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重要,只要有池州渡的痕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一探究竟。 三百年过去了,那小怪物长成什么模样了? 无论什么模样,应当都可怜兮兮的。 分明是得天独厚的躯壳,内里却装着个残缺木讷的魂。 杀了他让他脱离苦海,他都得跪下来感激自己才是。 若有他那可容纳阴煞之气的身子...... 内力没入骨群之中。 一阵阵似哀嚎又似尖啸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牢。 那些骨头像是活过来一般,不断蠕动着伸出手向上,想要抓住那高塔之上的青衣。 被关在牢狱中的人都痴痴地望着。 守宫眼中攀上贪婪的血丝。 “终于等到了......” - 花云间。 马车略微有些颠簸。 一阵扑棱着翅膀的声音拉回齐晟的思绪。 来花云间本就是为了与玄九告别,一来二去有事耽搁,如今都告一段落,也该启程离开了。 原本齐晟还在想如何开口,没想到池州渡却主动提起了。 齐晟总觉得哪里怪异,但近来池州渡莫名的敏锐,察觉到他的意思倒也并不奇怪。 突然,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齐晟下意识回头。 青色的衣袖在眼前一闪而过,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心。 不知察觉到什么,池州渡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但很快就如水波般淡去。 他半蹲着注视齐晟:“怎么?” 也不知是否是美人在这林间过于亮眼,齐晟觉得像是一瞬间被什么滋润了一般,甚至有些许凉意,他没有多想,轻咳一声道。 “没什么。”他顿了顿,抬手摸了摸眉心,忍不住低喃,“只是觉得,与你一起时,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嗯。” 池州渡眼中情绪不明,齐晟也没有深究。 只是林间微风徐徐,太过温柔,令人不自觉想要敞开心扉。 齐晟安静许久,望着林间小路,忽然低声询问了一个问题。 “池州渡......” “为何传闻称你为傀师,我见过的傀却只有玄九一个呢?” 身侧的人僵了一下,许久没有出声,直到齐晟想要换个话题时,他才开口。 “不止,但一个足矣。” 不止? 齐晟下意识想要询问,但看见池州渡眼底的低沉时,又沉默下来。 池州渡伸出手,红色的傀丝缠绕上他的指尖。 “傀,并不自由。” 这句话没头没尾,齐晟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记得池州渡说过,玄九是由他自身精血炼成,并不是旁人的身躯。 身为傀师,却觉得傀并不自由。 可既然如此...... 你又为何要成为傀师? 若玄九即是你,被困住的其实也是你吗? 不止又是什么意思? 两人沉默间。 与父亲的对话在耳畔不断响起。 “这其中的事你知晓几分,那位的过去,幕后之人的目的,你是都清楚了?” “......不知。” “那你为何不问?” “你与那位,莫非就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荒唐事吗?” 齐晟自然知晓自己绝非一厢情愿,但...... 他忍不住攥紧了缰绳,指尖用力到泛白。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将堵在喉咙里的话推出唇齿之间。 “池州渡,你的过去......是怎样的?” 齐晟侧目,定定望着他,手却紧张得攥紧。 “无论是怎样的......若你愿意说,我便……我……”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 算啦还是回来走榜吧,停更太久了……不过可能存稿有限,还是按任务来了
第112章 危机 那一刹,微风渐止 真正问出口时,齐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不过这份轻松在长久的寂静里逐渐变得沉重。 他慢慢回过头,无言地盯着远处。 一直到身侧的人动了动,似乎迟疑了一会儿,主动将头挨在他的颈窝。 池州渡声音很轻。 “......不怎么样。” 这句话被卷入风中,更像是一句叹息。 齐晟的脖颈被弄得痒痒,他想要抬手揉一揉池州渡的发丝。 可手抬到一半,又畏缩地收回。 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长发,缱绻地缠绕了一下,很快离开。 发丝不舍地朝着齐晟靠近,最终却变得更像是告别。 彼此的温度逐渐融为一体,一呼一吸感知清晰,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池州渡对于他而言是湖中的水,而他终究不是活在水中的鱼。 他二人之间最默契的一点,或许是都想要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一个孑然一身,远离喧嚣。 一个满身牵绊,自幼便活在人群中央。 一个将万物纳于眼中却什么都不在意,得一人陪伴足矣。 一个顾虑良多,什么都十分在意,想要为其正名,想要江湖安稳,想要一切尘埃落定,可以光明正大与对方一起。 正因他看过池州渡眼中的万物,所以才格外替他不平。 如此不同,却互相吸引。 齐晟沉默片刻,应了一声。 “那就不说了,也不想了。” 他调整姿势让池州渡靠的舒服些。 “路还远,再靠一会儿吧。” 路还远,总有安稳的空隙。 齐晟这般想着。 - 不远处的村庄出现轮廓。 齐晟薄唇微抿,侧目看了一眼靠在自己颈窝的人。 “快到了。” 池州渡睁开眼,闻言缓缓坐直身子。 “嗯。” 齐晟瞧了眼天色,约莫还有两个时辰便到午时。 村口坐着些人正话着家常,一旁闹腾的孩子不安分的来回跑,众人对外来人显然有些好奇,憨笑着看过来,又同边上的人窃窃私语。 分明一切如常,但齐晟心中却涌起了莫名的不安。 他不动声色地停下马车,朝池州渡一笑。 “我想了想,这突然来访也不知对方是否方便,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探探便来。” 他说着跳下马车,谁料余光中青衣闪过。 池州渡在他身侧站定:“一起。” 齐晟一僵,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只是略微先他一步将人护在身后,而后眉头轻拧,朝不远处紧闭的大门走去。 拐角树荫遮挡,挡住了村中人的视线,也将那些窃窃私语彻底隔绝在外,这户人家位置偏僻,也落得个清闲。 大门近在眼前。 齐晟心中有些紧张,同父亲讨来的定魂针和阳锁一个在袖中,一个在怀中。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叩门。 不必过于担心,只要过了午时,他寻个合适的时机行动,一切都在掌握之...... 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吱呀——” 一阵妖风将门猛地拉开,齐晟伸出的手落空,眼神倏地变了。 眼前扑面而来一阵浓雾,刹那间侵占整个院子,并朝外蔓延而去。 强烈的危机感令人浑身紧绷。 他心中警铃大作,迅速拔剑朝前方挥出一道剑气,一排毒针应声落地。 怪风迎面袭来,齐晟挥袖去挡,却还是被钻了空子。 熟悉的异香拂过鼻尖,这感觉似曾相识。 他脑中闪过在花云间内握住木珠时嗅到的气味,他当时便觉得古怪,猜测应当是某种引子。 果然有诈,他心中冷笑。 丹田处传来丝丝凉意,将一缕异样的气息逼出体外。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齐晟扬唇,应当是昨日服下的宝物将东西反噬给了对方。 他身影一晃,利落地冲入雾中,赤陵剑嗡鸣着,试图借着气息感应出那人的位置,齐晟飞身掠起,不忘朝后方扬声道。 “待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他话音未落,浑身的力气就像是突然被抽干似的,齐晟一个趔趄,摇晃着朝下坠去。 眉心处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点,犹如温暖的溪流席卷全身。 紧接着,熟悉的束缚感传来,像是有什么将他的心魂包裹其中。 他顿时头晕目眩,五感变得迟钝,困极一般不可自控的闭上眼睛。 这是...... 齐晟趔趄地用剑撑着地,有些不可置信。 他一瞬间想起方才在马车上时,对方指尖拂过自己眉心的异样滋味,可此刻意识变得模糊,在彻底堕入黑暗前,齐晟晃了晃脑袋,强撑着喃喃。 “池......州渡.....” 淡雅的气息逼近,他落入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 池州渡轻吻一下他的发丝,低声道。 “别怕。” 细红的傀丝缠绕着齐晟的手腕,没入其中,牵扯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人退到门外。 天地忽然一暗,四周的雾气变得粘稠,化作一双双鬼手,黑沉沉地朝他压来,像是要将人拽入其中碎尸万段。 池州渡指尖执符,明火变为幽蓝冥火的刹那,傀丝拔起而起,朝四方攻去。 黑雾顿时被击碎,发出一声尖啸,消散于天地之间。 “好久不见。”雾中走出一位黑袍人,他缓缓摘下宽大的帽子,露出称得上和善的面容,守宫望着池州渡,眼中闪过几分复杂,语气却不乏笑意,“傀师大人,变了许多。” 池州渡没有正眼看他,目光掠过四周,那里蛰伏着不少麻烦。 “这么多年你都躲藏着不敢见我,突然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我倒真有些受宠若惊。” 闻言,池州渡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你来时,总是很吵。” 一旦露面,便不得安宁。 那平静到轻蔑的眼神令守宫一顿,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是吗?”守宫冷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这次还会如同三百年前般走运吧。” 他说着目光朝门外一瞥,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微动,缓声道。 “你露面的理由我并不关心,但露面的后果......你应当也清楚。” 四周蛰伏的影子瞬间一拥而上。 守宫朝后退去,枯木般的手攥着一个鸟类头骨,掷向空中起阵。 “我只是好奇,名门正派的尊者,若知晓傀师大人的真面目,还会对你这般不设防吗?” 那阴魂般的声音钻入耳朵。 池州渡眼神微变,薄唇紧抿。 “闭嘴。” 傀丝猛地朝攻来的人影而去,刺入血肉的“噗呲”声响起。 红丝从袖中缓缓攀上池州渡的手腕,再到掌心。 黑沉的煞气缓缓溢出,萦绕在池州渡身侧。 他缓缓闭上眼睛,回旋的煞气割破他的皮肉,青衣逐渐被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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