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等比尔斯出声,艾勒特先一步吹响了口哨。 这一声哨响尖锐刺耳,十足的长。 走在最前面的几只雄虫最先停下脚步,站在原处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教官。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艾勒特的声线一直是冷硬的,没有温度,当他半阖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虫时,气势压虫,空气中的养分都好似被抽离干净,呼吸困难。 几只雄虫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 有一只雄虫被艾勒特无机质的瞳孔直视着,完全锁定,不敢再笑,脸皮达拉着,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知道……” 艾勒特很果决:“跑操十圈。” “十……十圈??”那雄虫瞪大了双目,忍不住惊叫出声。 艾勒特冷冷地扫过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远处不明所以的雄虫们,一字一顿,十分清晰:“最后十个到的跑操10圈,不跑完不许下课。” 狗日的!!在开什么玩笑啊!! 学员们发出哀嚎,疯狂跑动起来,只为争那不是最后十名的位置。 末尾跑动的虫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就不应该拖拖拉拉混到最晚才出来! 一分钟后,艾勒特看着最后九个学员,踱步来到最后一排默默藏着的那个雄虫边上,声音宛若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15圈。” 十个倒霉蛋,一个不落地列成长队,看到艾勒特肩上的一颗星,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吞下这一口老血。 没有虫能做到侥幸骗过艾勒特。 比尔斯揉了揉鼻尖,只要有雄虫犯了错,基本少不了一顿罚。 剩下的雄虫稀稀拉拉没多少个,站军姿各有各的模样,可以说是百花齐放。 艾勒特调整过一遍姿势,如若支撑不住落下,就会在那个学员耳边留下“三圈”。 剩下的只有十五个雄虫了。 军雌还好,天生体能就不错。可雄虫体质差,四小时一直到深夜的军姿,路卿也有些疲乏。 这不能说是训练,应该叫非虫的折磨。 艾勒特再一次经过路卿的身旁,这一次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姿势标准了许多,甚至比他要求的还要好。 然而恰恰在他离开路卿的没一分钟,路卿身旁的一只手伸了过来—— 黄色的小虫从手指缝隙飞出,迅速地冲向路卿的手—— 路卿反应极快,瞬间瞥到身旁雄虫那狰狞扭曲的面容,用袖子遮蔽的手臂猛地将小虫拍回了原主人。 放出虫子的雄虫惊叫出声,慌张地伸开五指在空气中撒了什么东西。 虫子死了,转眼变成灰烬。 路卿半眯着眼睛,这些操作只在短短的几秒之间,诡异而迅速,但他一丝不差地将所有都看进眼底。 原本只想祸害路卿的雄虫面色难看,他看到前方两只雌虫注意的视线,就知道自己也少不了被惩罚。 “报告!”但他知道先下手为强。 雄虫的嘴角暗暗上扬又被硬生生压了回去,大声地喊出声,让所有虫看过来。 艾勒特快步走来,目光先落在路卿的身上,转而转到雄虫的脸上,面色暗沉:“做什么?” “边上的那个同学他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打我!” 虫子很小,身后的一排都是雄虫,然后才是雌虫,不出意外,基本不会有虫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会看到路卿挥臂的那个动作。 “是这样吗?”比尔斯沉声道。 艾勒特没有再问,冷声道:“你们两个,出来。” “……” 两只虫都走了出来,那只雄虫动作瑟缩,欲言又止,而路卿语气平淡,直视着艾勒特的眼睛:“教官,几圈?” 艾勒特刚欲张口询问的话一噎,嘴唇抿紧,盯着路卿的脸,从胸口放出一股气:“15圈!” 那只雄虫一脸震惊地看过去,却得到了另一位教官比尔斯的厉言催促:“快去!还想再跑五圈?” 原本想的那些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硬生生地破灭,将自己拉下水!雄虫咬着一口银牙,气得头脑发昏,可他没气多久就气不出来了,因为操场——狗日的实在是太大了!! * 路卿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 操场远比他想象的要长,现在快要晚上十点,想要在十二点前尽快跑完,必须加快速度。 艾勒特的目光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操场上那道持续奔跑的身影。 身影足够矫健,匀速平稳,但从湿软的黑发,能看到晶莹的汗珠,从下颚滴落在前襟,汗湿一片。 “……报告!”许久,一个大二的雄虫站了出来。 艾勒特收回视线,微微侧目:“说。” “教官,现在已经快1:00多了,应该是晚休的时间。”意思就是该放他们回去了。 艾勒特颔首:“可以。雌虫回去,所有雄虫继续留下,直到罚跑的学员跑完。” “什么??”雄虫不敢置信地惊叫,这个操场一圈就要跑个十分钟,按照跑步的那群虫的龟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艾勒特手中搭着鞭子,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位学员不服输的眼睛:“你不愿意可以离开,我会向学院申请取消你的入学资格,或许家里比较适合你。” 那个雄虫当然知道艾勒特有这个资格这么做,咬牙站了回去,继续保持军姿。 比尔斯的队伍已经解散了,艾勒特还站在原处等最后一只雄虫从远处跑来。 直到所有雄虫集齐,他才正视众位学员,声音沉稳有力:“我叫艾勒特,是你们机械班的军训教官,同时也是体能课的老师。” “以后早上6:15,晚上8:15前,必须到操场集合,晚一分钟,跑一圈,晚两分钟,跑两圈,以此类推。你们是一个团体,如果一个雄虫犯了错,全体都要为他的错误承担后果,这是我的原则。” “解散。” 蓝色的军服很闷,足有三层,要维持着固定的一个动作,对所有雄虫都是巨大的挑战。 有虫瘫软在地上,浑身酸痛,龇牙咧嘴。 一想到第二天6:15的军训,他们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唯剩一张嘴骂骂咧咧,将新教官骂成狗都不如的垃圾。 路卿动了动手,他的掌心略微有些僵硬,腿也在发麻。 汗水浸湿了他后背与前胸的布料。 由于身体底子太弱,他学习的还是以技巧为主,体能为辅,现在遭到了反噬。 “呵!”书冷笑道:“这算不算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后的报复?” “我们路路子,大宝贝,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路卿的下半身还没有恢复灵活,一瘸一拐地走过操场。 他脱掉了最外面的外套,手臂勾着衣服,只剩下紧贴着身体的短袖军服。 就快走出操场,北面的路口处,一道长影立在白柱灯边。 路卿顿了顿,停下脚步。
第33章 艾勒特握着一瓶水, 站在路灯下。 白炽灯的灯光为他的脸部轮廓笼上模糊的光晕,像是收了利爪的小兽,连分明的下颚线都变得柔和。 路卿脚下顿了顿。 或许是心中想的太多, 又或是雄虫的脚步过于轻巧,艾勒特没有注意到逐渐靠近他的影子。 他的眼睛注视着路灯下的那株小草, 缓缓出神。 犹豫、紧张、担忧各种情绪交汇在长睫后的深处,扫下淡淡的无措的暗影,然后微微地,颤动着。 路卿的屏息并不能完全隔绝雌虫自动放出的探索,就是这一点微之甚微的虫素被精确地捕捉到——雌虫猛然抬头,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啊……” 雌虫盯着路卿的脸停顿半天,憋出来的就是一句话, 和握着水缓慢伸出的手:“……喝水吗。” 路卿的眉梢轻挑, 盯着那瓶新的,没开过封的水,水瓶的边沿还流下泛着冷气的水珠, 应该是从冰箱里刚刚拿出来的。 路卿没有接过那瓶水, 只是笑了一下:“不用了。” 眼看着路卿侧身要走, 艾勒特抿唇向前走了几步:“刚刚跑了那么久, 不累吗?”他看到背后都湿光了。 路卿:“不累。” 艾勒特一噎:“……”他就不该这么问, 天都被聊死了。 路卿余光掠过雌虫纠结的脸,他本来就没准备走,雌父的玉佩还未拿回来,现在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然而骂骂咧咧声音从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预计没几分钟就要走到这里。 教官和学员面对面站在这里总归不太好。 考虑到未来不想被传:“雄虫贿赂雌虫教官”等奇奇怪怪没由来给自己添堵的传言, 路卿一把扼住艾勒特的手腕,往树林里去。 艾勒特手臂上的肌肉绷紧, 褐色的手背上青筋微凸,仿佛在强硬地压下什么意欲扑腾出来的东西。 月光洒在高大的树上,镀上一层银光。 银光落在雄虫的肩膀上,勾出流畅的小臂线条,隐隐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艾勒特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只手。 耳畔除了微风拂过枝叶的簌簌声,就是移步在草丛中的声音,仿佛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两虫。 “烦死了!!” 一声年轻的,喘着粗气的声音,吼出声。 这道来自树林外雄虫说话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字不差地落入艾勒特的耳蜗。 “什么虫屎运气碰到这种教官。”雄虫骂骂咧咧,欲要把所有的烦闷脱口而出。 一只雄虫不确定地道:“听说机械班……都是他教?” “该死的。” “难道只有我觉得教官长得不错。” “跑个二十圈你就不觉得了。” “……” “诶,你们说……”一只雄虫停在树林口,扭头朝着里面看。 “说什么?”另一只雄虫问。 “你们说会不会有,雌虫和雄虫在幽会,在做那个……那个事啊。” “哪个事?” 说上兴头的雄虫抬高了音量:“就是做I啊!” 艾勒特的面色一僵,被握着的手腕飞速燃起灼虫的高温,沿着血管,直接烧上了脖颈。 接触到他手腕的掌心好似滚烫的开水,能烫伤他的皮肤。 他猛然收回手,没入口袋,可随即雄虫又握住他的手腕抽了出来,低声地说了两个字:“别动。” 路卿扭头,一上来便对上了艾勒特的双目。 唇齿之间,呼吸交错,那么近。 艾勒特盯着那一排清晰可数的长睫,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脑海仿佛设定好的机器,自动跳出那段上午和坦奇相见时的画面。 收都收不住。 “不会吧,你从小到大没上过X教育课??”坦奇惊叫出声,下一瞬又紧紧闭上嘴巴,鬼鬼祟祟地四顾环视。 昨日的晚会没与坦奇碰头,让艾勒特有几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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