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炼气小修…… “因为另有支撑。”落在他们后头的一位老翁直到此时,才慢慢道。 “另有支撑?”三个修行者齐声问,都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老翁脸色很是平静,只隐隐可以觑见一点憋屈。 “这个梦道法域……” 他看过身上捆着的玄黑锁链,看向那拽着锁链的另一端面容模糊却气息强大的两位无常,又越过两位无常,看向更远处那磅礴浩瀚、镇压天地的一道道气机。 “除了那孟彰小儿自己的力量、悟性支撑外,还有一个刻录诸多阴神权柄道则的灵宝在帮助他维系。” “更准确地说,我们其实是在跟引领着诸多阴神力量的那孟氏小儿交手。” 那老翁说到这里,其他人也都很快了悟过来。 “那马车!”他们齐声说道,“一定是那马车!” 更有人补充道:“这梦道法域展开时候,我见那马车的车厢亮起来了……”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他们真正需要的,不只是想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是从这个梦道法域中逃出去。否则,他们真就要死在这一个梦道法域里了。 所有人都只有沉默,再没有人作声。 而更恐怖的是,当他们下意识地去观察其他人的动静时候,他们抬头,竟先望入了两双带着些兴味观察着他们的眼睛。 那两位拿持长幡和锁链的无常,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们。 活像是在看一场乐子。 “继续商量啊,别停下,正好让我们听一听,顺道也叫我们见识见识一下下你们的手段。”一个无常笑道。 另一个无常板着脸:“确实,正好也让我们能够长几分见识,日后办事,能够更周全、更妥帖一些。” 几个修行者脸色木然,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梦道法域展开瞬间,长街最前头那原本厮杀得最为激烈的马车,陡然就清静了。 车夫还没能反应过来,只睁着眼睛,愣愣看那道将将要劈中他的阴雷无声无息崩解消散。 骏马倒是反应得更快一些。 它两条后腿的肌肉快速放松,然后自自然然地踩在长街的石板上。 “我,我没事?”马夫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旋即,他转身,向着身后静默的车厢躬身而拜。 “属下护持不力,险些置郎主于危境,还请郎主责罚。” 车厢厢壁激起的神光还没有平息下去,仍有薄薄一片华彩辉耀,覆压虚空。 “你已经竭尽了全力……此事便到此为止,不必放在心上。”马车车厢里,传出的平缓的童声。 这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孟彰。 车夫默然一阵,躬身深深拜下,才重又直起身体,转身看向那早已停手、如今只立在后侧长街警惕看向他们的袭击者。 当然,这一部分幸存的袭击者,并不是攻击孟彰所在车厢的那一批。 而是负责拦截后一辆马车,以阻断罗甄两位先生支援的那一批。 也正是如此,在前头那一批袭击者落入孟彰的梦道法域以后,他们倒是幸存下来了。 虚空之中,两道目光落了过来。 那立在长街上的袭击者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灵宝,却快速地往后掠出一段不短的距离。 等他们好容易稳住身形,再去细查时候,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两道目光不是来自别的地方的,而是就从前头那一辆马车里看过来的。 是孟彰。 是安阳孟氏那个小郎君,他在看着他们。
第140章 一阵细微的动静响起,待到这一切动静平息,其他人再去看的时候,脸色又更古怪了几分。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竟然就又有几个人,往后再退出了一段距离。 一个才不过炼气境界的小修行者,就拥有如此恐怖的震慑力,真是一件可以称之为荒诞的事情。 便是有人敢说,只怕都没有人敢信。 然而,这一条长街里所有涉事的、隔着空间距离远远观望的,但凡是见证了方才那一幕事情发生的人,却都不能不信。 “其实相比起那安阳孟彰的手段来,他们更畏惧的,是那一个梦道法域……” 长街之外,奇花摇曳的庭院中,有郎君闲坐小亭,笃定开口。 在郎君对面,有一个女郎手持金剪,正在摆弄身前的花枝。 听得郎君的话,女郎抬头,往长街处瞥了一眼,目光也在那辆马车的车厢厢壁处停了停。 “嗯。”女郎应得一声,也很有些郑重,“那方梦道法域……” 郎君抬眼看来。 女郎轻蹙柳眉,也很有几分疑惑。 “亦真亦幻,亦实亦空……” 郎君面上显出了些迷惑。 梦道……不都是有着这样特质的吗?如何需要特地拎出来再说一遍? 女郎回转目光,瞥了他一眼。 “关键不在这里。” 郎君更觉奇异。 “那在哪里?” 女郎静默片刻,似是在斟酌,在确定。直到小半饷后,她才觉得自己找到了相对准确的说法。 “关键在于,这梦道法域中存在的那几分真实性。” 听得女郎的话,很有几分闲散的郎君终于也觉出了几分玄机。 他打量着远处长街上的那一辆马车车厢厢壁。 那车厢厢壁处,尚有神光辉耀。 这神光甚是奇异。倘若只是随意地一眼瞥过,什么都没有多想,只做身边风景,那这一片斑斓的神光便真的只是风景,仿佛车厢厢壁的点缀。可,倘若有什么人认真去看,凝神去看,探究去看…… 那他将会在神光中,看见一方世界。 那方世界也沉暗,也阴郁,也遍布着死气阴气,与他们现在所在的阴世天地无比的相似。 但哪怕是只看了那方世界一眼,都不会认为它们是同一方天地。 那方天地里更多了阴世天地所没有的一种森严法章。 非要说的话,那方天地……就是阴神辖制天地的世界。 “看来,这孟氏孟彰,跟那些阴神们的关系很是亲近啊……”郎君悠悠道。 女郎收回目光,重又拿起金剪子对准面前的花枝。 “哪怕不看阴神对这孟氏孟彰的看顾善意,只看孟氏孟彰自己的道……恐怕也是更认同那些阴神的。” 郎君沉默片刻,轻笑一声,说道:“阴世天地大势就是如此。” “没有能力抗衡天地大势的话……” “那不论是认同还是抗拒,就都一样。” 女郎拿着金剪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少顷后,她手上的金剪子才又往前探出去,在择定的花枝枝梗上轻轻一合。 一声咔嚓传出的时候,一枝花跌落下来。 女郎只看着,没有伸手去接,任由那枝原本还在凉风中摇曳生辉的花枝摔落下去,被更下面的枝叶撕扯,最后重重摔在地上,溅出少许汁液。 少了这一枝花株上最是灿亮的花枝,倒是将其他花枝给显出来了。 女郎看着这一株花树沉默不语。 郎君瞥了目光过来,看她、也看那株花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又随意地将目光别了开来。 自长街各处、长街之外投来的各色目光,车厢里盘膝稳坐的孟彰全不在意。 他头上的发带有道道梦气升起、盘旋、流转,与车厢厢壁处勾连显化的酆都世界相互呼应。 显然,即便有酆都诸多阴神神印分出的部分权柄支撑,想要以一己之力显化酆都梦道法域,并调动酆都梦道法域应敌…… 还是境界高出孟彰本人足一个大境界有余的敌人。 还不只有一个。 对孟彰来说,也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垂挂在他身侧的那个锦囊里,银鱼鱼群相互碰了碰彼此的尾巴,都似是达成了共识。 水色的神光从银鱼鱼群的鳞片中盘旋一阵,陡然冲天而起。 锦囊中仿佛多了一道道光柱,而鱼群里的每一条银鱼,都是这些光柱的根基。 水色光柱在鱼群的银鱼身上静默一阵,忽然暴起,彻底破开锦囊的护持,各占方位落定在孟彰身侧。 它们仿佛托起了某些无形的东西。 薄薄水色光辉映照在孟彰异常稚嫩的脸庞,几近护持。 孟彰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倒是那陷落在马车车厢厢壁那方酆都梦道法域里的一众修行者,却遭了大罪。 森凉的、几乎只要升起抗拒之念就仿佛要将他们魂体都给打散了的道念从天地各处汹涌而来,堵塞每一寸空间。 “怎么回事!” “该死!我才刚找到一条生路的……” “……你找到生路了?” “刚才是找到了,但现在,呵,全都没了……” “那我们……” “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一方梦道法域里?” 老翁团团看了一眼终于显出些急躁的其他修行者,默然一阵,也不四下搜寻了,直接闭上眼睛,任由魂体被玄黑锁链带着走。 就眼下这情况,他们分明就是落到了那孟彰的屋檐下。 早先时候,这梦道法域还有些不稳,只要他们合力,未必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来,但现在…… 现在这梦道法域也不知是又得到了什么支持,竟然补去了那细微的破绽,将他们彻底给堵死在这里了。 也是该。 叫他们一个个贪!叫他们一个个猜疑! 老翁闭眼掩去自己的恨意,懒得再看其他人。 似老翁这样选择暂且蛰伏,另行等待时机的,毕竟不少,过不得多时,这方梦道法域里小小的噪杂就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 下一个机会。 他们的安静,或许是是为了在下一次机会来临时候掀起一场浩大风浪,好为他们自己争得这一线生机。 老翁听着这样的动静,心里一阵憋闷,但还是掀开眼皮子,扫了那些同样被锁链带着往前走的修行人们。 “我们暂且结盟吧。” 迎着其他人的薄有惊澜的沉默目光,老翁只道:“现在我们就这处境,再不合力,怕是得全部都死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团团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修行人:“我不想死。” 其他几人沉默得一阵。 “怎么做?” “你有主意了?” 这些修行者确实是做足了他们所能做好的一切准备。 包括他们小觑了那孟彰小儿,失陷在他手里的可能,他们也早已猜想过,同样做好了预想的方案。 “……我曾想过会陷落在梦道法域的可能,也已经备了些专门破除梦道法域的异宝,但是……” 青年女修说话间,团团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回转目光来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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