接打爆地球。” “放心,他没有分寸,我还是有的。” 两人一起回到三楼,徐蔚然拎着鞭子去找疯老头,而宋葬从殷臣的衣柜里挑了件漂亮的白衬衫,赶紧换上,稍稍打理了一下炸毛的头发。 在疯人院里装病人时可以不计形象,反正殷臣也不在乎。但毕竟今天,他还要以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会见弗兰公国的骑士团长。 再怎么说也得稍微体面一些。 当敲门声响起,宋葬已经端正坐在书桌后,练起了烈焰蔷薇简笔画。 而脱下盔甲的骑士团长,依旧身形魁梧,罩衫下的肌肉虬结狰狞,浑身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在来找宋葬之前,他似乎提前洗了个澡,洗掉了那身令人窒息的汗臭味,身上仅剩淡淡的皂角味道。 宋葬眸底虚假的笑意,顿时变得真实几分。因为这是态度问题,很显然,骑士团长还算重视他这个被继母夺权的小少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利特。少爷,这是您的信物。”利特团长的语气也很恭敬,双手递上一只棕色的羊皮布袋。 宋葬挑眉,拆开布袋,发现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枚纯银的令牌,以及一只色泽纯正的紫宝石戒指。 利特团长单膝跪下,低着头大声说:“亮出令牌,可以调动骑士团为您作战。戴上戒指,您最忠诚的家仆们将荣幸地为您献出生命!” 懂了,令牌就像虎符,谁都能用,但别指望骑士们为持有令牌者不顾一切。而戒指是弗兰家族专属的身份象征,也是骑士们真正发誓效忠的主人。 宋葬若有所思,把玩着透亮的冰凉宝石,不带情绪地轻声问:“梅迪莎夫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情人。” “倒是诚实,我相信你,”宋葬勾起唇,“给你们一刻钟的休整时间,全体集合,替我做些小事。” 宋葬下的命令很简单。 封城,只进不出,包括依附于卡莱尔区生存的纳尔镇。 将被强掳入卡莱尔大教堂的无辜民众,安全送回家中。 扣押所有教会骑士团成员及其亲属,并配合一名黑袍女巫,去搜寻亨特·欧泊利的具体下落。女巫当然就是兰玉珩了,她的便宜老公,到现在还不知躲在何处。 这些行为看上去与造反差不多,但他们手上还有李维斯主教呢。 只要借李维斯的口吻向教皇传递消息,把事情说得严重点,把教会骑士团与被杀死的修士们与撒旦异端的暴行挂钩,谁也指摘不了他们。 毕竟卡莱尔大教堂是真的被烧了,凶手是一名有真材实料的女巫。 “您不愧是夫人最为骄傲的儿子。” 利特团长右拳击胸,收到命令的态度非常恭敬,但他非要加上最后这句话,就让宋葬的心情有些微妙了。 他们到底是有多爱梅迪莎啊?这么夸张的魅惑效果,就算是魅魔也做不到吧? 幸好梅迪莎现在一心一意把他当亲生孩子,否则他想完成个人任务,恐怕会遭遇不要命的抵抗,被迫把所有恋爱脑上头的骑士全部杀死,同时还要警惕藏在暗处的“复仇者”……都是麻烦。 宋葬默默将戒指戴上,把玩着令牌表面繁复华丽的花纹,以及中心处存在感极强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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