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为父和你长姐一辈子小心谨慎,就是为了你这不成器的逆子!”薛其钢的声音如狂风怒吼。 “孩儿知错。”薛凌云第三次回答,但声音已有些微弱。 薛其钢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袁氏依旧纹丝不动,她不松口,薛其钢就不能停下来。手中鞭子松了又紧,薛其钢狠心举起鞭子再次狠狠落下,“啪!”一声惊心动魄的鞭声,薛凌云背部另一处衣衫瞬间开裂,鲜血顺着背直往下流,将衣衫也染湿了。 难以承受的剧痛抽走全身力气,薛凌云再撑不住,原本跪得笔直的身体一歪,瘫坐在地,浑身不断颤抖,冷汗争先恐后往外冒。但他兀自咬牙,一声不吭。 “忤逆辱骂皇后,不顾家规逃离坞原,你眼中可有尊长!可有纲常!”薛其钢声若洪钟,带着震慑人心的怒气。 “孩儿……知错!”薛凌云努力撑着身子跪直了,虽然疼的声音颤抖,但依旧倔强不肯呼痛。 看到他浑身疼得颤抖,背上伤口不断流血,薛其钢那只战场上握刀杀人从不软的手,竟是颤抖得不像样。 他一狠心,换了左手握鞭子,又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啪!”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薛凌云背部立时新添了一道伤痕,四道鞭痕在背上犹如四条红色溪流,鞭稍捎走的不仅有衣衫,还有他背部的皮肉。 薛凌云疼得眼冒金星,兀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疼得浑身冷汗,汗水流到伤口里,又新添了一种热辣的疼痛。他支撑不住,再一次跌坐在地。 “今日皇后怒火不熄,为父就将你打死在这里!”薛其钢双手颤抖得不像样,看着薛凌云凄惨的模样眼睛都红了,却依旧高高举起鞭子。 薛凌云努力撑着跪直了,闭着眼睛绷紧头皮等待下一鞭子落下,谁知却听袁氏一声不咸不淡地道:“煜王这是何意?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臣不敢!”薛其钢连忙跪地,朗声道,“逆子忤逆皇后,臣教子无方,今日必须让皇后消了气,否则逆子死不足惜!” “你!”袁氏怒极,站起来柳眉倒竖怒视着薛其钢,“薛其钢,你好大的胆子!” “臣不敢!”薛其钢虽跪着,气势却丝毫没有被袁氏的怒火压住,“臣唯有狠狠毒打这逆子,以消皇后的气。” 他低垂的头颅慢慢抬起,精光内敛的眼睛盯着袁氏:“皇后若觉还不解气,可连臣一起处罚!”说着将手中鞭子狠狠掷地,“唰”一下拉下身上蟒袍垂于腰间,露出白色里衣,半跪在地大声道,“臣教子无方,当与逆子同罪,请皇后责罚!” 薛凌云疼得头昏眼花,见薛其钢要跟自己一起受罚,再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声:“父王!”挣扎着朝薛其钢爬去,试图阻止薛其钢。 “住口!你这逆子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为父远在流番洲无法管教你,你母亲又死得早,导致你成了无法无天的模样。今日不狠狠罚你,你不长记性!”薛其钢高声怒斥薛凌云,转头对袁氏拱手,大声道,“请皇后责罚!” 父子俩,儿子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了,老子又剥了蟒袍自行请罪,这场景何其悲壮。但在袁氏看来,这是父子俩一起在胁迫她。她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浑身上下透着深重戾气,咬牙怒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本宫就如你所愿!”指着薛其钢怒吼,“来人,给本宫狠狠打!” “朕看谁敢!”突然,叶政廷的声音在花园深处响起。原来左忠勇瞧见薛其钢带着薛凌云往春喜宫来,怕袁氏和薛其钢起冲突,连忙去禀告叶政廷。叶政廷匆匆赶来,恰好遇到袁氏正要怒打薛其钢。 “臣妾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众人齐齐跪地。只见叶政廷一身龙袍尚未换下,在左忠勇的引领下大步流星来到众人面前。
第172章 薛其钢训子 叶政廷冷厉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场上,目光落在满背鞭痕的薛凌云身上,寒声问道:“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他有些气恼袁氏不分轻重,再怎么说薛凌云也立下如此大功,如今庆安国帝后还在,袁氏竟如此不顾大局,现在就出手处罚薛凌云。 此事袁氏吃了薛其钢的哑巴亏,恨恨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薛其钢适时出来替袁氏解围,拱手道:“陛下,臣带逆子来向皇后请罪。” 叶政廷转身看着薛其钢,见他身上蟒袍半脱,指着他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薛其钢连忙把衣服拉好,道:“臣教子无方,愿与逆子一起受罚。” “胡闹!”叶政廷转头斥责,却是在斥责袁氏,抬手将薛其钢搀扶起来,“你是朕亲封的煜王,是跟朕多年的左膀右臂,是大盛的肱股之臣,没有朕的旨意,谁敢打你!” 袁氏见叶政廷搀扶起薛其钢,跪在地上愤恨不甘地抬头望着叶政廷:“陛下此言,难道臣妾就该委屈着吗?!” 叶政廷指着满背是血的薛凌云对袁氏道:“都打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你真想打死他吗?他好歹为国立功了,你心胸怎的如此狭窄?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袁氏被他一骂,双眼似要冒火,兀自咬着唇一言不发。她哪里是真想要薛凌云的命,不过是气恼他那般辱骂自己,要拿一拿皇后的架子罢了。但叶政廷一来就如此偏袒薛凌云父子,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只听叶政廷有些惭愧地对薛其钢道:“唉……当时朕已经答应景纯陪长洲去庆安国,是皇后自作主张,非要把景纯拦下来,还好他还是找机会跟过去了。” 他竟倒打一耙,在薛其钢父子面前装得贤明,过错都推给自己。袁氏一听,忽然冷笑起来,撑着膝盖努力站起来,苍老的眼眸看了看薛其钢,又看了看叶政廷:“是,都是臣妾的错。” 薛其钢低头:“陛下,皇后是景纯的姨母,臣不在坞原,姨母之命便是父母之命。皇后这么做都是为景纯好,臣知道,景纯也知道。” 薛凌云痛得冷汗直冒,跪地叩首:“陛下,皇后姨母,臣真的知错了。” 叶政廷见薛凌云被打得那么惨,做了个和事佬:“你知错就好。罢了,起来吧。”说着又对袁氏道,“皇后也莫再生这浑小子的气了,人平安回来就好。” 袁氏的怒气原本已被那几鞭子打得消散了许多,但叶政廷来横插一脚,把他自己完全摘开。他成了贤明的君主,坏人全让自己做了,袁氏所有的怒气瞬间转移到叶政廷身上。 好你个叶政廷,本宫将唯一的亲侄子都算计上,只为保你叶家江山,到头来你却这般不给本宫留情面。袁氏不便在外人面前与他争吵,冷冷看了叶政廷一眼,心灰意冷微微一福:“臣妾还有事,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薛其钢给薛凌云使了个眼色,薛凌云机灵,连忙冲叶政廷跪拜:“陛下,臣去送送姨母皇后。” 叶政廷道:“去吧,好好给你姨母陪个不是。” “诺!”薛凌云应声,朝袁氏追了过去。 袁氏气冲冲疾走,薛凌云忍着一身伤追过去喊道:“皇后姨母,等等臣。” 袁氏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他说,快步疾走。薛凌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拉开春桃,自己顶替春桃的位置,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扶住袁氏的胳膊,撒娇耍赖:“姨母,你不要生气了嘛,你不是最疼景纯的么?” 袁氏怒气冲冲甩开胳膊,冷笑道:“薛大世子可别,陛下和煜王给你撑腰,本宫惹不起你。” 薛凌云只想她消了气,把脸抹下来揣进兜里,凑过去又搀扶着她笑嘻嘻地道:“姨母,不生气了嘛,孩儿从庆安国专门给您带了礼物。孩儿和两个表兄,您从小最宠的就是孩儿,您忘了么?” 那时候袁氏还不是皇后,薛凌云失了母亲,袁氏可怜他那么小便丧母,更对他母亲的死有愧,便将薛凌云当自己亲生孩子宠着。只是时过境迁,袁氏做了皇后,薛凌云做了煜王世子,那份亲情最终变成了算计和利用。 提及过往,袁氏眼中哀戚一闪而过。她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侄子,见他疼得脸煞白,没有再甩开他的手:“随本宫去殿中用点药。” 薛凌云见她怒气已消,立即狗腿地满脸堆笑:“孩儿就知道,还是姨母最疼孩儿。孩儿要姨母房中那玉清丹。” 整个坞原,也就皇后还有玉清丹了。他满背是伤,疼得脸青嘴白,还有心思撒娇,袁氏忍不住笑了:“你呀,被你父王打成这样也不吭一声。” 薛凌云抓着袁氏胳膊笑道:“姨母不肯原谅孩儿,孩儿哪敢呼痛,便是疼死也不敢喊。” 袁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渐渐漫上些许疼爱。他毕竟是袁氏的亲侄子,若不是做这劳什子皇后,要为太子将来做打算,又何苦要这样算计他? 花园中,叶政廷拍拍薛其钢肩膀道:“妇道人家,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薛其钢低头谦逊地道:“皇后就是皇后,母仪天下自该受万民敬仰,哪怕景纯是皇后亲侄子,也不能僭越。杖责四十,罚跪祠堂一月,是因这逆子顶撞皇后;臣今日带他来春喜宫谢罪,是因这逆子辱骂姨母。” 叶政廷看着他,嗔怪地对左忠勇道:“看看,这就是朕倚重这老家伙的原因。” “行啦,都被你打成那样了,朕看那四十军棍就免了,就罚他跪祠堂一个月吧。”叶政廷转身往春喜宫外走,背手朗声道。 “臣替逆子谢陛下大恩!”薛其钢连忙跪地叩首。 煜王府邀月阁,薛凌云跪在地上,薛其钢高坐主位。周姨娘、刑部尚书孙振武和薛宓、岑丹则站在一旁。薛凌云身上的伤已经在春喜宫包扎好了,只是天气炎热穿得薄,透过衣衫还能隐约看见背部的血迹。 薛宓心疼薛凌云的伤,眼睛红红对薛其钢道:“父王,别让景纯跪了吧,他都知错了。” 周姨娘也抹着泪道:“文博还躺着卧床不起,景纯又被您打成这样……王爷和郡主也太狠心了。” “你住口。”薛其钢听周姨娘说话就烦躁,指着薛凌云道,“他俩是一回事吗?你别在这胡搅蛮缠。” 周姨娘被斥责,噘着嘴不吭声了。 孙振武拱手道:“岳丈大人,小婿以为,景纯奋不顾身护着昭郡王殿下去庆安国乃大义,虽犯了点错,也是功大于过,不至于被如此重罚。” “振武,你也糊涂。”薛其钢对孙振武语气稍软些,“辱骂皇后那是一点过错吗?要是换做别人,景纯脑袋还能在肩上扛着?” 薛其钢重重叹了一口气:“都别劝了,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几句话要跟景纯说。” 众人这才缓缓离去。等人都走完了,殿中只剩薛其钢父子二人。薛其钢背手走下来,道:“起来吧。” 薛凌云这才撑着龇牙咧嘴站起来,背部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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