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给我的空白时间太多了。”果然,雌虫说道。 “20秒钟,哦不,10秒钟,您的蜘蛛网就能腐蚀掉。” “您的警惕心太弱了,少将。” 恢复自由的雌虫悬浮在空中,挥动着巨大的四翅,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两虫。 他竖立的虫仁如针一般又细又长,眼白处布满交叉密布的血丝,裂开的口器似乎在嘲笑眼前两只虫的愚蠢和天真。 他们本就是空中的王者,拥有翅膀的虫族只要虫化不严重,是虫类中较受欢迎的一类。 无论是漂亮的鳞翅还是优秀的实力,足以蔑视众多虫种。 包括蜘蛛。 “听说您是黑寡妇,我还特别期待,未曾想,您竟如此软弱无能,真叫虫失望啊。” “蝴蝶?”艾勒特一步一步走上前,沉稳的鞋底踏上铺满黄叶的地面,声音却是沉重有力的沉闷声响。 “对,蝴蝶。”雌虫的声音深处能听出他的笑意盈盈。 他并没有因为爱勒特的靠近而紧张,而是优雅地做出弯腰俯身的动作:“您好,容我介绍一下自己。长翅凤蝶,和您一样的有毒种肉食类。” “嗯,我的同族更喜欢花蜜,可我喜欢吃弱小又可悲的雄虫。” “雄虫身体娇弱,皮薄肉嫩,有的血液是甜的,有的血液是苦的……” “滋味当真是……” “太好了。” 雌虫伸出细长的赤红舌头,勾起滴落的粘液,似乎真在回味雄虫的味道,眼睛迷成一条细长的直线。 霎时,扯断的蛛丝又向他冲去。 蝴蝶灵巧地旋转俯身,躲过银丝的勾缠,又翻飞上去。 艾勒特的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线本就是可柔软可坚韧的利器,角度可以刁钻多变。 他在地面上像是在空中的傀儡师,随意摆动丝线的走向,甚至割破空气中飘下的无数叶片,直冲空气中的蝴蝶。 飞虫四处飞舞,躲过数次银线,翅膀带动风席卷出闪亮鳞片,美妙绝伦。若不看他的脸和略带弯曲的下半身,雌虫的表现就像一场歌舞剧。 “少将生气了吗?因为我这么说?”蝴蝶一边躲一边惊讶地感叹。 他似乎对高强度的闪躲并不疲惫,还有空打趣说: “可您这么看重的雄虫却在和其他雌虫打电话呀。” “你看他委屈的小脸,啧啧,梨花带雨的,是为情所伤呢。” “被同学欺负,被同学孤立,真可怜。” “可惜,这些都与您无关呐———” “我想,你可以闭嘴了。”艾勒特话音未落,一根血红色的线夹在银线中猛然穿透蝴蝶的漂亮的翅膀。 蝴蝶看似在轻松地聊天,实则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艾勒特出手时便当即反应过来,身体往另一侧闪躲。 可是这一道红线却远比先前的那几道丝线还要迅猛,且带有极强的腐蚀性,他属于蝴蝶中速度最快之一,他敢说世界上没有多少蝴蝶能比上他的速度,竟然还是被丝线贯穿一个洞。 蝴蝶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抬起翅翼往空气上方飞。 只要飞得越高,银线就越难勾住他。 艾勒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从未认为自己有多么强大,但是你似乎过于小瞧我了。” 蝴蝶扇动的动作于半空中僵持住一瞬,他意识到自己身上不正常的变化。 “你蛛丝的毒竟然这么强?” 雌虫拍打愈发缓慢的翅膀,声音阴测测地从上方传来。 他飞得高,可翅膀却愈发无力,偶尔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来自翅膀根处的。 他想不到其他可能,只有红色的那道蛛丝。 “您猜错了,第十一军团副团长阁下。” 艾勒特抬眼看着上空越飞越慢的蝴蝶,学起雌虫优雅有礼的官话,只是眼眸并没有携带笑意,“是我的蜘蛛丝还粘在您的身上。您似乎飞得太急,没有发现这些东西钻进您的身体里面吗?” “现在应该已经钻入您的神经了。” “蜘蛛丝,原来如此。”蝴蝶顿了顿,说:“还有,您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我还以为我早已被时光所遗忘,真是叫虫意外。” “您意外的、失望的,似乎比较多。” “废话也很多。” “所以,你在等什么呢?” 艾勒特沉声道:“你很执着于要做些什么,而不是马上逃走。” “刺激我的时间,完全够你扑腾虫翅离开。” 蝴蝶说:“原来您在等我,谢谢您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艾勒特说:“你伤害了无数雄虫,甚至有虫在病上死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只要回去,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只要把你们的目的告诉我们。” “少将好像是把我当傻子。回去?回那个军部?”蝴蝶嗬嗬直笑,“怕不是当晚就被枪毙处决了。” “说出来管用吗?少将自己信吗?” “那没办法了。”艾勒特的手指收紧,又是崩出无数道丝线,穿透雌虫的翅膀。 无数个血洞出现在蝴蝶斑斓漂亮的翅翼上,甚至胸侧的臂膀,雌虫闭上眼睛从空中落下,等再一次睁眼望向空中,已经黏着在贴近地面看不见的蜘蛛网,再也无法动弹。 这一次,艾勒特居高临下地俯视雌虫面目全非的脸,紧蹙眉心。 太遥远的距离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原来真的有缝合过的痕迹。 脸部、四肢、甚至翅膀,都是强行割裂又拼接起来的。 第十一军团副团长早在两年前失踪,军部传言他早已被异兽吞噬,死无全尸,另一条则是说他被一些组织囚禁做实验,成为杀虫兵器。 现在看来,第二条的可能性很高。 艾勒特收敛多余的情绪,这不是他要多管的事,只是如果要伤害路卿的话,他不得不插手这件连续杀虫案的主搜查令。 至少在他们动手之前,一锅端掉组织。 “少将,等等。” 然而就在他欲要用虫丝团缠绕雌虫的脖子时,艾勒特的身后传来一道清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军雌射出虫丝的动作一顿,静静地撤出遮挡着蝴蝶的位置,往另一侧站立。 闭眼的蝴蝶忽然睁开灰蒙蒙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本来瘫倒在地面上的雄虫又站起来,擦擦眼角早已干涸的眼泪,面色如常地走到他面前。 “你,没睡着?” 蝴蝶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才多了一丝明显的惊讶:“难怪没有反应,难怪等了那么久……”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路卿平静地看着蝴蝶:“你认识我?” “嗬嗬,好问题。”蝴蝶细长的口器微微颤动,“但是,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呢,阁下。” “好,我知道了。”路卿点头:“谢谢您的解答。” “嗬嗬。” 路卿后退一步,示意艾勒特可以继续。 艾勒特用银丝缠绕住蝴蝶的四肢以至脖颈。虫素震断虫网,拉着一把蛛丝,将蝴蝶的身体控制住。 他半垂着眼,默默将虫化的手臂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知道雄虫看见会不会,感到不快。 然而抓着虫丝走了不到一米的路,艾勒特的脚步渐渐放缓,耳垂微微反上一点点红色。 他好像能感受到边上余光在看向他,雄虫的视线很微弱,像一股微不可查的风。 “阁……下……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艾勒特心口纠结许久,还是忍着不自在,将话说出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如路卿的视线一般轻飘飘的。 握着虫丝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勾缠住丝线,似乎在把玩,却沁出热汗,砰砰直跳的心脏如雷声鼓动,等待雄虫的回答,却又害怕那边的无声无息。 会是无视,还是作答? 艾勒特后悔自己将话说得太早,没有重新思考过,可一想到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打破僵局,和雄虫重新搭话的机会,他又勉强定下心来。 路卿收回视线,说:“只是看你的蛛丝。” 小时候没看过,身边也没有蜘蛛类的雌虫。路卿很好奇雌虫怎么能放出那么多的蜘蛛丝,怎么生产的,想着想着就看过去了。 然而,简单的一句回复却让艾勒特耳垂的颜色稍稍回褪下去,脸色又一次变得苍白。 他想到他虫化的样子那么丑陋,就算是手臂,和蜘蛛丝也是密密麻麻的,被其他虫说过恐怖。 雄虫看的是他的手,也能看见他偷偷消去虫化的过程。 如此狰狞。 看,看有多丑吗? 甚至可能还会庆幸,没有再与这么一只丑陋的东西多有来往。 艾勒特抿唇,耳边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赫然就是身后的那只残破不堪的蝴蝶。 “艾勒特……少将,您在想什么,忧虑什么,嗬嗬。”这一次,嗬嗬的气音能听出明显的笑出来。 “您在担心,您的虫化吗?” 艾勒特猛然转头,赤红的眼眸暗沉沉地瞪着蝴蝶。 蝴蝶又是摇头道: “看看您的样子,简直把想法写在脸上了。” “真是可笑,为了一只雄虫患得患失。” “闭嘴。”心思被戳破,艾勒特的声音带着欲盖弥彰的冷意,他余光瞥向雄虫,生怕路卿听到自己的虫化会害怕。 蝴蝶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您的虫化,可是达到过百分之四十九呢。那么危险的数字,一旦超过五十三点四一,嗬嗬……” “您可就永远是只令虫厌恶的蜘蛛了啊……” “那时候,你还能,像这样站在他,身边吗?” 蝴蝶说着,突然开始大笑。 艾勒特敛眉,猝然反应过来,而路卿也看出蝴蝶的不对劲,抓住艾勒特伸过来欲要揽住他的手。 “陪葬吧,给我———”
第54章 (倒V结束) 病床上的雌虫刚刚睁开眼, 偏头便撞入一双如同黑曜石般沉亮的黑眸。 黑眸的主虫拿着一本旧杂志,似乎刚还在翻看,页面摊平躺在中间那一页, 只是现在目光不是落在杂志,而是他身上的:“有哪里不舒服么?” 路卿话落, 将杂志放置一侧,眉心蹙起一抹褶皱,一边询问着,一边按下呼叫铃。 阳光太耀眼,为窗前的雄虫镀上柔和的光,隐隐能看出眼眸中多出的其他情绪。 艾勒特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没有。” 雌虫刚起床, 嗓音带着破碎的干涩嘶哑。 路卿停顿一秒, 端起柜台边的水杯,握在手心感受温度。 “可以喝。” 看着送到他面前的水杯,艾勒特猛然坐起, 眼底带着受宠若惊的慌乱。 肌肉起伏过大牵扯到伤口, 虽不会很痛他能忍住, 路卿还是注意到渗出血的绷带, 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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