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忍不住扶额,他不明白为何丘寻越总是盲目自信。 这边,丘寻越被自己的一番脑补气得几乎失控,他指尖发颤,眸中泛起猩红,好似要立刻拔剑千刀万剐了江逾白。 “是我做的。” 婆娑月影映在黎纤身上,显得他更加身形单薄,虚弱可怜。 大鱼浓密长睫轻微颤着,他继续道:“是我打死的,不关白白的事。” 周遭顷刻间静谧下来,众人只徒留他那声清灵悦耳的余音——‘不关白白的事’。 黎纤将眼珠转向江逾白,他此刻笑得灵动坦荡,好似在告诉他——‘我一鱼做事一鱼当。’ “靠!” 容舟有些错愕,瞬间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甚至产生也要争抢一番,不抢不是归元人的错觉来。
第28章 月光凄迷, 西风凄冷。 丘寻越薄唇微勾,笑得像鬼, “江逾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蠢货, 平时都不照镜子吗?” “去看看你的细胳膊细腿!” “你没有半点修为,没有一丝灵力!” “你拿什么去杀两个元婴期驯兽师!” 丘寻越几乎怒吼: “就你, 也配?” 不大点的东西, 细瘦的颈, 伶仃的腿,驯兽师一拳就能打死。 闻言, 江逾白稍稍放松, 首次认为丘寻越这种盲目自信也不错。 丘寻越则越想越气, 只觉现如今江逾白身边这条狗敢骂他, 身边的小猫崽子也敢挑衅他。 一个狗东西, 一个小猫崽子。 真是阿猫阿狗都能踩他头上了!!! 盛怒下,丘寻越猛地甩开掌中锁链,黎纤被扯得踉跄,重重地甩在地上。 丘寻越抬手,抽出腰间佩剑。 剑刃轻薄,似深秋枫叶, 隆冬霜花。 却又异常锋利,可斩金截玉,削铁如泥。 银白剑尖, 晃晃生光,直直指向黎纤。 拿剑的人恶声恶气:“给你个活命机会,去杀了江逾白, 我饶你一命,放你出去。如若不然, 我便……” 他话尚未说完,便见甬道深处寒芒突现,剑气乍起。 那剑越来越近,下一刻便至眼前! 那是…… 是无妄! 长三尺,宽两寸,重三千斤。 长剑光芒四溢,裹挟着万千怒意破开层叠黑暗,急速袭来。 砰! 两剑相击,犹如风雷对泼天霜雪。 剑气大盛,激得整座水牢震颤。 容舟腿震麻了。 江逾白背过身,避开黎纤的目光,撑在石壁喘气。 他眼角余光瞥向无妄:老伙计,可算来了。 *** 上古神兵,皆有灵,且认主。 世人皆知江逾白有柄上古神兵,可穿空破云、劈山断海。 他们羡他,妒他。 却不知,他对这剑花了多少心血。 他们看见他在琼林宴一剑惊天宵。 却不知,他指腹有多少粗粝剑茧。 可江逾白自己知道。 年少时,这把剑自己找上门,成天跟着他。 晨光熹微时,他出门踏青,它跟着。 雨幕淋漓时,他围炉煮酒,它跟着。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 这剑黏人,却古怪。 不让碰,不让摸,只准看。 还不准看太久。 真气。 少年那时年少,最不知天高地厚。 小江被激起胜负欲。 为了驯服这把傲娇神兵,他选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结血契。 此法步骤有二:挥剑,喂血。 挥剑需得每日六万次,喂血需得契主的心口血。 月余后,江逾白被折磨得头晕眼花,不成人形。 小破孩天天怀疑人生。 兴许是出生牛犊不怕虎。 当夜,江逾白便背上无妄,顶着瓢泼大雨,爬上离火峰顶。 峰顶后山有个焚剑炉。 此炉是个巨大的谷,得益于归元地脉的灵气,其内常年岩浆翻滚。 故而得此名。 炉内红色浆水灼烫,所有神兵法器落入,都将被焚烧殆尽。 望着滚滚岩浆,小江平静开口道: “你先是选我,又不认我,真是老不要脸!” “既如此,不如我就带着你,咱们一同跳下去,鸡飞蛋打,玉石俱焚。” 山间有风呼啸,阴寒入骨,猎猎作响。 伴着小江逾白的喊声,颇有几分凄清感。 雨点如豆,砸在无妄剑尖,噼里啪啦,铿锵有力。 仿佛天道都在呐喊,都在替小孩咒骂这把不要脸的老剑。 谷底的岩浆张口血盆大口,做好迎接两位贵宾的准备。 他们仿佛在说“欢迎光临,有来无回。” 电光火石,小江纵身跃下,犹如离弦箭羽。 然,谷底却未迎来贵宾。 长剑瞬间飞出,变成木板大小,稳当地托住江逾白,朝着天际飞去。 无妄飞地极快,穿云破霄。 小江轻垂头颅,嘴角有促狭笑意。 少年倚剑听风,看尽南境风光。 归元五峰傲然高耸,山下小镇灯火璀璨,折吾海轻盈流淌。 钟灵毓秀的山,纯澈湛然的水。 斑驳的花影,清冽的月光,醉人的桃木香。 …… 那夜过后的每天,他都与剑‘相依为命’。 醉时眠风宿雪,醒时观星赏月。 ** 可惜,自他渡劫失败后,便无法与无妄神识相通,更不能催动意念控制无妄。 简单来说,就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无法再用这把剑。 这次,无妄被丘乙收走后,二者便失去感应。 但神识不通,血契仍在。 契主生命垂危际,灵剑便会受到感应,不远万里地回到契主身边。 比如:碎金丹,绝灵脉,断根骨。 “宁可自断一根灵脉,也要抢回无妄!” “定是害怕我杀你。” 丘寻越歪嘴冷笑。 “………!” 少年,你清醒一点啊! 仔细分析刚才的情况好吗。 人家江逾白自残召剑跟你有啥关系啊? 那壶黑水苦汤药应该给你喝。 助你静心凝神、除杂念平心绪。 让人早日认清现实。 少年,收手吧,不要再自信了!!! 容舟如是想到。 丘寻越话未说完,门外响起低沉的脚步,还伴着几声咳。 随即刮起阵阵阴风,由远及近袭来。 于是,大少爷不再趾高气昂,而是像只断线风筝,被高高卷在半空。 他拼命地挣扎扭动,也未换来施术者的半分怜悯。 最后‘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丘寻越砸向地面时,黎纤利落干脆地滚了两圈,才堪堪避开。 丘寻越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将黎纤扯到他面前,咬牙道: “我本来见你这小东西可怜,想救你一命。可惜,江逾白作死地引来了这老怪物。” “不仅连累了我,还会害死你。现在,你就安心等死吧。” “下了阴曹地府,化作厉鬼阴魂后,记得找江逾白报仇。” 语毕,丘寻越盯着黎纤,但却未从他面上寻到半分惧意。 反倒借着这双清湛的眸,看见了江逾白安慰似的笑脸。 清隽的眉眼微挑,眸底化不开的温柔。 随后,他又看见,江逾白缓缓立起身,对着进来的老者,不卑不亢地作揖。 是端正妥帖的晚辈见礼。 “老朽真是老眼昏花,竟未认出你是我那老友的外孙。” 丘乙笑眯眯:“想当年,岑隐老友说他宝贝外孙命格极佳,日后必仙途似锦。” “也不知他若知你如今模样,是否会死不瞑目,抱恨黄泉。” 对面的年轻人长身鹤立,站姿端正如松。 不气不恼又作一揖: “前辈,您大可不担心。” “外公长埋地下,一切皆好,唯独近来托梦于我。说是:近来天凉,他甚是想念昔年好友,尤其是您,他盼望与您早日相聚,共煮酒烹茶,赏泉下风光。” “噗……” 容舟没忍住,活生生笑出来, “嗯,老掌门也托梦给我了,他念旧意愿强烈,托梦给每位归元子弟,我等晚辈为尽孝心,自是日夜祷告、盼您早日前去与老掌门相聚。” 丘乙眼底冷寒,但他到底不是年轻气盛的小辈。 他不怒反笑,眯眼打量着江逾白。 这小鬼讨人厌的本事,果真完全继承岑隐。 早晚把要他杀掉。 而后,不再理这二人,他转过身,抬手示意随从将黎纤抬走。 “且慢。” 江逾白开口,音色如玉如冰: “此子是我在江家的远亲表弟,是个凡者,前辈带走他做什么?” 丘乙道:“江家?” “早在二十年前,江氏一脉便在风雪界死绝,你不能有江姓表弟。” “至于带他做什么。” 老者转动混浊的眼珠:“当然是破障。” 焚活人,炼丹,破障。 “如何破?” 江逾白沉声问道。 “与你无关,你这小鬼该想想如何保自己的命。” 丘乙不胜其烦,抬步就走。 咻! 无妄横在门口,挡住出路。 老者嗤道:“小鬼,你以为能拦得住我?” “拦不住。” 江逾白道:“但有样东西或许可以。” 江逾白自怀中掏出张柬贴。 薄如蝉翼,红封金印。 是琼林大比专用的战帖。 战帖置于掌心,缓缓张开。 莹莹金光散去后,只剩下白纸黑墨。 纸与墨气蕴醇香,皆是出自北境的沉檀阁。 纸面上只字未写,唯有底部落款处留有‘丘乙’二字。 江逾白‘啪’地合上战贴,并拢两指,划破掌心,将血珠滴在金印内。 “前辈,晚辈提前应战。” “小鬼,就这般想提前找死?” 丘乙轻捋下颌白胡,像是在权衡左右。 本来想琼林大比时杀掉这小鬼,未曾想他自己倒是先撞上来了。 ****** 琼林大比起源于修真时代初期。 比的是战力,心境,修为,阅历。 故而不限年龄,不限境界。 前来参加的修士数不胜数,等级跨度从炼气到大乘。 琼林大比四年一届,迄今为止,已在漪澜大陆举行了万年。 初时五洲灵气充盈丰富,榜首可拥有某坐山头的永久使用权,肆意支配山上的奇珍异兽,仙草灵花。 千百年来,门派间合纵联盟,内陆格局变了又变。 大宗族可能瓦解分崩,化为烟灰;小门派可能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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