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什么呢?蒲炀刻意忽视掉自己的头疼,心中困惑。 “你不舒服?”燕南的声音瞬间将他拉回现实,蒲炀随手揉了两下太阳穴,说“没事”。 他看着福禄寿出去的身影,叫了燕南一声:“燕老师,那传说中掌管四域的四大域侯,你了解多少?” “四大域侯?”燕南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蒲炀言简意赅:“好奇。” 燕南却皱眉,疑惑道:“入职的时候泰宁没跟你讲过?” 蒲炀心里又一次刷新了泰宁的不靠谱程度。 “传说现有了木,火,土,最后才有水,金相未知,”燕南缓慢回忆着,“水相致幻,火相用蛊,木相善咒,土相侧渡,他们掌管生死,往来冥域和人间,护了这故朝几百年。” “但八百年前,一场凶煞暴乱,人间大乱,生灵涂炭,他们四侯为镇压煞乱,倾尽全力,全部魂飞魄散。” “不过……”燕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有传闻是内讧,记得我们在李妍家发现的那个水纹图腾吗?” 蒲炀点头。 “北域的始祖燕北声死的时候身上就有这样一个图腾,好巧不巧,这个水纹图,正是西域饮冰侯的水相。” 燕南看着他,轻轻巧巧的几个字像惊雷一样砸在蒲炀心上:“因此后世都认为,他是死于饮冰侯之手。”
第十二章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后饮冰侯也死无全尸,连一缕灵识都不剩,”燕南感慨着摇摇头,“世事难料啊。” 蒲炀下意识地问了句:“他们关系很不好吗?” “听说是,那不然水火不容怎么来的?”燕南还想说什么,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接通后语气温和地说了句“黄主任”。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蒲炀听见这人推脱几句无果,最后还是应了下来,面色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怎么?” 燕南神色莫辨地看向他:“学校明晚有晚会,黄主任让我别忘了参加。” 两人盯着彼此中间那根碍手碍脚的红线,一时无言。 半晌,蒲炀才开口:“就这么去?” “……”燕南迅速拿出手机,“我还是再请几天假吧。” 等他刚翻开两人的聊天框,就见黄城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黄主任:最近学生压力太大需要放松,老师也一样嘛,明晚八点,燕老师别忘了(微笑微笑)】 【黄主任:图片】 【黄主任:干杯jpg】 蒲炀看见燕南沉默地点开图片,那是明晚的节目单,小品歌舞居多,而最后一个节目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出自学校戏剧社,表演的节目是戏曲,名字叫《还乡》。 “又是还乡,”燕南笑了下,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这一首曲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她们反复表演这么多次。” 好像她们戏剧社只排了这一出戏一样。 蒲炀按住燕南回绝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说:“那就去看看,正好,我也挺想见识一下的。” 见识一下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戏剧社里,究竟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当晚蒲炀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那本无封秘册静静翻阅着,顺着红线往左,燕南坐在床尾,正绞尽脑汁钻研怎么才能把这根红线给藏起来。 书上面的笔记很杂,仅有几页有记录,大多都集中在招魂和诅咒之间,玄乎其词,神神叨叨杂糅了各教五花八门的术语,从古佛到西方耶路撒冷,细细看下来,倒给蒲炀一种捡枝偷叶的难以自洽感。 诸如夏莱和李妍这样的名牌大学生,真的会这么容易相信上面的内容吗? 再者,写下这些笔记的人又是谁,他是怎么接触到夏莱和李妍的?蒲炀凝视着红色笔记上的提钩,沉默地想。 无名指上突然传来一阵钝痛,蒲炀抬头,便看见燕南拎着红线中间,松松扯了一下,问他:“想什么呢眉头皱得那么厉害?” “……我在想上面的笔记,”蒲炀顿了顿,看见燕南手中的东西,“有回音了?” 燕南“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一簇红光熄在指尖:“回方乾南,这煞物从实验楼一路向南,毫无目的,四处游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在遇到我们之前,它最后停留的地方是福康小区。” “福康小区?”蒲炀又把眉头皱了起来,打量着面前的人,“你——” “不用怀疑我,”燕南一眼就看穿了这个人的想法,笑着打断他,为自己辩驳,“福康小区离大学城近,我们学校不少老师都住在那儿,包括那晚见到的黄主任,他也……” 燕南意识到什么,和蒲炀对视一眼,倏尔止住了话头。 “黄城那晚刚去李妍家,本来我想是因为他关心学生,现在想来其实有些不对劲。” 在学生失踪的情况下,就算是要询问情况,最起码也应该是班主任和其他领导一起来,单单一个课都没上过几节的主任,确实有些不合逻辑。 燕南对这位老师的印象不深,毕竟不是一个专业,平时没事都见不到几次,最多就是朋友圈点个赞,只听说他性格爽朗,和同学们关系很好,但他想到刚才黄城发的消息,好像每一句话乃至表情包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明晚去了就知道了,”蒲炀发现皱眉从自己传染给了燕南,不过他也没兴趣玩摇花绳传递关心的游戏,简单总结道。 红线是第二天早上消失的。 蒲炀经历了一晚上的半梦半醒,早上起床,手指没有了那股束缚,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的睡眠质量终于可以恢复以往,连带着疲惫也散去了一些。 燕南也跟着醒了,发现他眼下的乌青,有些无奈地脱口而出:“怎么我在你现在觉都睡不好了?” 蒲炀没应声,只觉得这人大概是没睡醒,有些莫名其妙,说得像好像以前他也和自己睡过一张床并且自己睡眠很好一样。 早上泰宁神出鬼没,乐此不疲地敲动了里屋的窗户。 蒲炀正在打电话,放下听筒,颇不耐烦地说了声:“不是会遁地吗,直接进来。” 外面没了声响,“咚”一声,木棍砸地,泰宁握住手里的木杖出现在房间中央:“哎我这不是怕看见什么不能看的嘛,非礼勿视是我们每个土地爷都严格遵守……” 蒲炀没理会老年人的唠叨,耳边是方叙的大嗓门:“什么非礼勿视?” 方叙前些天父亲生病,回了趟老家,再加上蒲炀接了个下面的活,在人间这几天就一直停业。 “没,”蒲炀揉了下太阳穴,“家里来了个亲戚。” “管他亲戚不亲戚啊,我快回来了啊,啥时候营业?” “再过段时间,最近有事。”蒲炀简单道。 “行,那我再在家里待几天,”方叙叹了口气,“不过再不开我都没饭吃了。” 蒲炀脸色都不变一下:“那你就饿着。” “得,信你的我早晚得饿死,”方叙吐槽了他一句,“给个准话啥时候营业,我赶回来,不然别人见天地往我这儿打电话。” 蒲炀扫了眼日历,才发现明天竟然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他想了想:“八月份。” 那边立刻传来难以置信地大叫:“八——” 蒲炀直接挂断了电话。 。 刚过八点,燕南一行人准时出现在泰大二号楼礼堂。 老师的座位都在前面,但燕南选择和蒲炀,泰宁一起坐在很靠后的学生区,大概是有硬性要求,整个礼堂几乎没什么空位,三人坐的位置很偏,旁边就是转个弯就是喧闹混乱的后台。 现在表演的是第二个节目,诗朗诵,土地爷靠着椅背昏昏欲睡,燕南和蒲炀倒是看见过去的一群人交换了个眼神。 那群学生穿着粉青戏服,胭脂浓抹,表情凝重地说着话走去了后台。 这应该就是戏剧社的成员。 燕南侧头小声对蒲炀说:“想个办法混进去。” “怎么混?” 蒲炀顺着燕南的眼神往后台转角处一看,那个男生手里捧着花,正在东张西望——正是昨天刚见过的福禄寿。 福禄寿显然也看见他们了,幅度很大地朝这边挥了挥手,怀里的捧花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蒲炀听见燕南很轻地笑了声,说:“免费特邀演员。” 蒲炀拍了下将睡未睡的泰宁,说两人先出去一下,老头子睡眼惺松地说了声“好”,又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老大,燕老师,我找你们半天。”两人还未走近,福禄寿便很大声地说道。 燕南环视一周,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蒲炀靠在转角,整个人都隐在白墙后:“你在这儿做什么?” “马上轮到我们社团表演节目了啊,”福禄寿朝舞台抬抬下巴,“我上去送花,怎么样,这花大气吧?” 然后发现两个人盯着他手里的花表情有些不正常。 福禄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把花抱得更紧了一些,警惕地看着两人:“你们要干嘛?” 十分钟后—— 福禄寿一行三人站在戏剧社准备区,为首的福禄寿带着标准的微笑把手里的花送给了戏剧社社长:“我是你们社团的粉丝……希望你们等会表演顺利,加油。社长杜玫是个漂亮的女生,但此时此刻的表情却很勉强,眼眶微红,说了声“谢谢”。 不止是她,戏剧社的每一个成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几乎没什么交流,气氛沉重。 燕南见状,不露声色地拍拍福禄寿的肩膀,又换上那张和煦雅致的面具,温和地坐在了杜玫旁边。 蒲炀微敛了下前襟,抄手靠在墙上,一只手握着罗盘。 燕南恰当地勾起一点嘴角,整个人都散发出恰如其分的关怀:“怎么氛围这么沉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杜玫先是惊讶地叫了声“燕老师”,然后才摇头,像是因为他的关心终于忍不住露出脆弱,说话不自觉带上了哽咽:“也不是……我们就是有点怕。” 蒲炀神色平淡地看着其他人,他们的情绪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有几个女生偏过头开始小声抽泣,站着的男生沉默着不说话,但是撑在椅背上的手在细微地发抖。 杜玫声音越放越低:“夏莱死了,李妍又失踪了,现在连韩老师也请假回家了,我们本来不想来的,可学校非要我们参加……” 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我们啊?” “没事没事,先别哭,”燕南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放在外面,然后把整包纸都递给了她,“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害怕,所以没什么。” “她们曾经是你们中的一员,现在哪怕再也找不到她们了,你们也是一个整体,不管怎样,带着她们的希望走下去,死亡不是结束,她们只是汇入了时间,成为路上的铭碑,对于今天的你们,这块碑石就叫做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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