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洲不食荤腥,也见不得杀鱼的血腥,勉强冲薛凌云微微一笑,转头便朝山洞里去。薛凌云叹了口气,如今在这野外又不敢生火,只能吃生的了。 以往在野外作战,生吃蚯蚓老鼠都是有过的,如今有这么肥美的大鱼,生吃自然不在话下。但他不能当着叶长洲的面吃,等叶长洲走远,便用匕首切开鱼皮,只选用鱼腹无刺处的肉。 一块新鲜至极的鱼肉下肚,虽有些腥,但能保命。薛凌云自嘲一笑:“嗯,鱼脍肥美,只是差点酱油和醋,最好再有些芥就更好了。” 吃了几口,腹中不再饥饿,薛凌云便站起来举目四望。自己皮糙肉厚,粗惨淡饭能管饱就行,可叶长洲就难伺候了。他不食荤腥,这时节又不是处处有可食的野菜,拿什么给他果腹? 正当犯难之际,一只硕大的鸟“咕咕”叫着飞回麻柳树上的窝里。薛凌云手叉腰,咧嘴一笑。 叶长洲回到岩洞等了片刻,腹中也是饥饿难耐。他砸了砸嘴,倚着岩石闭眼歇息。想着只要今日能走出皇家猎场,便有吃的了。 “小十六!”薛凌云在洞外兴奋地喊道。 “嗯?”叶长洲没睁眼,“你吃完了?” “嗯。”薛凌云一瘸一拐爬进来,手背后,献宝似的在叶长洲面前神秘一笑,“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叶长洲脸色更差了些,睁眼看着他:“虾和蟹我也是不吃的。” “不是。”薛凌云摇头,孩子气地看着他,“再猜,这是你能吃的。” 自己能吃的?这大冬天的野外能有?叶长洲笑了:“无妨,只要今日能走出去,我饿两顿没关系。” 薛凌云见他不猜,将背后的手伸到他面前展开:他手心里竟然是五颗鸟蛋。 是了,在暖阁里他见过自己吃鸡蛋羹。叶长洲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某处又是一动:这人对自己,可真是万分细致了。 “可是……”叶长洲心里感动,冲他一笑,“生的怎么吃?” 薛凌云捡了一旁的枯草和枯树枝很快搭在一起:“一点点火就能将鸟蛋烧熟,无妨。”说完掏出火折子点火。 叶长洲连忙将五颗珍贵的鸟蛋用地上薄沙盖起来,道:“把火移到这砂上,否则鸟蛋直接受热会爆炸。” 薛凌云依然照做,问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叶长洲盯着燃烧的枯草,道:“当年跟着母亲逃难,鸟蛋可是最美味的食物,我怎会不知?” 薛凌云抬头看着他,眼里渐渐漫上怜悯:“那……麻柳树汁液毒鱼呢?你又不食荤腥,如何得知?” 叶长洲看着他真诚一笑:“我娘食荤腥呀。”随即,目光落在冒着火焰和烟雾的枯草上,“娘身体不好,我想尽各种办法给她补身体……可最终,我还是没能留住她,我八岁那年,她病死在庆州……” 薛凌云见他呆呆地看着火焰,眼中尽是哀戚,想必是想娘亲了。薛凌云心里一软,没再打扰他,连忙低头认真烧火。 他不敢烧太多,只烧了一把火,估摸着剩下的热灰能将薄沙下的鸟蛋烫熟,便将火灭了。等了片刻,用树枝拨开薄沙,原本白色的鸟蛋表皮已经烤得微黄,看样子是熟了。他忍着烫将鸟蛋拿起来,斯哈斯哈吹了灰,剥开一点点,香味顿时溢出来。 “好香!”薛凌云仔细将鸟蛋剥出来,递给叶长洲,“给。” “嗯。”叶长洲接过剥开的蛋,慢慢吃起来。 “薛凌云,你说这次的刺客和天牢那波刺客,是同一个幕后主使吗?”叶长洲吃着蛋,偏头看着他。 薛凌云拍着蛋上的灰,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抬头直视叶长洲,坦言道,“两波刺客武功都不弱,而且用的都是军中常见搏击格斗术……但是有一点不同,劫杀天牢的刺客武器并非制式。” 叶长洲抱着胳膊道:“看来不是同一拨人。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在朝中有同党。” 薛凌云将剥好的蛋递给他:“天牢被劫后,牢狱司上上下下全部被革职下狱,连一条有用的大鱼都没抓到,这背后主使藏得够深。” 叶长洲拿着蛋,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说不是你,那会是谁呢?” 薛凌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是我,行了吧?我活腻了,自己找一批刺客到天牢刺杀我,又把自己腿砍成这样。” “嘶……”叶长洲一脸坏笑盯着他,“说不准呢,你薛大世子那么疯,万一疯起来自己都杀呢?” 薛凌云手指沾了灰,径直往他脸上抹:“那就拉着你同归于尽。” 叶长洲一个不防脸被他抹了黑灰,跟花猫一样,也坏笑着摸了一把灰,径直一掌糊在薛凌云脸上,顿时将他脸抹成黑色,连嘴里也进了灰。 “叶长洲!你个坏家伙!”薛凌云吐着嘴里的灰,一把摁过去,两人笑着打闹成一团,连日来的隔阂、猜忌、不满,皆在这一顿寒碜匆忙的早餐里消散无踪。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随机掉落的小剧场哦~宝子们敬请期待!
第94章 小剧场/一时疏忽,留下祸根 庆安国使团离开坞原当晚,得了叶政廷承诺可以陪叶长洲去庆安国游学,薛凌云在凌霄苑睡到半夜,实在难以入眠,干脆起身。他没惊动岑丹,穿了一身夜行服潜入昭郡王府的暖阁。 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翻墙入院,而是高坐在暖阁对面的房顶上,借着天上明月的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暖阁。 此时夜已深了,杨不易守在暖阁大门口,靠着墙壁打盹,困得头不断往下栽,惊醒后又称职地坐直了身子,睡眼惺忪地环视下四周无恙,又继续打瞌睡。 昭郡王府的下人都睡了,只剩几个巡夜守卫提着灯笼来回走动,但以这些人的身手,根本发现不了薛凌云。 薛凌云以为自己是今夜唯一前来窥探的人,却没想到自己刚坐下没多久,便见远处一个黑影几个纵落居然也落到了暖阁房屋顶上。 薛凌云一下子警惕起来,不知对方是何人、为何要夜闯郡王府,薛凌云不会打草惊蛇。他紧盯着对面的人,月光下,只见那人扯下脸上黑布,轻手蹑脚揭开暖阁屋顶的一块瓦片,鬼鬼祟祟探头往下面看。 叶长洲早睡下了,暖阁里只有一盏幽暗的夜灯,那家伙就借着幽暗的灯火窥探起叶长洲来。 薛凌云心头暴起怒火,却没有轻举妄动。他与那人距离起码三丈远,只隐约看见那人高鼻深目,不似中原男子长相,可又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有些熟悉。 这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翻墙越院来窥探皇子,若是被抓住,少不了一个杀头死罪。 薛凌云那能杀人的眼神在暗中盯着那人。只见那人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把手伸到自己下腹,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薛凌云起初还想不出他在做什么,知道他看见那人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神情,才骤然明白过来:这人竟是在窥探叶长洲!真是好大的胆子! 薛凌云顿时暴怒,他不便惊动王府守卫,否则自己也将洗不清,但他绝不可能容忍有人胆敢觊觎他的人!上一个胆敢觊觎叶长洲的登徒浪子杨逸,已经化作臭水沟里的蛆了,这个人,薛凌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薛凌云弓腰屈膝,犹如狩猎的猛兽一般盯着那猎物,猛地暴起一跃三丈远,轻轻落于那人身边,趁那人还陷在情丨欲里无暇他顾,快如闪电一手叉着那人脖颈就往地面一掼。 那人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看着自己,一个不察被薛凌云叉着脖子掼摔到暖阁后的地面。只听“砰”一声闷响,那人背部着地,狠狠摔了个结实。 巡逻守卫听到动静,连忙往暖阁后来,杨不易顿时被惊醒,看着守卫往暖阁后跑,连忙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巡逻守卫小队长道:“屋后有动静!” 杨不易跟在巡逻守卫后面急匆匆跑到屋后,却只见花草被砸坏了一片,却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搜!”巡逻守卫小队长一声令下,昭郡王府便灯火通明,所有下人和守卫皆行动起来搜寻那闯入的不速之客。 昭郡王府后航船山上,薛凌云气喘吁吁盯着下面灯火通明的昭郡王府,手死死捏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人被他一路挟持,卡着脖颈无法呼吸,已经晕过去了。 借着幽暗的天色,勉强可以看清,这人竟是常河山的儿子,常辰彦。薛凌云死死盯着常辰彦的咽喉,若不是担心这异国亲王世子死在大盛境内,常如松会趁机借口联合西潘进犯大盛,薛凌云早将他碎尸万段了! 忍了又忍,薛凌云还是没对他下死手。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常辰彦,他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要让这异国世子丢尽颜面! 庆安国使团离开坞原,连夜赶路回庆安国。常河山坐在华贵马车上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后面副使马车上一声惊叫。他的马车一下停住,惯性使然,常河山往前一倾,差点栽倒,只听又是一声尖叫:“世子!” 常河山下意识反应:常辰彦出事了!连忙撩开帘子,在随从搀扶下来到常辰彦马车前,眼前一幕径直将常河山惊呆了:常辰彦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丢在马车里,嘴里塞着麻布,胸前用墨写着几个汉字:奸淫者,牛马狗彘不如。 常河山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儿子有拈花惹草的毛病,但不知道到了大盛境内他又干了些什么,才被人这般剥光了侮辱。 总之这事辱没颜面,闹大了对常辰彦名声也不好,常河山只得咽下这个哑巴亏,咬牙切齿恶狠狠怒道:“今夜发生的事,谁胆敢传出一字,杀无赦!!”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星期三晚上发出哦~今天长佩承诺的666海星还没到位,我也在等呢~
第95章 虑不虞之变 “好了,不闹了。”叶长洲脸被抹得跟食铁兽一般,顶着两个乌眼圈倒在薛凌云胳膊上,转头看着他,“说真的,薛凌云,你委屈吗?” 薛凌云的脸被叶长洲抹得跟锅底似的,只剩眼白和两排白牙还看得见。他仰望着岩洞顶部,怅然道:“怎么能不委屈。” 污蔑自己的真凶抓到了,朝廷却因西潘的危机不得不给常氏高位,她两个儿子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他怅然一笑:“不过最委屈的,当属叶十三那倒霉鬼了,就因她母妃在除夕家宴上的一句话就枉死了。”他叹了口气,“唉……回头我还是去给他上柱香。” 叶长洲讥讽他:“怎么,薛大世子心虚,怕我十三皇兄死不瞑目半夜来寻你?” “切!”薛凌云白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他活着打不过小爷,死了就能打得过了?他要真敢来寻,小爷定叫他哭着滚回地府。” 叶长洲嗤笑看了他一眼,收了笑正色问道:“你觉得,幕后主使会不会是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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