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淮没有理会他,依然满目虚无地仰向天空:“人在那个当口,往往求生欲会战胜xing欲,让人觉得四大皆空。” 他双手合十,神叨叨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 那场闹剧之后,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归是再没闹出那样鸡飞狗跳的情状。这件事儿后来被拿来做调侃了好多年,可没想到时隔几年后,艾尔站在一扇薄薄的房门外,充分感受到了傅荣淮当时所说的“四大皆空”。 针剂抑制剂远比贴片抑制剂效用来得大,但是作为短期急效的使用方式,一段时间内过多注入的话会引起下一阶段发热期的反噬。虽然似乎上一次他被动发情时李登殊就给打了一针,再怎么说最近也不该用了,但是当下情景实在是让人不得已。 不知道言泽这次招惹了哪家的Alpha,居然能有这么高浓度的信息素,以致于单是残留的信息素味道就足以诱人进入发热期——艾尔心里有个不大敢细究的猜想,唯恐多想了会噩梦成真。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脑海里无限回响起潘西那声“我们言泽会去坐牢吗”……他头一次生出点想逃避现实的心。 良久后,到旁边肯塔都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地想要打探艾尔想法时,阖眸已久的小王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带着种壮士扼腕的勇毅推开了门。 * 言泽乖顺地卧在床上,把自己蜷在正中央。 他睡觉时习惯这样子,似乎换一个姿势都会让他丧失安全感。早先花瓶里的那几株花已经干枯,但还是被言泽拿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以致于残瓣都落在了他手边。 艾尔在那一瞬间内心变得无比柔软。言泽原本背对着门,闻声手指轻动,而后一骨碌钻起身来,仰面看向艾尔,一双眼睛晶亮:“艾尔。” 他甫一起身,那股渗进骨髓的结合信息素味道又扩散开来,即便是打了抑制剂后艾尔闻到也有些腿软脸红。他低头时露出后颈的腺体,原本发热期临近时的红肿已经完全消减,而在那脆弱却又布满陈疤的腺体上,却又多了一个深深的齿痕。在这让人面红耳赤,足以联想到许多热烈画面的信息素中,艾尔并没有作声。言泽依旧如故地情感微薄,一脸安忱凑近艾尔手边,让他揉了揉自己半干的黑发。 不同于李登殊纯正的东方血统,言泽只继承了其中的一部分,黑发之外他的眼睛是让人安定的湛蓝色。虽然以往遭到了身边许多人的吐槽,认为安斯艾尔对于东方血统似乎有一种骨子里的偏好——毕竟他在中盟军校期唯一一个在被告白后回信拒绝的人就是个黑发黑眼睛的女孩子,让人知道了以后无限咋舌。 原本艾尔对此种言论不以为然,但直到此刻他才觉得似乎确实是这样。不然当初刚被流放崩落星系时,他不会一眼把言泽从那堆难民中挑出来,给这个瘦小的孩子分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 艾尔叹息一声。 虽然看样子言泽已经被肯塔他们找了Omega洗过一遍,但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上心程度差异还是大的。艾尔给潘西发了信息告知这件事后,便持回了一颗慈父之心,哄骗言泽再去浴室好好检查清理一遍。 但是这次却令人出乎意料的,艾尔和他说了几次,言泽都只是面无表情团在床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到艾尔凑近再度温声和言泽解释的时候,他才不情愿地挪了下来。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处理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但到底还是有股尴尬埋在心底挥之不去。况且艾尔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惴惴一直随行,以致于等他替言泽收整完而后收拾了余下为数不多行李走出卧室门时,都没察觉到站在一旁的肯塔。 肯塔杵在门边许久,手里卷了件衣服不知如何是好。他原本想艾尔出门时只消随口问他一句,他就好顺理成章把事情推出来。没想到艾尔微蹙着眉头满脸若有所思,根本没察觉到他就在附近。 于是肯塔不得已出了声:“殿……伊恩大人!” 艾尔一激灵回过神来,却见肯塔手里卷着件色泽鲜艳的花衬衫——艾尔愕然看着他把这卷东西递到自己面前,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昨晚……言泽回来时,身上穿着的是这件衣服。” 不消他说,艾尔面对这件衣服就已经从心底萌发出一种对Alpha信息素的抗拒。他表情极为复杂地接过了这一团皱皱巴巴的衣服,刚想再多问几句,突然觉出衣服里似乎还硌着什么硬物。 他看了肯塔一眼,Beta微宽的脸庞上难得神情深沉,静等着他把那东西拿出来。 艾尔手指微微一动,松垮堆着的衣服就顺着他指尖滑落了下去。再度四散开的Alpha信息素味清晰可辨,是股皮革香。而随着扩散香味一起浮露在他掌心的。 是一枚银制勋章——联盟的苍银白鹿勋。 艾尔沉默着翻转过来勋章,在勋章背面,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有点绝望的名字。 弗兰·奥斯本。
第035章 Alpha腺体生理疗养科 阳光旋落在睫毛上时没由来让人感觉到一股痒意。 周围有种私语时不聒耳的嘈杂。弗兰在半梦半醒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呓语, 等察觉身边似乎有个阴影投下时,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几天颠倒昏沉的春梦里,感觉到颊边有股被小猫轻嗅时惬意融融的痒。 于是他也如惯常般一把抬起了手, 毫不客气地展示自己身为Alpha的英姿,一把揽住了身边人的脖颈,带着笑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睡眼:“宝贝儿……” 然后他看清楚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发小震惊的双眼。 弗兰:“……?” 艾略特:“……!” 四目相对时两人都震了,下一秒艾略特和弗兰都蚱蜢一样往后猛弹了许多, 弗兰“嗷”一声怪叫:“怎怎怎怎怎么是你!艾略特?!!——诶?” 他往后弹的动作到一半突然被人截了下来, 原因无他,有人抓住了他扬至半空的手臂。弗兰下意识望过去一眼,看清自家姐姐没什么表情地扣着他的手腕,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一股痛感。 缇娜冷瞥了他一眼后松开了他的手, 弗兰看着自己手背上粘着的留置针,还有顶棚上垂落的挂满药瓶的自动换置输液架,懵然道:“我……在医院?” “不在医院你想在哪里?”艾略特吁了口气, 也有些语气不善:“还躺在你的24h无人贩售情人宾馆里吗?” 弗兰原本闻言还想辩解几句,没想到缇娜在旁边冷哼一声, 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艾略特靠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道:“弗兰·奥斯本,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成为联盟史上第一个做死的Alpha” 这句话冲击力远比其他一切都来得大,以致于不光弗兰涨红了脸, 在艾略特话到中途时推开病房门的李登殊也卡了动作。 见又有人进来,弗兰饶是脸皮再厚也红了脸。李登殊立在门口,手上还带着个花篮。他顿了顿:“抱歉, 我好像听到点不该听的东西?” 缇娜冷嘲道:“有什么不该听的, 他自己做得出这种荒唐事儿,还怕别人知道么?” 李登殊不置可否, 进门把带来了花篮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站定在床边同弗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弗兰挺在床上仰头看着他,内心还有几分尴尬:“还好。” 李登殊微微颌首,抬眼看着病床边上的电子入住认证,慢慢冲另外两人道:“虽然你们对于弗兰的病因直言不讳,但就这么让大家都知道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他回头看向神情有些微妙的艾略特和缇娜:“毕竟,我刚来到这里做访客审查后,得知弗兰进了Alpha腺体生理疗养科的时候,也觉得心情十分微妙。” 缇娜看了艾略特一眼,后者福至心灵挠了下头。 “什么?”艾略特拧眉道:“我记得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他住院这件事。” “是的。”李登殊应声,然后冲他们扬了下手腕上的终端:“但你有一个热心至极的副官,艾略特。虽然你没有透露具体的消息,但利奥在得知你昨晚从南区找回弗兰以后,就已经纠集了东南军区一批人,合资买了许多礼物,打算来看望弗兰了。”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弗兰瞪圆了眼睛:“什么?” 缇娜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就连弗兰望向他的眼神也开始哀怨。茫然的艾略特忙不迭冲两人剖白自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缇娜头疼到不想再看到他们:“揣摩上司的想法再投其所好本来就是他们喜欢做的事情……见鬼。” 脑海里的警钟仿佛催命一般敲响,弗兰挺在床上伸出脑袋:“现在给我办理出院手续销病档还来得及吗?” “不,我想……就算现在去做也来不及了,”李登殊看着弗兰的表情潜藏着一点同情:“我过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东南军区的一批人,现在他们应该也要……” 此时此刻走廊外恰好响起了电梯抵达当前楼层的清脆叮声。 李登殊继续道:“到了。” 在弗兰愈发窒息的神情中,李登殊感到手腕上一阵轻颤,他垂眼看了下通讯终端,发现了格林发过来一条通讯:上将,听说弗兰生病了,你现在在医院吗? “现在,”李登殊声音淡淡道:“似乎不止东南军区,似乎西南军区也知道消息了。” 弗兰的表情逐渐龟裂为绝望,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挣扎,电梯门打开后走廊里响起呼呼啦啦的脚步声。一串大笑声还没推开门就已经传到了病房里,当头就有人幸灾乐祸高喊着冲进来: “弗兰!!听说你被Omega睡到住院啦?!!!” * 单人病房里的讨论话题成为了即便三个上将在场也无法拯救的局面,弗兰被一堆同期围着折腾,缇娜看不下去后先一步走了出去,李登殊缀在后面,顺手带走了还意图弥补挽回的艾略特。 Alpha腺体生理疗养科本来就是军部医院中的传说,也因此在军校里和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挂了勾,以致于军部出身的Alpha,但凡自己还有口气,都不愿意被抬进这个地方。 废话,进了这儿不就是把自己不行写在脸上了吗? ……而且不行还是少的,最关键的是,军部这种话篓子开会、唯恐天下不乱的兵痞子凑堆的地方,事情一旦被一个嘴快的知道了,就会风风火火蔓延至整个军部——乃至三大军区。 这个标签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一辈子。 艾略特临出门时多看了一眼弗兰的神情,Alpha脸上已经呆滞的生无可恋让他也觉得无比同情。但最后还是关门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转而跟着另外两人走去了另一边无人处。 好在这层目前就弗兰一个入住病人,剩下的地方都是空着的。缇娜站定在走廊另一端尽头出,微眯起眼睛看向外面。 默斯顿光悬驰道的二期环岛终于在胡里当斯为首的法政院推动下行将竣工,只不过最近联盟内部事端频发,这几日便先停工了几天。她看着外面,眼底青黑难掩,最后转身过来沉着眉头解开了领口的口子,长叹了一声背靠在栏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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