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舒莫的呼吸一窒,甚至隐约间看见了从纯白长袍下方逐渐渗出的血色。一股感同身受般的感觉,以及对夕的紧张情绪胜过了其他,舒莫喊道:“夕!” 然而对方却仍然在逐渐上移,舒莫心中一急,用力扑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翅膀的边缘,察觉到舒莫的举动后,夕似乎都有些一愣,下一秒,紧紧包裹的巨茧终于缓缓张开,夕伸出手,接住了向他扑来的黑发青年。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微微一窒。在夕的胸膛处,狰狞的血痕显得更加醒目了。似乎是因为之前逃离收容室的举动,导致夕的伤口被撕扯地更开。这道伤无法以正常的手段恢复,只会一直停留在夕的身上,让他一直承受着这股痛楚。 男人对此并不在意,但舒莫却看着那片血口,忍不住伸出手指,无需夕说些什么,温暖的温度就从舒莫的掌心下渗了出来。 “疼吗?” 舒莫轻声说,看着那处伤口慢慢地凝聚了一些,夕纯白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脸,让人无法望见他此时的表情,这漂亮圣洁的怪物伸出手,突然轻轻抬起舒莫的下巴,对他说道: “伪善。” 那一瞬间,舒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男人的语气仍然柔和、声音仍然悦耳,但他话语中的恶意……却完全不加以掩饰,几乎击穿了舒莫的防护。 “你和希,真的很像呢。”感受着舒莫掌心下的温度一点点渗入他的体内,夕却用温和空灵的声音柔声道:“之前亲手将我送回这个牢笼,现在却又表现出这副模样。” “你既然不愿给我自由,不愿和我一起建立新的世界,又为什么还要做出这副温柔的假象呢?” 夕捏着舒莫的脸,声音很轻。 “虚情假意的温柔比单纯的冷酷更加致命,你究竟想做什么呢?舒莫。” 夕的另外一双手缓缓伸出,握住青年的手,要将他的手推开,他宁愿不要这种好意。 “我之前就应该让你一直沉睡在梦中。”夕说:“这样我至少还可以一直独占你。” “现在,我却要看着你去亲近其他人,而我却只能被一直锁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中。” “你真是残忍啊,舒莫。” 夕淡淡地说着,刚想推开面前的人,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微微一烫,却是舒莫固执地贴在他的胸口处,帮他治疗那狰狞的伤势。 “……你受伤了。” 黑发青年轻声说。 “不怕我掐住你的脖子捏死你,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吗?”夕用悦耳如笙般的声音说着恐怖的话,他的手又长又漂亮,异于常人的六指轻轻搭在舒莫的脖子上,是甜蜜又亲昵的触碰,也是来自死亡的危机感:“我可迫不及待呢,想到那一幕,我都感觉自己有些兴奋起来了。” 他玉蜘蛛般漂亮的手已经扼住了青年的脖子,随意地按紧了一些,舒莫就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只需要轻轻用力,舒莫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而他也可以一直看见他,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被困在这里,然后看着对方和其他人接触。 阴暗的、粘稠的情感如蜜一般流淌,舒莫却没有一丝抵抗的意思: “……你想怎么发泄都行。”黑发青年低声说:“让我先治好你的伤。” 夕的手微微一顿。 他松开自己的手指,转而用一根手指轻佻地挑起舒莫的脸,就看见对方的眼圈因为刚刚的举动而有些红了,但青年本人的脸上却并无慌乱,也无一丝畏惧,他只是眼神平静地和夕对视着,看似正常,实则满是偏执。 “让我帮你。”舒莫说。 夕微微歪着头,手指如同蜘蛛般轻轻敲打在自己的脸侧上,半晌,男人轻慢地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说:“好吧。” 夕松开手,让舒莫重新贴到自己的胸口上,是紧紧锁住他,连青年一丝一毫的挣扎和异动都不允许的控制,圣洁的庞然大物抱着怀里的人,幸运的是,舒莫一直都很乖地贴着男人,没有丝毫乱动弹的意思。 他真的很乖——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给他什么奖励。 舒莫的手掌下散发出白光,半晌,他看着那逐渐愈合,但却仍然被锁链贯穿的伤口,轻声道:“疼吗?” 夕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舒莫抬起脸,接受着夕对他的全部举动,片刻后,夕的面具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他长袍下摆处的骨手们围在一起,蠢蠢欲动地想要抓住面前的猎物,却因为畏惧而不敢轻举妄动。 “温情戏码到此为止。”夕说:“舒莫,我也很想和你继续表演下去,但你来到我的收容室,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些。” 夕的白发无风自动,落在了舒莫的肩膀上,黑发青年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反问道:“我就不可以关心你吗?” “那么我会被你哄得晕头转向的,我会很开心、很开心。”夕伸出手指,在舒莫的脸颊上滑动着,抚摸着他的侧脸。男人的举动间总透出强烈的掌握欲和控制欲。但舒莫却并没有那么讨厌他。 “但你却总是让我难过。” 夕轻声说着,仿佛做出了某种判决。那股淡淡的喜悦从他的身上褪去,舒莫轻咳了一声:“关心你和我想来找你询问一些事,并不冲突。” 舒莫难得地有些吞吞吐吐,他看不见夕面具下的表情,自然也看不见,对方眼中透出的,究竟是何种情绪。 “说来听听。”夕继续说着,但舒莫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来意已经心知肚明。若是要问实验所里真正意义上最了解希的人,那么就算是所长,也不可能比得过眼前的夕。 在舒莫和希的交流中,他试探着询问着夕和希的关系,拥有一头阳光般暖白长发的人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你很关心夕呢。” 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回答道:“这个世界上解开他束缚的人,只有你。” “如果让他逃离了实验所,那么他可能会做一些让我困扰的事。” 希淡淡地说,看着舒莫懵懂的表情,他的笑容不变:“我不知道他具体会做些什么,但如果让他离开,他一定会来找你,一定会尝试……将你困在他的身边。” “是否要释放他,由你来决定,舒莫。” 希没有正面回答舒莫的问题,但却已经让舒莫知晓了他和夕的联系紧密。 但舒莫仍然不理解希为何要将夕关进实验所。他莫名有些不安,最终决定留下来,至少他在这里,还能让所长不生出其他想法。 他很想知道更多有关于希的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想要了解更多。就算是所长,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希,他犹豫了一瞬,便坚定了念头,来寻找这世上最了解希的……夕。 但到了这一刻,他的心头微微一跳,却有些不太想问了。 在夕的面前询问这些,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沉默中,夕轻声笑起来,他摸了摸舒莫的头发,接着将他推开,男人望着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要什么?” 舒莫望着面前的怪物,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在他的大脑中横冲直撞,让他不由自主地吐出了心中最渴望、最想知道的事: “我想要知道更多有关希的事。” “无论是你……还是他。” 下一秒,犹如收到了信徒的祈求,接着给予了对方回赠,夕微微叹息一声,在舒莫心跳加速的声音中,回应了他的话: “好孩子。”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第61章 你是变态? 收容室内十分安静,就连空气中一直存在的圣歌都停了下来,夕纯白的面具微微低垂,仿佛在那面具之下,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面前的人。 “我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希’。” 舒莫看着他,显得有些茫然起来。他说:“必须要回答吗?” 青年看上去有些苦恼,但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夕说:“我想我必须知道。” “亲爱的,”男人说:“等价交换,你既然想更了解希,那么相对而言,我也想要知晓原因。” “等价交换?”舒莫看着面前的人,就看见夕点了点头。黑发青年陷入了沉默,他看上去颇有点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样子。舒莫的黑发都被他自己揉得乱糟糟地,夕则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复。 而在收容室外,所长却罕见地没有守在防护罩前,但取而代之的是匕修正趴在窗户上,小小的一块,看上去只有巴掌大的东西贴着冰冷的防护罩,那只漂亮的金眸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不知道的,会以为趴在那里的是个从某个收容室里偷跑出来的污染物,又或者是哪里来的蜘蛛。 “叽!”它看着下方的舒莫,挠了挠玻璃。 这细微的动静理所当然地并没有吸引到舒莫的注意,但夕却好像听见了什么,它没有回头,男人背后的羽翼突然一紧,接着完全张开,犹如某种阻隔般挡住了舒莫的身影,像保护,又像是束缚,舒莫看着骤然出现的翅膀,突然发现自己被完全包裹在了羽翼之中,除了面前的夕以外,其他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见到舒莫的身影被完全挡住,匕修微微顿了顿,下一秒,它几乎气得差点跳起来。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地跳了两下。 舒莫看着面前的完美生物,周围的纯白羽翼包裹着他的身体,微微颤动的漂亮羽毛近在咫尺,圣洁得只能让人仿佛来到了天国。夕的声音仍然悦耳,他说:“想好了吗?” 在羽翼之下,一条条半透明的蠕虫从羽毛的缝隙间探出,让人望而生畏,只需目睹就足以陷入狂乱,失去理智。然而舒莫却没有什么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脸颊一软,却是那片羽翼正贴在他的身边,痒痒的。 “……因为,希长得很好看?” 舒莫迟疑地说着,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寂静,那些在空中发出嘶哑叫声的蠕虫都顿了一瞬,然后缓缓地钻了回去,舒莫突然就哑巴了,安静到屁都不敢放一个。 夕的两双手叠在一起,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他这副样子看上去比咄咄逼人更加恐怖。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舒莫大气都不敢喘:“我是认真的。” “希是我见过、长得最完美的人。” 舒莫回想起那张脸时,仍然会感到一丝脸红心跳,那副样子几乎犹如上帝的杰作,没有任何人能与其相比较,当然,所长和贪婪也长得格外好看,好看得让人会失去呼吸,当舒莫就是觉得,希是最完美的那个人。 夕的一只手伸出,摸了摸自己面具下的脸。片刻后,男人说道:“继续。” 舒莫有点憋不出来了,他说:“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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