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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师

时间:2024-07-20 14:00:04  状态:完结  作者:羡凡

  “不碍事不碍事,池公子虽说不善言辞,但是个善人。”

  齐晟睁眼说瞎话,朝几人笑了笑后,便驾着马车朝村外而去。

  “二位公子慢走——”

  身后阿成憨笑着朝他们招手,齐晟也挥手回应,见他们又跟了几步,连忙开口。

  “几位留步,就此别过了。”

  “是,那我们便不送了,二位一路顺风。”

  阿成喊完,有些感慨地压低嗓音。

  “娘,这二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方才是不是说留了什么心意给咱来着?”

  见他一副着急往屋里走的模样,老太太摇了摇头,转而望向沉默寡言的阿秋,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拉着儿子故意落后两步,小声嘟囔。

  “阿秋近来这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的模样。”

  “我也不知,最近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阿成这才将目光放到媳妇身上,也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娘,你忘了?”他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凑近老太太的耳朵,“那几个孩子差不多都是这会儿没的,一连两个都是如此,她这时候失魂落魄的也很正常。”

  “也是。”老太太点点头,拉着阿成的胳膊,“为娘那天跟你说的,你可记在心里了?”

  “差不多先给自己留个后,你可清楚?”

  “我知道了......”

  -

  月亮挂上树梢,林中静谧。

  见天色已晚,齐晟偏头靠近门帘,低声道:“前辈,我在马车内放了毯子,若是困了便小憩一会儿,我瞧着,约莫天蒙蒙亮就能抵达长阳江岸。”

  许是夜深,齐晟低沉的嗓音里沾染上几分缱绻。

  “我就在这儿,前辈若有事便唤我,嗯哼......无聊也可唤我。”

  他口中喊着前辈,却总是下意识照顾着。

  风偶尔吹动门帘,露出外面的场景。

  月下,齐晟有些慵懒地靠着木板,许是在荒野的缘故,他比平时要放松许多,不经意间便显出几分恣肆来,利落的马尾被风拂起,看得人心痒难耐。

  “嗯。”

  池州渡透过缝隙静静凝望着对方,听到声音停顿了良久才应和一声。

  他眼神略深,眉心微蹙。

  “我心悦你,我想吻你。”

  齐晟的话在耳畔响起。

  心悦......

  这一词,勾起了一段较为久远的回忆。

  大约两百年前,他寻得宝物打算回到山洞修炼功法。

  途径一处荒山野岭时,天色已然暗沉,此地人迹罕至,他便没有刻意隐匿行踪,直到耳边隐约传来人声,他才立即赢隐匿了气息,悄无声息地跃上树观望。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两人形容狼狈,像是受了伤,但却相拥而泣。

  池州渡不动声色地观察。

  只见那男子捧住女子的脸,郑重地说了句。

  “阿鸢,你可知你突然出走我有多担心,若你不想嫁那烂人,可愿与我一起......我虽出身贫寒,但日后定会考取功名,我会好好照顾你,我......我心悦你,阿鸢......”

  那女子掩面而泣,突然揽住男子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两人的呼吸声粗重,紧接着,男子的的手拉开了女子的衣裳。

  两具血肉之躯紧紧拥在一起。

  池州渡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并无威胁,便转身离去。

  回忆淡去,齐晟的身影在浅色的瞳孔里愈发清晰。

  池州渡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齐晟......想要的是这个?

  他眼神描摹着齐晟的身形,思绪渐渐混沌起来。

  池州渡回忆着着男子的动作。

  要像那样扯开他的衣裳,亲吻抚摸,紧接着……

  眼前忽然浮现出齐晟衣衫不整地倒在床榻上的模样。

  池州渡纯粹的眼神沾上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他喉结混动,连带着红色的小痣也抖动了一下。

  齐晟要的……

  是这样吗?

  ----

  现在的小齐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位置

  池老祖的破除封欲咒还剩下最后两关

  :D


第95章 恩师郑风

  不多时,马车在一处缓缓停下。

  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揭开,见里头没有动静,齐晟悄悄将脑袋探了进来。

  谁料正对上池州渡平静的眼睛,他先是一惊,旋即忍不住笑了。

  “还以为睡着了,怎么没声没息的。”

  冥七从池州渡怀中探出,与他一起静静凝视着齐晟。

  “绕了路。”

  池州渡用陈述来提问。

  “嗯。”齐晟目光微闪,朝他伸出手,“这里是乐安镇,我想来见一个人。”

  这并非临时起意,在他看清自己的内心后,便想着来一趟。

  此前,他每回来时都是悄悄的,不敢同旁人一起,哪怕是父亲。

  池州渡没有询问,盯着齐晟的手看了一会儿,顺势扶住。

  齐晟弯着腰将他牵了出来,弯了眉眼。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无视自己的动作,这般想着,他的手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池州渡的手。

  齐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盏灯点上,带着池州渡在略显崎岖的小路上走着。

  两人穿过一道田埂,进入深林。

  “小心脚下。”齐晟侧头关注着池州渡的动作,压低声音解释,“我方才绕了个小路,否则要经过前方的村庄,有些麻烦。”

  池州渡脚步稳健,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扫向四周。

  越往深处走,杂草丛生。

  齐晟拔出赤陵剑开道。

  他在荒地里四处找寻了一番,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树下停下。

  “找到了。”

  他说着蹲下身,用手扒开一团乱遭的杂草,低声叹息。

  “真是好久没来了,这草都长成这幅模样了。”

  “老头子不喜旁人打扰,这里是他的故乡。”

  池州渡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简陋的坟包。

  齐晟单膝跪下,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轻笑。

  “师父,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他慢慢曲下另外一条腿,跪得笔直。

  “希望您老听不见我说话,赶紧去下辈子享福。”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

  “嗯。”

  齐晟回头望去。

  池州渡缓缓收回那一缕煞气,浅眸中只有一道浅金的灵,和飘荡在四周灰扑扑的灵。

  但眼前的坟包里,的确没有灵的痕迹。

  池州渡:“没有灵。”

  齐晟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某处突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说出不出的空虚。

  “啊,那好啊。”

  他缓缓笑了一下,转头地动作却有些仓促。

  “那就好......”

  他顿了顿,嗓音里有几分真情实意的释然。

  池州渡薄唇微张,却在看见齐晟僵硬的背脊后又沉默下来。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是因为脑中冒出一个突兀的念头,他觉得齐晟不想听。

  ——没有灵,且不入轮回。

  天地之间,再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寂静之中,池州渡指尖燃起微弱的蓝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

  可直到火焰熄灭,坟中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眉头轻蹙,怀里的冥七似是察觉到什么,用长尾勾出几枚铜钱递了出去。

  傀丝无声穿过铜钱,随着时间流逝,池州渡眉心的痕迹又加深了些,垂眸像是在深思什么。

  前方的人忽然回头,池州渡立即将铜钱攥入手中。

  齐晟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声道:“这是我师父。”

  “我该早些来的,都没来及多叮嘱两句,先前年轻气盛,来了也都是说些自己闯荡江湖的趣事,都不知道多问问他老人家......”

  齐晟嘟囔着,见池州渡垂着头不吭声,一愣:“池州渡?”

  “......”

  池州渡抬起头,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多言。

  “嗯。”

  齐晟见状松了口气,他早已习惯池州渡的寡言,对方这幅模样,也恰好能令他放松心神。

  特别是此时此刻,似乎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始终无法释怀的事。

  见他转过头去,池州渡将手中的铜钱放入怀中,目光看向那墓碑上的字。

  ——恩师郑风。

  此人,没有命格。

  若此人曾经当真存于世间,无非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是某种残留的意识。

  其二,是一具傀儡。

  池州渡不认为是第二种可能。

  这世上无人能炼成活傀,否则煞气之间有所感应,他不会不知。

  若只是纯粹的驭傀秘术,不会如此干净。

  就像是,从未存在于人间一般。

  “我啊,真想和以前一样,耍赖抱着师父、父亲他们不撒手。”

  齐晟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池州渡的思绪。

  他也不知在对着谁说,亦或是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师父那时候拿我开玩笑,说我整日钻研剑法,日后没有姑娘乐意嫁我,也不知何时能看见我成家。”

  “轻越成婚的时候,父亲就看着我叹气,说我榆木脑袋不开窍,总让他操心。”

  “这回倒是真就让他们说对了。”

  “我的确没找着姑娘,不但没找着,还找了个比我榆木脑袋不开窍的。”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语气就低缓下来。

  “起初我想着,若遇到良人,我定不会退缩,好歹有着一身武艺,小心些总能护其平安,母亲是为了生下我走的,那便不要孩子了,因为作为那个孩子来说,我更希望母亲活着,和父亲好好的......”

  “我不信命。”

  “但是越到后来,越发现不是那样。”

  “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先前的那些骄傲、自信碎得干干净净,我没把握能将心上人护好,也害怕我会给他带来不幸。”

  “所以就想着,带他来一趟。”

  师父给他留下的遗言里说,若有了打算共度一生的人,便带来给他看看。

  池州渡是这个人。

  但他可以不是池州渡的这个人。

  无论对方怎样选择,他知道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我总觉得,同我一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齐晟眼神温和,语气喃喃,“母亲为了生下我,与父亲天人两隔,师父为了救我死于非命,后来又多了阳一这个傻小子......”

  “我常想,若母亲没有生下我多好......他们为我取名‘晟’字,敞亮坦荡,每每看见金灿的阳光,我便不敢不活成那耀眼的模样,但即便如此,我也知晓我配不上这一字,因为我没活成他们期望中的模样,我怕他们失望。”

  “平定江湖内乱后,我总游山玩水,并非我当真贪图享乐,告诉父亲要出去闯荡一番,几年也不回一趟家,也并非我不想回去,而是我不能,我害怕看见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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