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大人在始祖的领域中,发现了审判所进行过的‘大屠杀’。” 男人用平静的语气,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236年前,柱神下达神谕,要求审判所的人清理掉在那一年出生的所有新生儿,与不足十岁的,身上带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 就算是舒莫,也被他这短短的一句话所震惊了一瞬,黑发青年皱眉道:“祂怎么……祂怎么会下达这种命令,祂疯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柱神为何突然下达这种指令,也不知晓对方为什么会表现地那么疯狂、歇斯底里,不折手段。仿佛就算是要用整个高塔所有人的血来达成祂的目的,祂也要不顾一切地做这件事。 然后,审判所的人便在祂的指示下进行了大清洗,那是整个高塔最黑暗的一天,无论是六层还是二层,整个世界都被一股血色笼罩,天空一片阴霾,月光明亮,却染上了一层血色,连太阳的光辉都开始畸变、恶化,仿佛整座高塔都即将倾塌。 “星坠代表支柱们逐渐倾倒、月泯象征着月柱开始偏离柱神,而最后的日蚀,则代表柱神的神位不稳,旧神将逝。” 玛雅低声说道,这是连那度也不清楚的隐秘,望着面前的舒莫,玛雅以平淡的语气说:“那个时候的高塔,在大清洗之下,就几乎要迎来日蚀。” 所以柱神最终还是放弃了。 整个高塔都遭受到了近乎绝望的清洗,而这惨痛的过去,则被审判所加以掩盖。历史在他们的手中是小女孩的涂鸦,可以被肆意摆弄,最终,柱神下达命令:此后降世的新生儿中若是有身上携带魔纹,便是前来摧毁高塔的亵神者,需要被审判所清除。 舒莫听完他的话,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腿。 然后,黑发青年缓缓掀起裤管,望见了生长在自己的腿部,挥之不去的魔纹。 “原来是因为这样。”舒莫想笑,那笑容中却满是愤怒,与不理解:“祂疯了。” 舒莫说:“祂疯了。” 这段审判所千辛万苦想要隐藏,且在两百年后的今天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在希的安排下,被直接揭露而出。 始祖的存在,就是那场大清洗的最好证明,也是唯一留下的血证。 因为在那次的月泯中,在血月笼罩下死去的所有人的亡魂,都被困在这个污染物的领域之内,以仇视的眼神,望着审判所的所有人。 这跨越了几百年的恨意,终于在这个时刻,以最疯狂的方式倾泻而出,向着他们所恨的人伸出手,试图将他们拖入地狱。 现在的审判所,已经没有空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他们焦头烂额,正忙着处理始祖带来的危险,这可不是几百年前,审判所的地位最超然,掌握高塔一切的时候,日冕组织的人,可是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呢。 而最让人无语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审判所曾经亲手犯下的罪孽,若是只有他们还好,他们可以用其他方法再次掩盖过去,始祖也可以被七诫再次扼杀,但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敌手并不是始祖,而是希。 审判所被希狠狠扇了一巴掌,现在正在咬着牙往嘴里咽,即使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但昔日经历过血月的受害者家属们还活着,见到这一幕,以往本就极度仇视审判所,却无能为力的他们立刻马上站了出来,加入了日冕,接着抡起稿子恨不得把人当场锤死,那是真的往死里锤。 舒莫摸着自己的腿,即使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的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反胃和恶心,审判所于他而言,是死敌,更是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给予他痛苦的根源所在,舒莫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被称为亵神者,在知晓了始祖的来源后,他更加不理解,却也完全不想理解了。 玛雅和那度站在他的身边,也对审判所的所作所为、又或者是柱神的所作所为感到不理解,那度抿着唇,他想到自己曾经还险些加入审判所成为教士时,就忍不住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误入歧途,那里哪里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好地方,是看上去装扮地极其精致,结果真的走进去时,就发现这里是一滩污水,一群人还接连不断地跳入其中,要不然死,要不然就只能跟着他们在污水里自由仰泳,然后大口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贝拉的信使再次前来,他先是前来觐见舒莫,眼神扫过那度和玛雅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在玛雅的身上凝固了一瞬后,男人狐疑地移开视线,接着说道:“贝拉大人在等候您。” 舒莫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两个人立刻马上犹如左右门神般贴在舒莫的身后,一左一右地凝视着面前的信使,眼镜男的眼角一抽,接着委婉地说道:“贝拉大人,只邀请了舒莫大人。” “我们只是在保护他。”那度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舒莫大人连保镖都不能带?”玛雅目露狐疑,像是在说:这怕不是鸿门宴吧。 信使无语凝噎,接着带着他们走了,一群人坐上车,随着悬浮车开动的声音,信使带着他们下了车,在一处豪华的建筑前方,信使为舒莫拉开门,黑发青年缓缓走下,跟随在他的身后,看着面前嵌满了各色宝石的大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后,等到舒莫跨过第五扇门时,他才终于在其中看见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头银发的贝拉夫人将手中的扇子缓缓放下,她转过脸,就露出了一双异色的瞳孔,仔细看去,她的模样和希有三分相似,只是一双异色的眼眸微妙地破坏了那种平衡感,让她整体有些失衡。 舒莫望着她,更仔细地说,是在望着她的那只右眼。 那只暖白色的异色眼珠。 舒莫静静地凝视着她,贝拉夫人也在远处端详着来人,两个人在此刻,居然殴打没有开口,片刻后,舒莫才缓缓抬起手,说道: “你的眼睛。” 贝拉眯起眼,啪地一声展开手中的扇子,掩盖自己的表情。 “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 舒莫说道。
第90章 “我要回研究所。” 贝拉夫人坐在那里端详着他,那眼神让人极不舒服。 就像是在看着一件物品,一个摆设。 舒莫感到非常不舒服,若不是贝拉递来的那张照片,那么舒莫改变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在她望见舒莫的脸的那一瞬间,女人的眼中就划过了一抹清晰可见的杀意,舒莫有些不理解,他询问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玛雅和那度被留在了门外,但只要舒莫一声令下,左右门神就会直接冲出,面前女人的身上传出一股压迫感,女人的一头银发上,月华如霜般闪烁,在那股阴冷的光芒下,一股太阳的气息却隐隐给舒莫一股熟悉感,舒莫的眼神在她的右眼上划过,女人展开扇子,那片阴影就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接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说道: “你已经看见那封信了吧?” 舒莫在一旁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右腿在正常情况下仍然是一瘸一拐的,只有佩戴冠冕的时候才能够自如地行走,见到这一幕,贝拉夫人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多了一丝势在必得,她勾起唇,笑得异常明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还刚刚好,都是传说中的‘圣者’。” 贝拉夫人的话看似是在感慨,实际上却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就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似得。舒莫刚一坐下,手边的茶杯里就自动倒上了两杯红茶,醇香的味道从茶杯中散发出来,贝拉伸手拿起一杯,吹了口气:“我的孩子,生来便是日柱。” 见她喝了一口,舒莫也端起红茶在唇边抿了抿,很香,入口甘甜,他对茶类没什么见解,只觉得单纯好喝,但他突然想起来,希好像对他说过,他最讨厌的其中一样东西,就是红茶。 现在看来,希和贝拉的关系,真的挺一言难尽。黑发青年一言不发地把茶杯放下,不知道贝拉的来意,干脆顺着她的话说:“照片上的人……和希,是什么关系?” 他最在意的,也唯一在意的东西就是这个。听到他的话,贝拉唇边的笑意更深,她看得出来身边的人对希有着很深的情愫,也看得出来希对黑发青年的偏爱,但这种偏爱,最终会化为一把利刃,将两个人的关系斩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我听说,希命令其他人看护好你,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接触你,也不允许你离开实验所。”女人伸出手,将唇边的红茶放到桌上:“他一向都是如此的专制、霸道,让人无可奈何,你若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就必须得承受这一切,变成他实现目的,又或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向来如此,以至于令人生厌。” 舒莫没有回话。 他脑中的CPU,在这一瞬间,几乎要转爆了。 就算知晓贝拉和希的关系十分恶劣,但贝拉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就几乎差点干爆他的大脑,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的这种展开:在他和希上床后,过了几天,希作为月柱的母亲用一封信将他叫到了她的庄园中。 然后开始和他说起希的坏话。 短短的几分钟内,舒莫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脸色越加冷漠,但这种冷漠,却让贝拉确定他确实在感到不快,贝拉很早就知道,希的性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忍受的。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贝拉此时应该对舒莫说一句离开我的儿子,然后给舒莫一个狠狠地下马威。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贝拉在说完希的坏话后,转而感慨道: “但无论如何,他对你一定是有特别的优待,他会给予你所想要的一切,给予你庇护,对你表露出一丝宽容,对你有所偏爱。” 黑发青年抬起脸,那双绿眸落到了贝拉的身上,舒莫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又像是被戳中了事实,询问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不觉得好奇吗?”贝拉说:“传闻中的日柱,高高在上的新神,居然会对你突然表露爱意,你与他只有几面之缘,这从天而降的偏爱,让你在很短的几个瞬间,感到过疑惑和不解吗?” 贝拉望着他的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些怜悯,仿佛接下去会揭露的事实和真相会伤透舒莫的心,但舒莫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意,又或者说,从一开始,贝拉就抱着其他目的而来。 舒莫略一思考后,终于意识到了她在说些什么。 在排除了贪婪的身份,以及其他只有舒莫和希知晓的情况后,其他人眼里对他们关系的认知就是: 一个从四层来的,平平无奇的清洁工,突然有朝一日获得了日柱的偏爱,并在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传说中的圣者,接着被希带到了他的城堡之中,然后被其囚禁。 贝拉即使知道一些隐情,猜测希一定做了其他事,但所能够知晓的情报,也就是如此,想通了这一点后,就算是舒莫,也有一瞬间的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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