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摇了摇头,瘦弱苍老的手腕有些颤抖:“我起初不明白,直到主子留给我的魂灯突然灭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透过我的命,猜到了自己的劫。” “我找去花云间,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无法为主人找到遗骨立碑,只得回到这里等待,今日见到公子,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主子的吩咐一向有他的道理。” “我一定会找到公羊前辈,带他回来的。” 齐晟开口,许是沉默太久,嗓音喑哑。 “那便有劳了。”渔夫叹息一声,宽慰道:“公子不必介怀。” “生死有命,主人隐世是为了避劫,没成想正因此成劫,我早就知晓自己的命数,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顺着命数走着,一辈子孤身一人。” “这就是命啊,有时候妄想改变什么,却发现正中命数的下怀,人在里头怎么挣扎着兜圈子,最终也都是要走到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的。” 渔夫喃喃自语:“公子,这就是命啊......” 这话被风带到耳边,让齐晟心中突然重重一跳。 “曾有位高僧看破她命中有一劫,与你祖父终将天人永隔,她虽不信命,但终究也未逃出命运。” “我与你母亲,也是如此。” 父亲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这话说完后,父亲没有再开口,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饱含了太多东西,齐晟起初不懂。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为父......” “总想让你长大,并非想要有个能力超群的儿子,也并非借此给齐家长脸,只是因为希望有一日,你有足够的能力将所爱之人护在身后......亦或是,并肩。” “命运弄人,但至少多一分力量,就多了一分底气。” 父亲他...... “齐晟。”一道清冷的嗓音陡然打乱他的思绪。 齐晟一惊,透过清透的水波,他看见了自己煞白的脸色。 天亮了啊,真快。 他闭了闭眼,迅速调整好状态,转过头朝池州渡一笑。 “怎么了?” 池州渡没有开口。 “砰。”一声闷响响起,小舟恰好靠岸。 “主人已去,这花云间只剩下一道幻阵。”渔夫从怀中取出一个铃铛递了过去,“找到那槐木,摇动这解铃即可。” 齐晟接过铃铛,再次行礼:“......多谢前辈,我答应的事,定会做到。” 那渔夫笑了笑:“多谢公子。” “我这一生虽为主子卖命,但也多数是为了自己的生计,人若自私些,心大些,就能像老朽这样长寿,公子说是也不是?” 听出他话中的劝慰,齐晟的心中却没有轻松的滋味。 “......是。” —— 花云间内还是那般安逸。 无论谁来了,谁走了,它也始终是最初的模样。 齐晟将解铃揣入怀中,取出一枚剔透的灵珠埋入土中。 而后将两枚与其相似但小上许多的珠子塞入香囊,一个递给池州渡,一个塞入自己怀中。 池州渡看了一会儿,怀里突然探出一只钳子,将香囊抢了过去。 “......” 既然守宫的密函能送入花云间,那便意味着他们也可能在此地发现他们的行踪,这枚宝珠是祖母留下隐匿行踪的宝贝。 虽说父亲直言他身侧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能将他的气息隔绝,但稳妥起见,小心些总没坏处。 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齐晟望着池州渡门前被自己种满的花草,有些感慨。 “还是和以前一......”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慢半拍地低头。 一只修长的大手利落地扯开他的腰带,紧接着将他抵在院门上。 齐晟愣了片刻,直到自己快要被剥光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立即按住池州渡的手。 “不是......” 他眼里露出几分惊慌,齐晟发现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池州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被人按住,池州渡眼中闪过深思。 那林中男女分明就是如此。 是漏了什么? 齐晟见他停下动作松了口气,他没管自己狼狈的模样,胡乱合拢了衣裳,先替池州渡拂去衣裳的褶皱,纳闷道:“你这是怎么了?” 不一样。 池州渡停下动作。 齐晟见他无声看着自己,那模样无端显出几分可爱。 也许换作旁人,这番行径多少都有些鲁莽,令人不悦。 但池州渡却只会让人觉得无奈,只想依着他。 他顿时将那点儿惊慌抛之脑后。 “你这......又是跟谁学了奇怪的东西?” 齐晟心思活络,一下就猜到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他偶尔觉得池州渡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有些话他不懂,但会记在心里。 不一定给出回应,但不代表没有在听在看。 但就像他以往死记硬背的古诗词一般,能用到的时候会觉得附和当下意境,但其实他也并不知晓这其中深刻的含义,只懂了浅表一层。 任重而道远呐。 齐晟轻轻叹息,牵着他朝里走去。 “别闹,走吧。” 谁料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被人掰过脑袋。 紧接着,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齐晟眼睫轻颤。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顿时心如擂鼓。 池州渡眼神平静,略微敛目观察齐晟的反应。 感受到对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想推开,但是迟疑着没有用力。 他回忆着男子的动作,将手探进齐晟的衣裳,轻轻摩挲。 手下温热的躯体一颤。 池州渡一顿,眼底掀起几分波澜。 齐晟的心跳很快,体温也很高,池州渡指尖的温度略微有些凉,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瑟缩。 脑中的回忆逐渐远去,池州渡被这陌生的感觉蛊惑,渐渐忘了去想那男子的动作。 只是遵循本能的游走着,有种将其掌控在手中的快意。 这滋味令人有些上瘾。 静谧中唯有微乱交缠的呼吸。 齐晟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不知何时卸力,他对此没什么经验,但感觉太好,不自觉便陷了进去,一直到感觉有什么朝他靠拢,这才猛地惊醒。 他一把推开池州渡,喘了口粗气。 “等等!” 待他对上池州渡迷蒙的眼神时,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你这是怎么了?” 池州渡的手下意识游离了两下,才慢半拍地应声。 “嗯?” “咳......” 齐晟立即捉住他的手,轻咳一声:“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池州渡轻轻歪头:“你不是想行房?” “我?”齐晟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看着连头发丝都没乱的人,哽了一下,“我不是......呃,也许......但总之不是现在!” 池州渡沉默下来。 那是想,还是不想? 许是方才气喘的缘故,池州渡脸上有些薄红,连带着耳朵都沾上几分春色。 齐晟心底那点儿怜惜之心被完全勾了起来。 见池州渡垂着眼不吭声,以为他有些不高兴,齐晟目光迅速朝下瞄了一眼,偏头清了清嗓子。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回身将门合上,拉着池州渡坐在床边,自己则单膝跪在他身前。 “我......”他衣衫不整,手试探性地放在池州渡的腰间,低声道:“我待会儿得外出,一是与轻越联系,二是去寻公羊前辈,你先在此休息,午时我先回来一趟,给你带些吃食。“ 他见池州渡没有抗拒,便轻轻扯开对方的衣带。 本以为心底多少会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谁料反而...... 一想到这是池州渡,齐晟的血液就开始燥热起来,幸好没有去捋顺凌乱的衣裳,遮掩之下倒也看不出什么。 不知道……这张淡漠的脸上是否会浮现出他不曾见过的神情。 尚未开始,齐晟就已经被心跳声吵得紧张起来。 他嗓音干涩,小声道。 “我先帮你......”
第98章 回剑宗 碧荷轻晃,清晨的露珠缓缓滑落。 恰好落入一只红黑相间的小鱼脸上,惊得它没入水底。 屋中静谧,衣料摩挲的声音清晰。 齐晟偏头呛咳两声,随意擦拭了一番,先替池州渡捋好衣裳,低声叮嘱。 “我先出门一趟,昨夜奔波恐怕心中也不安宁,你好好休息。” 他望着池州渡薄红未消的脸,忍不住抬手,拇指轻轻拂过他的眼尾。 ——真漂亮。 齐晟在心底暗暗感叹。 这话要是说出来,就显得有些流氓了。 他轻笑一声,转过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侧头道。 “我走了。” 池州渡:“......嗯。” 他凝视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这才缓缓低头。 若有所思。 - 花云间离鲁山并不远。 齐晟乔装打扮了一番,绕了些路,途径偏僻的小镇。 即便如此,这一路上避开的眼线也不少。 好在他年少在外闯荡时性子较为狂妄,常常被人盯上,这才练出了几分真本事来。 齐晟驾轻就熟地摸到剑宗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机关潜入剑宗,他先是四处巡视了一番,见弟子们并未偷懒,这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书房。 距离被弟子察觉应当还有段时间,齐晟打算先书信一封送往苗疆。 一切安好,勿念。 近来并不安逸,不到最后一刻,切勿轻举妄动。 给雁归备了不少宝物,等尘埃落定,定立即派人送往苗疆。 齐晟将信纸折叠好,打开窗户。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前,齐晟摸摸它的脑袋,将信塞进小圆筒中。 “有劳了,小家伙。” 信鸽歪头蹭蹭他的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齐晟哼着小调回到案前,提笔列出打算赠予仇雁归的宝物。 若说这位弟媳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对轻越实在太好。 写着写着,齐晟的思绪就飘忽起来。 也不知有什么池州渡能用上的宝贝。 但...... 齐晟想起先前池州渡给自己做的小木剑,那上头作为装饰点缀的,竟然是传世之宝万血珠。 那木头虽说他不认识,但看品质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他想要送宝物的念头顿时被打消。 罢了,待日后他们回到剑宗,他的一切都是池州渡的,若看上什么,他定然悉数奉上。 ......也不知晓池州渡一个人在做什么。 也许还是像以往一样在屋中画符吧。 他并未继续在池州渡跟前提重炼玄九的事,想必对方心中自有定夺,若他多说,恐怕反而让池州渡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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