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大。”奥拉颤颤巍巍地说,在星盗团里他就是一个小透明, 何曾与星盗头头靠得如此之近,只有偶尔在需要的时候会叫他来帮忙修理东西。 阿拉奇见路上无虫, 有意解开风衣为雄虫挡风,直到进入房间才斜睨一眼奥拉的脸,低声道:“时间太紧没有和你说,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好。” “什么。”阿拉奇压低的声音让奥拉感受到莫名的使命感,紧张兮兮地凑过脸去问又被阿拉奇一掌推回去。 “别靠太近。” 阿拉奇紧蹙眉心,用沙哑低沉的嗓音发出警告。 奥拉心里嘤嘤嘤,表面却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对阿拉奇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阿拉奇:“小声点。” “住楼下可以吗?” 路卿猛然回头,目视着眼前猝然不动的两只雌虫,手指向里侧的位置:“二楼的房间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客房也被改造成书房和其他房间不好住虫,只有一楼的客房还算整洁。” “如果你们要睡只能选择一楼,不愿意我可以帮你们订房间或者在二楼把书房清理出来。” “不用麻烦,一楼很好。”阿拉奇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是那间贴红字的房吗?我好像看见了。” 路卿跟上前:“是。” 阿拉奇扭过头摆摆手:“我们自己整理就好,不用麻烦。” “先让奥拉看看你的玉,他有祖传的手艺,说不定能修好它。” 话音一落,门“砰”一声被关上,阿拉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背后,只留下路卿和奥拉两虫。 奥拉机械式地转过眼珠,恰好撞上路卿平静无波的黑眸。 奥拉:“呃……” 路卿:“麻烦吗?” 奥拉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麻烦。” “谢谢。”雄虫的眼角微弯,目光落在沙发上:“您先去沙发坐着吧,我稍后就来。” …… 奥拉听话地坐下,看雄虫烧水泡茶一气呵成。 期间他问了一下自己的喜好,奥拉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喝甜甜的饮料,就学着那些他见过的高端虫族,故作高深地说爱喝茶。 都说苦涩中带有清香余味的是好茶。 可他不爱苦——嗜甜。 奥拉见走来的雄虫端来两杯沉降着茶叶的水。明明都是绿叶颜色却略微有些不同,还以为是光下的色泽反射发生的变化。 装模作样地抿上一口,奥拉视死如归的眼睛却猛然发亮,入口的茶水不是苦涩回甘的香气,而是从始至终都残留在唇齿之间的醉虫香气。 “合您的口味吗?”路卿微笑着说。 雄虫温柔的笑容如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慢慢抚平他因紧张而带起的褶皱。 他不知道路卿怎么做到精准把握他的口味,茶的香气却很能舒缓杂乱的心绪。 “很好喝!”连喝好几口的奥拉发出一声真心的喟叹,这位雄虫阁下也未免太好了吧,亲自端茶倒水选择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奥拉心满意足地喝完茶,帮助路卿的欲望远比先前强烈。 而路卿收起茶壶,不看也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奥拉的口味一如他这只虫好猜,两只眼睛一直流连在冰箱里那一冰柜的果汁,直到关上冰箱门才移走。 考虑到戳穿后影响雌虫的自尊心,路卿根据这个泡出两种口味的茶,一种是雨山小种,另一种是梨山灿花。 第一种苦涩回甘,第二种清香四溢。 两者皆是从隔壁老虫那儿收获来的不可多得的好茶,成功给奥拉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奥拉在路卿的注视下打开布料检查了一下玉石的情况,转而长舒一口气笑着回复:“没事,我可以修,保证一周后完完整整地给你,看不出问题来。” 得到奥拉的保证,路卿心下略定,与奥拉道完谢后带他去另一间客房。 “聊好了?”阿拉奇适时地冒出头。 见路卿缓缓点头,阿拉奇也放下心,前几个小时信誓旦旦地和雄虫说自己的下属有多全能,好不容易说动雄虫去尝试一下,现实中却担心奥拉并不能帮他什么。 这就显得来市区他们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幸的是,奥拉能修,他也有理由留在这里。 * 艾勒特心脏猛地一跳。 按压在泥土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化作尖锐的利爪,在土上留下长而带血的抓痕。 雌虫趴伏在地上,从胸腔发出沉闷灼热的呼吸,锋利似刀削的眉峰拢成一团痛苦弯折的川字,仿佛将所有的狰狞与恶意强行压抑在隆起的皮肉之下。 “路……卿——路卿——”艾勒特嘶哑着嗓子沉沉地叫出雄虫的名字,双臂被牙齿撕扯成鲜血淋漓的样子,黏连带血的皮肉,终是蜷曲地侧窝在地面上,抽出带血的衣服,在无助的喘息声中释放。 长久以后,心跳的重响消失。 艾勒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仰首扶额望着斑驳的夜空,无声地张开嘴。 “雄主——雄……主——”雌虫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眼眸从亮红缓缓沉入深邃的红,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执念将眉眼都化作沉黑的颜色,疯狂而又执拗。 他突然抓住地上死死嵌入泥土的草,硬是靠双臂爬到树边,而后翻身仰躺在绿影摇晃的地界。 小腹上的血液染红雪白的绷带,身旁还留下几只被拍扁成血泥的黄色飞虫。 风起叶落,无边的风带来的不是湿湿的凉意,而是从远处飘来的死亡与血腥气—— 艾勒特双目紧闭,零零散散的记忆如一个巨大的铁锤,硬生生敲开他的脑壳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入漆黑狭小的空间。 悲伤到令他想就此死去。 “对不起……” “对不起……” 声音断断续续从喉咙深处传出。 压抑的痛苦从齿缝之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崩裂四散,融进无尽的黑夜。 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第63章 一周后, 帝国派出的剿灭部队在D区F级小行星遭受到异形的毁灭性打击—— 无数军雌死伤惨重,尸骨无存。 带领一队的尼斯德少将战亡,二队全军覆没, 三队半数存活。 询问仍然留有意识的雌虫,却得到什么也不记得的回复。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纵使虫族险胜最终的结局是好的, 但大批军雌的死亡还是给帝国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伊萨克斯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位毫发无伤的雌虫,3S的治愈能力确实强,完全看不出雌虫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低生命体态。 可正因如此,上面对雌虫的怀疑愈加深。 “我不记得了。”坐在审讯台前的雌虫敛着红眸,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伊萨克斯双臂交叠着前倾,严厉的眼神压向雌虫:“你不记得了?为什么就你不记得了?其他虫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确实不记得。”艾勒特直视着伊萨克斯,慢条斯理地说:“而且您不应该问我, 应该问我的主治医生我为何会失去战场上的一段记忆, 这样针对一只病虫,您的关注点是否有些偏离呢?” 伊萨克斯紧蹙眉心语气愈发凌厉:“可身为3S的雌虫,你竟轻而易举地被重伤, 而一队二队的队长皆被异形杀死,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 艾勒特沉声道:“我是一只普通虫, 会渴会饿自然也会受伤, 星际战场瞬息万变, 任何军雌在此死去都不令虫意外,我只是侥幸存活。如果一只雌虫能活下来就成为你们感到困惑或怀疑的点,那我们的存在本身是不是就已经成为一种错误?” 伊萨克斯一字一顿道:“强词夺理。” 艾勒特不为所动:“彼此彼此。” “……” 无法再套取任何消息的伊萨克斯只能将艾勒特放出审讯部,毕竟表面上他是凯旋而归的英雄而不是罪犯。 最终,雌虫在伊萨克斯探究的目光下踏出大门, 安安稳稳地离开。 站在路旁,挺拔站立的雌虫仰头望向烈日, 刺目的阳光扎得他眼睛发烫,甚至要流出泪来。 艾勒特的指腹划过眼角,捻了捻,湿的。 确实有几滴未干涸的眼泪在眼角处苟延残喘,带着无处可说的悲凉。 不能再等待,不能再让他离开。 艾勒特垂下眼帘,盯着那几滴消失的湿意,心底莫名出现这几句话。 他没有骗伊萨克斯,他确实失去了在战场上的记忆。 然而昨日的他好像想起过去的一些什么,模模糊糊的碎片在他封闭的思绪中不断交织,短暂地形成一段清晰的片段,又被崩裂成细细小小的碎渣。 失去记忆是一件心慌而焦灼的一件事。 他比任何虫都想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发生什么,那些崩裂断开的记忆又是什么,让心脏直到现在还如针扎似地发出疼痛的声音。 疼痛勾出苦涩融进心底,慢慢化作一句叹息似话语。 艾勒特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在这次逼近死亡的征战中,全变了。 他想要得到他,比任何时刻都要迫切。 路卿。 艾勒特轻吐出这两个字,慌乱的跳动无序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这次……我来向你求婚。 * “路卿?”在雄虫家中住了快一周,阿拉奇和奥拉都快适应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 星盗居无定所四处奔走,安定的时间并不多,如今难得闲适下来,竟有几分舍不得。 阿拉奇很想继续留在这里,却也知道自己会给雄虫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听奥拉能在今天修复好玉佩,也不再命令他多拖延一段时间,直接将修复好的玉抬手献上。 路卿擦去桌上的水痕,从厨房探出一颗略显凌乱的脑袋,回应这一声叫唤:“什么?” 阿拉奇看得心头发软,这翘起来的头发说来还是他们昨天的杰作,做饭时没控制好火候将雄虫炸出一个卷儿,到现在还没平整下来。 “玉佩修好了。”阿拉奇面带笑意地说。 通体碧绿的玉石变得光滑没有瑕疵,阿拉奇头一次觉得这个呆兮兮的奥拉也不是那么没有用处,至少手艺高超能讨得雄虫欢心,在背后给奥拉记下一笔,准备后期分赃物的时候多给他一些。 仔细地看过去,知道玉佩修复后,路卿反而没有着急忙慌地把玉佩拿回手。 他知道越急越吃不上热豆腐,都放一周了还担心多这一小时时间吗?慢吞吞地把午饭端上桌。 奥拉为加急修玉几天没睡好,头似小鸡啄米地一点一点,却还是因路卿的声音强行睁眼跑去帮忙端菜。 今天风和日丽,干脆搬出来在院子里吃饭。 萨科摇摇摆摆地出来散步,寻着味过来,笑呵呵地凑过来说要加入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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