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做朋友?” 裴可之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有过性关系还可以是朋友吗?” 我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是在杠他,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过性关系就无法做朋友,为什么打破过彼此身体的界限就无法做朋友。不论是裴可之,还是柏砚、奚子缘,我和他们在是爱人之前,首先是朋友。既然爱人这个身份不足以让我们继续走下去,那么回归到朋友的身份上,又何尝不可呢? 裴可之明白我是真的在不解,他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或许你更适合开放关系。”他无奈地看向我。 我知道开放关系,我年轻时就流行开放关系、多元爱之类的模式。去年民政局的数据显示,最受欢迎的夫妻模型就是多元三角模型,这个模型里通常一个负责物质事业,一个负责抚养孩子,一个负责探索真理。听上去很不错,但不管是开放关系还是多元爱,平等只存在于理想。每一天人都在和自己的嫉妒心与排他性作斗争,我向来不想让我的爱情这么复杂、耗费精力。 我正要说,我并不适合这种情感模式,可我忽然想到——“那我们处于开放关系吗?”我问裴可之,以坦白真诚的态度,“我是说,我和你,和柏砚、奚子缘。” “你和那两位,都没有性关系了吧。”裴可之问我,他同样拿出了专业、学术的口吻。 “没有。”我回答,“不过为什么一定要用性关系作为判断标准?如果你们过得很好,我也会很开心。”我说,但不确定,“我觉得……这也算是爱吧?” 裴可之点点头,“我、柏砚、奚子缘,比起来究竟有什么不同?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不一样,你们每一个都不一样,”我思考了会儿,“柏砚,在他面前,我和他很平等,彼此独立,互为个体,我们会有意识地不干涉彼此太多。奚子缘像个孩子、后辈,在他面前,我更倾向于以长者的身份去包容他,至于你……”我顿了下,我有些犹豫,我觉得有些话讲出来太奇怪了。 裴可之瞥了我一眼,说出了那句他做我心理医生常挂在嘴边的话,“不要急,冻冬,慢慢来,表达你想要表达的。” 我还是选择了依从心的意愿,“至于你,裴可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很依赖你。”我说。 裴可之微微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我,他双手搭在下巴,调侃道,“听起来我比他们都靠谱。” 这么说到也没错。我心想。 裴可之笑着摇头,“你总是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出对他的偏爱。这样可不好,冻冬。” “诶?我有吗?”我意外地瞪大了眼。 “有哦,”裴可之感慨,“还好你年轻的时候是个笨蛋,要不然肯定会很混乱吧。” 感慨完,他又看着我啧啧出声,“现在也是个笨蛋。” “喂!你小子!” 吃完午饭,裴可之去洗碗,我躺在院子里剥今早买的青豆。 自从裴可之来了,家政机器人的工作少了大半,每天的任务只有扫地、拖地和垃圾分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机械解放。 厨房传来水流的哗哗声,和碗碟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接着,裴可之的嗓音传来,他关掉水龙头,问我想不想吃蛋糕,正好还有半袋面粉。 我说想,还想要点儿奶油,甜甜腻腻的,还要夹点儿爽口的水果。 “你今天都没跑步。”他说。 “但是我早起了,早起就消耗了!”我理直气壮。 “好吧……”他妥协了,又从柜子里翻出搅拌机。 我兴高采烈地把手里的豆子洒进筐里。 绿色的豆子噼里啪啦地落下,今晚它们会和鸡蛋一起煮,煮出一锅又鲜又香的汤。 我记不清了,但是当初买下这套宅子,我和他想象的养老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我会和他有很多深入的交流,也会时常柴米油盐谈今天明天吃什么,我会和他从仓库里翻出某个老物件开始怀念过去,也会期待下一次又去哪儿捡贝壳。 有时候想到裴可之,我会感到遗憾,或许他也会。但有时候,我又会感觉,正是这样的遗憾,令我和他曾经的相爱臻于完整。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研究MBTI,也是五月才知道这个概念的,总结了一下这本书里大家的MBTI 姜冻冬 ENFP 裴可之 ENTP 柏砚 ISTJ(和姜冻冬完全相反捏) 莫亚蒂 INFP 奚子缘 INTJ 柏莱 ISTP 姚乐菜 INFJ 陈丹 ESTJ
第77章 又一岁(二) 今年还真是奇怪。 夏天温度升得猛,秋天温度降得猛,温差极大,还只是深秋,我却已经感觉到了严冬的冷。 “今年估计初冬就要下雪。”我说。我裹着被子坐在院子里,煮着茶,等炉子下面的红薯烤熟。 尽管我的名字是冻冬,可实际上我出生在初冬,初冬下雪的第一天。没有固定的时间——我的母亲觉得用一串数字界定时间很蠢。 因此,我的生日全看老天爷赏不赏。前年去年整个星系都没下初雪,我已经两年没庆祝过生日了。 今年看来初雪是下定了,但我对此毫无想法。 也许我应该邀请我的朋友们,比如伊芙、白瑞德、琉、三道……但我又不想影响他们正常的行程,毕竟我这个生日属实有些神出鬼没了。 姚乐菜是来不了,他的笔试和初试通过了,现在正在封闭式适应期,属于他的考验刚刚开始。柏莱也来不来,这小子的假都请完了,陈丹接了军校直系负责官员的职务,不会给他批的。我左思右想,想到社工的同时,偶尔和我信息交流的小辈,我和他们又没那么亲密,贸然请人家来也是打扰。 原本裴可之说要等下雪了才离开,但因为今年骤降的气温,冰封期从以往的春初提前到了秋末,他不得不提前出发。 “本来还想陪你过完生日再走的,”他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遗憾地对我说,“但现在不去的话,下次的解封期就在十年后了。” 裴可之要去一颗位于极远之地的星球,五年一小封,十年一大封,根据那些科学家的推算,如此循环冰封三百多次,这颗星球才能移居。在此之前,只有持证的探险者可以进入。 “没事啦,”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把生日当成多特别的日子。” “真的?”裴可之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望向我,“你想的话,我完全可以改一改计划。” 我一点也不喜欢别人为我改变确定的事儿,“你在说什么啊——哪儿有这必要!”我张开被子,露出脸来,“该干嘛干嘛,不要说这种蠢话。” 裴可之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我话语中的真实性。 最终,他继续忙活收拾行李。 我又裹进了被子里,假装自己是条即将冬眠的毛毛虫,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裴可之说。 我好奇地看向他,想知道裴可之会在这种无人星球给我带啥。 “比如在这颗星球的腹地留下‘姜冻冬到此一游’的痕迹,这样每个经过这儿的人都能看见。”裴可之笑着提议。 “好没素质。”我立马嫌弃,顺便挪了挪屁股,和他划清界限。 被我否定了,裴可之也不气恼,他兴致勃勃地接着说,“也可以雕小狗撒尿的冰雕,在上面刻上‘姜冻冬’三个字。我每天雕一个,到哪儿放哪儿,当地标用。” 我耷拉下眼皮,用死鱼眼盯住他,“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算什么?姜冻冬撒尿小狗占领无人星球? 裴可之摩挲着下巴,真的在思考可行性,“正在埋屎的小猫也不错。” 我无语了,翻个身,用屁股对着他,表明我的态度,“你做个人吧!裴可之。” 裴可之笑了起来,“不逗你了,”他说,“会给你准备你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我懒得搭理他,依旧躺在地上背对着他。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裴可之走了,我就叫超市给我送零食,中午吃炸鸡喝可乐,晚上还要吃烧烤,保准儿把这段时间没吃的垃圾食品都吃回本。 裴可之收好最后一件衣服,拉上背包的拉链,我清晰地听见链条合并时“滋溜——”的一声。做完这些,他一只手撑着地板,俯身向我倾过来,一只手拍拍我身上的被子,“想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他低头,凑近了,一些灰色的发梢拂过我的脸颊,有点儿痒。我不说话,得意地心想,我想什么还能让你小子知道? 随后,我听见裴可之轻声问我,“是不是在想待会儿要去吃什么垃圾食品?” 我大惊,但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我立马镇定了下来,“没有,绝对没有!”裴可之上辈子绝对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可恶! 裴可之伸手扒拉开我身上的被子,笑眯眯地注视着我,和我四目相对,“没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哈、哈哈。”我干笑。 就在我差点心虚,眼神即将游移时,他拉开和我的距离,站起身,“春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再来看你。” 话题被转开了,我松了口气。 “行啊,随时来找我玩。”我卸下被子,也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到门口。昨晚受了潮的木板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地作响,我说,“那春天见。” “要照顾好自己噢。”他笑着说。 裴可之走的这天和他来的那天一样,都是在一场暴雨之后,满地都是落叶与枯枝,荒芜的世界里,他还是披着黑色的斗篷,像是要出席谁的葬礼。我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离去。 走到远处拱桥的中央,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向我挥手。我也朝他挥手,他似乎笑了,我不确定,离得太远了。但莫名其妙的是,我耳边总萦绕着他的笑音。 “春天见,冻冬——”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蒙着秋日的水汽,显得模糊不清。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转身,已经消失在了雾里。 好吧。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裴可之的离开,的确让我感到孤单和失落。 回到屋里,我把被子叠好,一个人面对院子中光秃秃的梧桐和几株尚且瘦弱的兰草。炉里的茶烧开了,盖子被蒸气顶得乒乒乓乓响,我做到长廊边上,一只脚垫在屁股下面,一只脚悬空晃悠,我撑着脑袋,思考此时的心境。 或者说,我的朋友们总是来了又走,在我的生命里,并没有那么一个会在我身边永远停留下的人。可我希望有这样的人吗?无时不刻陪伴着我,见证着我? 我不希望。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我大概会感到无措和头疼吧。我真正希望的,依旧是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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