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缩小时总被这人动手动脚,依稀记得对方的怀抱宽厚,不似表面上看上去无力。 此刻却只到他的颈窝,看上去......很弱小。 云戈木顿时不自在起来,僵硬了片刻,旋即一下子推开他。 姬叶君尚未缓过来,只得匆忙扶住一旁的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他内力存毒,若不解,你撑不过今晚。” 云戈木硬邦邦道。 处境摆在眼前,姬叶君勉强压下喉间的腥甜,忍着脾气朝一旁扬了扬下巴。 “那尸体是怎么回事?” 云戈木:“如果你识相将内情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尸体’,毕竟我得知想要的信息后杀人灭口也在情理之中,虽说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但至少会比你‘活着’来的好。”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份,如今想来,他恐怕就是这一切的作俑者。” 姬叶君拧眉:“一开始就知晓?” 云戈木也面色凝重:“嗯,他似乎......与我的恩人有些关系,此前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与我的恩人交好,但我始终觉得古怪,又不好表明态度,只得一面假意迎合,一面在你府中探听消息,直到那日......”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姬叶君立即接茬:“你是想说,我与‘那边’的人会面之际,你被银针刺中险些死了的那晚?” 他太过于敏锐,云戈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我族对气息十分敏锐,那个人身上有极其浅淡的药香,与沈清平身上的气息很像,不过那时我神识混沌,并不敢断定,但也暗暗设防,并注意着他们的行踪。” 姬叶君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黑衣鬼面就是个掩人耳目的身份,可以是沈清平,自然也可以是钟啸奎。 云戈木说着轻哼一声,神态之中带上了一些姬叶君熟悉幼稚。 “要不然今日你可就真死在那里了。” “哦,所以是特地救我来了?” “当然不是!”云戈木大声反驳,紧接着似乎想起了他此刻是敌人,目光倏地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神情重新变得冷漠。 “如果你不说,今日真的会死。” 锋利的长刀闪烁着寒芒,姬叶君虽说平日里作威作福,但确实很会察言观色。 说话难听,是纯粹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但如今......他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好。” 姬叶君攥紧了拳头,嗓音有些哑。 “说完,放我走。” “......嗯。” 云戈木眼神微闪,声音也有些含糊,但此刻姬叶君没注意到这一细节。 “那走吧。”他看了眼天色,“有我族秘术支撑,他们暂时无法探寻我们的踪迹,不过得先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歇脚。” “等等。” 云戈木转身,抿唇道:“嗯?” ——完全就像个警惕的小崽子啊。 姬叶君歪了歪头:“你的恩人,是谁” 云戈木顿了顿,没有回应,大步朝前走。 “选生还是死,你随意。” 姬叶君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并未着急跟上,眼中闪过深思,喃喃。 是齐晟? 不,那伙人若与齐晟“交好”才是怪事。 “......莫不是,传闻中的傀师?” 前方的人下意识停下脚步,警惕地转头望向他。 姬叶君勾了勾唇。 “啊,知道了。” ---- 虽然这几天很困……但是!出息了!出息了!终于有几章存稿了!
第88章 梦 小巧的木床上坐着一只木偶。 不难瞧出主人对它的诊视。 从头到脚,从床到被,无一不是池州渡亲手所制,上面都有着一个“焰”字。 池州渡近来有些反常,总将他一人留在屋里,不知出门做什么去了。 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解脱的滋味。 木手摩挲着从原身那取回的双生铃,齐晟望着窗外愣神。 “我更不懂的是,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 这一字极轻,但在耳畔响起时却格外清晰。 可这一个“你”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单纯的想留下他消遣,还是...... 齐晟攥紧了银铃,沉默地垂头。 他并非想不到另一个答案,思绪停顿之余,似乎又再次看清了自己。 时隔多年,早已被压在内心深处的影子再度浮现。 一个虚伪、卑怯的人影。 若这猜测落空,自己会显得很可笑吧。 更可笑的是,他压根问不出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 “你知道我对玄九的感情是什么吗?” 可感情既然是对玄九的,又为什么那么害怕听见池州渡的回答呢。 害怕...... 眼前似乎浮现出池州渡冷淡又不解的神情,那几乎没有情愫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 “我只要你在身边罢了。” 心中传来异样的滋味。 “......” 齐晟安静地靠在小木床上。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这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抗拒过的气息。 他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思绪却像是跟他对着干似的,总将池州渡垂眸注视他的模样放进脑海。 那抹青色像是镶进了眼皮般阴魂不散。 齐晟将双生铃抱在怀里,小小的身躯似乎给了他得以脆弱的勇气。 他像小时候那样,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轻越常说,“齐晟,儿女情长困不住你。” 他心里清楚。 其实并非如此,只不过是他不敢。 从小失去母亲,悲伤并没有多么浓烈,毕竟他生来就不曾体会过那份温情,只觉得空落落的,看见旁人的娘亲,就会默默看上许久, 父亲起初将自己关在屋中,府中下人除了老人,都以为老爷憎恶这个孩子。 其实,他自己也曾这样认为。 听到下人的闲聊,心里埋下了害怕的种子。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来了。 他来的那一天,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害怕。 可是出乎意料的,父亲满眼愧疚地抱起了他,自那日起,本就没有母亲陪伴的他,终于等来了父亲。 父亲的怀抱很温暖,抱着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些下人惊疑不定的神情。 那一日,阴霾消失了,大家的目光不在怜悯同情,变得毕恭毕敬,变得慈爱。 也是从那一日起,他突然成为了众人艳羡,受尽宠爱的齐小公子。 他担心父亲会对他失望,所以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 他怕旁人觉得父亲不够爱他,所以常常对旁人提起“父亲曾说......”。 他曾畏惧外人的目光。 从头到脚的打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好在时常望着父亲,便强装镇定地学着对方镇定自若的模样,那一次宽袖之下的小手微微发抖。 好在他下定决心去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所回报。 他努力的将那一点卑怯修补好,于是这份卑怯不在是弱点,而是推着他朝前走的底气。 因此,一年年过去,齐晟的背脊越挺越直。 直到那年,轻越来了。 是个像姑娘似的小子,相貌很漂亮,脾气却臭得不行。 也许是那没有丝毫伪装的真诚模样惹得他心烦,他很讨厌对方。 又不得不承认,他羡慕那小子。 于是对谁都有礼的齐晟在左轻越跟前也变成了讨厌的家伙,两人整日对掐。 第一次互殴被父亲发现时,他其实很害怕,但预想中的冷眼并未到来,父亲虽说将他们骂了一顿,可那语气却让他感到亲昵。 府中的下人也并未露出曾经那样的神情,只是捂嘴偷笑看着热闹。 那时,齐晟才如梦初醒,心中最后一点缝隙也被填的满满当当。 也是在那一年,他提起了剑,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成为父亲的骄傲,也不是为了成为齐小公子,更不是为了众人的目光。 只是因为自己喜爱,为了年少的雄心壮志。 ——江湖之中,再无敌手。 此后他一直这样生活着,习惯了潇洒的滋味。 便觉得这本就是他的,从生来就是如此,至于那段无足轻重的过往,再无法动摇他内心半分。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久到齐晟早就忘了当初的自己。 他慢慢觉得那些往事更像一场短暂又朦胧的梦。 直到如今,遇到了一个特殊的人。 一个知道自己该要远离,却一次次在犹豫中落入对方手中的人。 若非他心中挣扎,又怎至于接二连三的被轻易捉住。 离开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在眼前出现,也一次又一次从眼前消失。 齐晟半眯着眼望着渐晚的天色,窗外有一轮明月,很像那夜桥头的明月。 困意渐渐来袭,蜷缩成一团的木偶慢悠悠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都均匀起来。 朦朦胧胧的场景像是醉酒之人所见。 初见的桥头明月高悬,那身影清冷如莲。 佳人顿了顿,似乎察觉有人到来,不疾不徐地回眸,是这景中最为惊艳的痕迹。 只不过...... 那桥下水波印照着青色,静立桥头的人墨发如瀑,正静静注视着他。 在反应过来前,齐晟已经行至对方跟前。 梦中虚无,情愫翻涌,最终本心拔得头筹。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在半空踌躇了许久后,极其小心地摸了摸池州渡的脸。 先是轻碰,而后贴近了些。 “若你并非傀师,若我了无牵挂......” 会不会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 若此刻永恒,江湖不复存在,没有纷争、没有各派、没有其他的一切,只留下他们两个与江海山川作伴,此刻是否能更加随心所欲一些。 如果......你也能懂人情,是否也能懂我一些。 若我教会你这些,最终究竟是对是错。 假如此刻再次贸然伸手拉住你,是否会让你再度被困在不属于你的春天。 似乎都是一念之间。 送走灵蛊的那日,他留了自己猜测,交代了姬府心腹,也表明自己暂时被困,不必担忧。 但唯独没说与谁一起,没说自己大致身在何处。 更没说,让他们来寻自己。 似乎心底隐隐也怕着什么。 怕自己真的再也抓不住这青衣,怕心中不甘承认的遗憾成真。 池州渡主动提起过去时,他内心涌出欣喜,下意识认真听着。 最终发现并非他想听的那段过往,反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106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