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斯说:“吊坠……” 雪林取出了那片鱼鳞,双手奉上。 霍尔斯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在鱼鳞上轻轻一点。 “叮”得一声。 鱼鳞上转过一道流光,似乎是活了过来。 “它会带你去的。” 说完这话,霍尔斯像是失去了力气,手臂垂了下来,半阖着眼皮,病弱到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似乎只要伸手一捏就能捏死。 雪林试探着触碰了一下霍尔斯的指尖。 冰凉刺骨,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霍尔斯睁开了眼睛,眼底沉沉,并不像是看起来这么虚弱无害。 “哥哥。”雪林歪了歪头,“我帮了哥哥,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霍尔斯笑了。 笑意很淡,有种上位者掌握一切的感觉。 “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雪林咬了咬唇角,欲言又止。 霍尔斯:“说吧。你想要什么。” 雪林说得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哥哥,我被一个怪物缠上了。”他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中满是信赖,“你能帮帮我吗?帮我……摆脱怪物。” 这些存在将他视作所有物、猎物,以为可以掌控一切。 但这些存在并不知道,他也并非善类。 他要霍尔斯和深海中的怪物自相残杀。 霍尔斯反手握住了雪林的手,指腹慢慢地摩挲着,他说:“当然,我会帮你的。” 雪林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手背上传过来,忍住想要打颤的冲动,轻声说:“……谢谢哥哥。” 角落里。 触手形态的阿诺盘成了一团,陷入了思考。 雪林说,身边有怪物。 可是,祂没有发现怪物的存在。 连祂都察觉不到,肯定是更加庞大、扭曲的存在。 不行。 祂也要……保护雪林。 尤其是要赶在这个人之前把怪物吞了,不让他有机会在面前雪林表现。 只是……那个怪物在哪里?
第14章 骗子 正事谈完了。 雪林正准备起身离开,可刚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被对方捏着,还一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哥哥?” 霍尔斯的垂着眼皮,握着白皙柔软的手,递到了面前。他轻轻嗅着,唇角几乎要碰到指尖。 但始终没有。 两者之间依旧保持着一线的距离,每每觉得要碰到的时候,又很快地离开。 若即若离。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雪林一直保持着紧绷着,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可霍尔斯一直没给他个痛快,呼吸在皮肤上来回徘徊,惹来一阵战栗。 “我不喜欢。”终于,霍尔斯开口了,冷淡的神情下,是暗流涌动,“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 雪林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手指。 什么……痕迹? 他努力的回想,终于想到,在临出门前,他曾经用指尖轻轻抚摸过触手的脊背。 这也能被发现吗? 霍尔斯指稍稍用力。 指尖被捏得微微发红,指甲盖上的一轮弯月让人联想到半熟的樱桃,格外诱人。 他的目光越发得深。 雪林察觉到了危险,心跳声很急,头皮一阵发麻:“我不知道。”他的第一反应是撇清关系,“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那个怪物留下的。” 霍尔斯别有深意:“是吗?” 雪林:“哥哥,你不相信我吗?”他仰着头,像是一只小猫,眼睛湿漉漉的,满是无辜,“我很讨厌那个怪物,我也想早点摆脱这一切。现在我能依靠相信的,只有哥哥了。” 话说得很直白。 直白到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谎言。 但霍尔斯还是被取悦到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态度摆明了——雪林最终选择了他。 “我相信你。”霍尔斯轻轻摩挲着手背,感受着柔软的触感,“也会帮你的……” 他终于在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是一个很体面正常的吻手礼:“我很喜欢你,雪林。” 这是他第一次呼唤雪林的名字。 咬字含糊,尾音有些拉长,就像是在调情。 雪林并没有从中听出有什么感情,反而生出了一股冷意。 因为这不是在告白,而是在对一个小猫或者一个摆件说“喜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还好,霍尔斯也不需要回应,松开了手。 雪林感觉手背上还残留着战栗的触感,一重获自由,他就将手背在了身后,强忍住想要擦拭的冲动,问:“哥哥,还有什么事吗?” 霍尔斯看起来有些累了,脸上浮现了一股倦意:“没有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雪林温顺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大概是跪得太久了,他的双腿有些发麻,缓慢地行走在狭长昏暗的走廊里。 在途中,一直能感觉到窥视的目光落在后背。 阴冷,潮湿。 像是要将他拖到深不见底的海里,纠缠着他,让他不能呼吸。 这种感觉,一直到走出三楼才停止。 雪林扶着楼梯扶手,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拿出那枚鱼鳞看了片。 霍尔斯说,鱼鳞会带他去应该去的地方。 可现在看起来,鱼鳞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是还没到时间。 雪林正要把鱼鳞塞回到口袋里,就又想起了一件事——触手一直待在口袋里。 刚才他和霍尔斯的谈话,触手都听得一清二楚。 触手一脸很蠢很好骗的样子,应该不会出状况吧? 雪林想试探一下触手,伸出手指点了点:“刚才的事……” 触手形态的阿诺正盘成一团,还在沉思中。 被这么一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了,尾巴尖缠绕上了手指,仔细地闻着。 刚才雪林说他身上的痕迹是怪物留下来的。 可是闻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只有海水湿冷的气息——这是祂留下的。 难道是……那个怪物藏得很隐蔽? 阿诺怎么也想不明白。 雪林一看触手呆头呆脑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把说的话听进去,心头松快不少:“好了,你先松开……” 触手阿诺依旧不肯松开。 虽然没找到怪物的踪迹,但能闻到那个讨厌的人留下的气息。 祂终于锁定了讨厌的味道,缠绕上了手背,用力地缩紧,企图将手背上残留着的味道全部覆盖过去。 雪林的皮肤太白了,稍稍一用力,就会留下印记,还格外的明显。现在触手一收紧,上面出现了一条红痕。 “疼……” 听到“疼”这个词,触手阿诺一怔,缓缓卸下了力气。 自从上岸以来,祂一直在学习。 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感情,再比如人类的语言。 祂记得雪林说过所有的话,他说,他会疼、会流血、也会死。 祂不想伤害雪林。 也不想雪林受伤。 错的都是别人,从来不是雪林。 触手阿诺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又缩回到了口袋里,只有尾巴尖搭在外面,小心翼翼地看着。 雪林:“好了,其实也没有很疼。”他揉了揉手背,“没事的。” 触手阿诺在才放松了下来,尾巴尖轻轻晃动着。 祂的意识占据了触手了身体,也不自觉的带了触手的习惯。 雪林没有多想,安抚地拍了拍触手尖,一边往下走,一边问:“对了,你有多少把握能够杀死他?” 他,指的是霍尔斯。 没有提起,但也心知肚明。 触手阿诺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刚才的碰面中,祂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那个人,应该来自大海最深处,和祂同出一源。 深海的存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扭曲、邪恶,一直在沉睡之中,只有零星几条触手活跃着。 触手们在附近的海域中游走着,传递着污秽的言语。 在漫长的岁月中,还有触手偷偷上了路过的船只,跑到岸上去伪装成人类。 霍尔斯……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和祂一样,都是深海存在的一部分。 但祂们可不会有什么兄弟之间的感情。 触手们只有最原始的欲-望与冲动,祂们互相残杀、吞噬,壮大自己,甚至有大胆的想要取代深海中的存在。 所以,阿诺在知道霍尔斯和祂是一样的之后,只会想着如何吞噬对方。 但……这好像有点难度。 这座城堡里的污染浓度太高了,就连祂都不能轻易出现,而对方好像也被挟持着,有些虚弱。 双方有种微妙的平衡,必须要有人来打破这种平衡。 触手阿诺陷入思考。 雪林没得到答案。 不过也没关系,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走到一半,手里的鱼鳞轻轻颤动了一下,上面闪过一道流光,指向了某个地方。 顺着流光指着的方向走去,来到了一面墙壁前。 雪林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伸手在墙壁上轻敲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处空洞。 挪开挡在前面的装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通道。 阴暗,潮湿,连呼吸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 雪林屏住了呼吸,弯腰钻了进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 另一边。 二楼和三楼的交界处。 两个少年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们刚才看见了雪林从三楼下来,还偷听到了一部分的谈话。 其中一个蠢蠢欲动,说:“他偷偷去三楼,我要去告诉嬷嬷。” 另一个个子高些的骂了一句:“蠢货,告诉嬷嬷有什么用?” 瘦个子迟疑着说:“他犯了错,让嬷嬷关他禁闭。” 高个子:“这有什么用?” 瘦个子说得有理有据:“这样就可以让他没办法参加宴会,见不到公爵。” 见不到公爵,竞争者就少一个。 公爵留下的遗产就像是一个鱼饵,引得这些少年一个个都注意不到面前的危险,只想着清除别的竞争者。 高个子思索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对,要不……你去告诉嬷嬷?” 瘦个子铆足了劲想要在嬷嬷面前出风头,想也没想,转头就走。 高个子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 蠢货。 讨好嬷嬷有什么用?说到底,嬷嬷的地位再高,也只是公爵家里的一个仆人。 有主人在,还有仆人什么事? 高个子刚才听到了,雪林在楼上喊那个人“哥哥”,在城堡里,能成为私生子哥哥的,只有贝利公爵的儿子。 只要讨好真正的继承人,不就能顺势成为公爵的子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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