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低骂一声:“可恶。” 明宸看得她一眼,旋即回转目光看向李睦:“除了这个呢?” 真要等到今日晚上归去时候再催促道脉里的那些人,未免就太迟了…… “急什么?”李睦抬眼,轻声问。 那顷刻间落在明宸身上的目光,有清静气垂落,压住了明宸的心神。 明宸神色一晃,随后眼底中也有一道如意气升腾。 李睦看定了明宸:“可好些了?” 明宸抬手,缓慢整理着袖角。 “好些了。” 林灵尚且不太能反应过来,她看看明宸,又看看李睦,最后再将目光投落在明宸的身上。 “明师兄,看来那你心境上的修行,很有些不足啊?” 林灵逗趣一样地开口道。 明宸瞪了她一眼,道:“比起你来,总还是要好一些到底。” “是吗?”林灵眯起了眼睛,不似往常的每一次那样被轻易激起怒火,反而还有些乐呵呵,“那刚才,是谁先急了呢?” 明宸气结,撇了目光不看她。 林灵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了。 李睦见怪不怪,半垂落眼睑,掩去那眼底升腾而起的八卦图案。 明宸、林灵虽仍在拗气,却也是在默契地使用这种办法,将学舍各方里的目光都牵引到他们自己的身上,给李睦争取时间。 他们的动作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因为,明宸、林灵确实为李睦牵引了不少的目光,但他们更想要遮掩的对象白星、花萦却没有瞒不过去。 花萦冷哼一声,给白星和石喜传音道:“他们三清道脉,就是喜欢使这样的小手段。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千百年来都百玩不厌的?” 白星眉眼端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提醒花萦道:“还是多留心些吧。” 哪怕明知道三清道脉都喜欢使这样的小手段又怎么样,他们两家不也总在三清道脉这些亦真亦假的意气中栽跟头? 人家手段不怕旧,只要有用就好。可他们两家总在这样的地方吃亏又怎么说? 花萦沉着眼收回目光,不哼声。 石喜在旁边沉默,只听不说话,仿似木愣无神的眼睛安静至极。 白星看看花萦,再看看石喜,很有些无奈。 “还是来说正事吧。”他招呼了一声。 花萦收拾心情,看向白星。 石喜则仍是安安静静,木木楞楞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白星的话。 白星也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不管他,只开口道:“王、谢、庾这几家大抵是真的要先行一步了,三清道脉那几个应该是在想办法,我们该怎么办,你等可有主意?” 花萦、石喜齐皆沉默。 白星索性点名:“花萦。” 花萦应了一声。 “你能从各家女眷中得到消息吗?” 花萦也知道白星必是要问这个的,所以几乎是在听到白星问题的那一瞬,她便摇头了。 “不能。” 白星挑了挑眉,问:“不能?” 花萦不急不慢为自己、为瑶池派辩解。 “我瑶池女修虽多养花植,并借此与各家女眷联络来往,但是白星你应该知道,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娘子与女郎也不都是易于之辈。” “尤其是能够触碰到家族重要信息的那些娘子女郎。” “她们不想要透露给我们的消息,我们得不到。真要使手段……” 花萦脸色有些为难:“怕不独独是我瑶池派,就连你们北辰阁,也得支付代价。” 白星笑了起来,他无视花萦面上的神色,轻声问:“但你们是有法子的,不是吗?” 花萦的脸色陡然平淡。 白星只当未曾看见:“明日,你便与我们说一说吧。” 花萦未曾应话。 镇压了花萦,白星的目光往旁边滑落,停在石喜身上。 石喜面上仍然木木楞楞,察觉到白星的目光,他也抬起视线迎了过去。 白星、石喜两人无言对视。 半饷后,白星先笑了起来。 “石喜,你们酆都……”白星声音缓慢而平和,似乎跟方才与花萦说话时候无甚分别,但花萦却很清楚,这家伙其实真没有多少逼迫之意。 虽然能够理解,可是…… 花萦在心头鼓气。 好气啊!这家伙,就跟北辰阁的其他人一样,单只抓着她们瑶池派使劲压榨催迫! 若不是她们瑶池派的力量不够,若不是她们瑶池派还需要仰赖着北辰阁这些人扛住三清道脉,她们才不会这么憋屈呢! 花萦暗自磨牙不已。 说来在这阴世天地里,女郎、娘子的强者数量其实一点不比郎君来得少,甚至还要更多一点。 毕竟在这样的世道里,女郎、娘子们的遭遇更为坎坷,她们心头的怨气也更为深重。 这些怨气沉积在魂体里,虽对女郎、娘子的心性很有些影响,但这本也属于她们的力量。 她们能调用这些力量,以之应敌、杀伐。 瑶池派作为瑶池圣母传承,如果能将这些女郎、娘子的力量收拢,不说能不能反压北辰阁一头,北辰阁这些人绝对没有胆子像现在这样使唤她们! 可惜,她们一直没能成功…… 想到这里,花萦不由得悄然瞪了旁边的石喜几眼。 就是酆都的这些家伙,一直在阻挠她们! 石喜压根没有在意花萦的目光,他仍自看着白星。 “也不想要让孟彰被那些世家高门、三清道脉拉拢过去的吧?现在,王、谢、庾那三家先行了一步,三清道脉也准备发力追上去,你们还打算在旁边干看着吗?”白星在问他。 一直到白星将话说尽,石喜才有了反应。 他缓慢摇头,在白星、花萦两人隐含期盼的目光在开口:“酆都没有要干涉那位殿下的意思。” 殿下…… 虽然不是头一次听石喜用这样的尊称来称呼孟彰了,但每一次听到,白星和花萦也还是会有一阵沉默。 石喜也习惯了,他耐心地等了等,待到他觉得对面两位的心神已经回拢,他才继续道:“诸位殿下曾有令旨,倘若那位殿下要来询问酆都之事,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那位殿下遭逢危机,不必知会诸位殿下,我等尽可出手。” 才刚刚回过神来白星和花萦听得这话,又都愣怔了。 少顷后,白星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问出话来:“酆都诸位殿下是什么时候发下的令旨?我等怎么没有听说?” 石喜平缓道:“昨日。” 白星、花萦沉默下来。 花萦想到了什么,眉眼隐了一点期待:“所以,酆都诸位殿下已经确定这位殿下的身份了?” 白星回神,死死盯住石喜。 石喜不答,他只看了一眼花萦。 花萦魂体一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不必如此。”白星传话,打破了石喜的镇压,将花萦救了出来,“她不是故意冒犯的。石喜你看在她也是我等同窗的份上,饶她则个。” 石喜的目光缓缓从花萦身上转开,落在白星身上。 白星眉眼仍是端和,但眼底深处,却也渐渐紧绷。 他只撑着,不敢反击。 这里毕竟是童子学的学舍,如今学舍里也还有各位同窗在看着,倘若他回击,那事情闹大开去,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平息下来。 再有,白星也不想让学舍里的诸位同窗、太学里的各位生员乃至是整个帝都洛阳的各方势力,都知晓他们北辰阁、瑶池派两家道脉与酆都起了嫌隙。 来自酆都的石喜无所畏惧,他和北辰阁却不行。 他们还想要借酆都的力呢。 石喜深深看着白星:“你要窥探我酆都诸位殿下?” 白星平和摇头,笑着否认:“我等没有这样的意思。” 石喜全不相信白星的这句鬼话。 白星看清楚了石喜的眼神,他想了想,又道:“我和花萦只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以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冒犯了酆都的诸位殿下而已。石喜你要是不想说,那便不说吧,不是什么大事,只我等自个儿小心着些就是。” 白星的用词很是斟酌,听得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旁边的花萦满眼佩服。 酆都是整个阴世天地里最为神秘、也最为难缠的势力。而在整个酆都中,最尊贵、最强大的,莫过于诸位殿下。 据宗门里典籍记载,酆都里的这些存在,都是阴世天地里孕育的生灵。被他们供奉在尊位的殿下,则都是阴世天地自发孕育的神灵。 生来就带有天地权柄的那种,几乎可以比拟阳世天地那人族部落时代的图腾神。 而这些酆都出来的人,对他们供奉的诸位殿下也极其狂热,几乎不能忍受任何存在对他们殿下的冒犯与谋算。 白星方才那句话,正正就落在了石喜最担心的事情上。 但是吧,或许是石喜就是这样木愣的性情,或许也是因为石喜并不似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简单,他竟然全然无视了白星话语中的示好,只给了白星最平淡的反应。 “希望你们真的能做到。” 说完这话,石喜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白星、花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酆都的这些家伙,真是不好打交道,软不得硬不得…… 花萦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了白星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深凝。 不好。 花萦才刚在心里暗呼一声,就听到白星的话。 “既然酆都不愿意出手,花萦……”白星给她传音,“那么,王、谢、庾这几家的动静就要劳烦你们瑶池派多看着点了。” 花萦的脸木愣一阵,传音问白星道:“我们瑶池派盯着王、谢、庾这几家,那你们北辰阁呢?你别告诉我们,你们北辰阁愿意盯着三清,又或者是盯着那孟彰?” 如果白星真敢这样说,花萦自然高兴,不独独是她,整个瑶池派都会为北辰阁鼓劲喝彩。但问题是,他们敢吗? 北辰阁,敢以自己一家的力量,去窥探三清的动静吗?北辰阁,敢越过界限,窥探孟彰身上的隐秘吗? 他们不敢。 尤其是孟彰那边,北辰阁除非是彻底放弃他们收拢酆都一脉入天庭的意图,否则,他们只会比所有人都注意分寸。 白星笑着摇头:“不,我们腾不出身来。” “哦?”花萦眯了眼睛,拖长声音道,“那敢问诸位近来都在筹谋着什么大事啊,居然这样的繁忙?” 白星沉吟一阵,拿定了主意:“也罢,告诉你们瑶池派也无不可。” 反正,也瞒不了多久的,现下先跟瑶池派她们说了,反而还显示了他们作为盟友的诚意呢。 “司马慎。”他缓慢吐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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