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睡觉!” 看他真的闭眼睡觉了,谢望潮又抬手撩拨他的额发: “别啊,你睡不着的,真的不想听八卦吗?” 谢望潮有一把很好的嗓子,听在人耳朵里,仿佛复古时代的黑胶唱片,丝滑顺耳又充满磁性,带着笑意说话时,宛如睡梦里情人充满爱意的耳语。 叫人不得不沉浸其中。 明怀鲤沉浸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我不想付出代价。” 谢望潮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乖,我讲给你听。” 他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抚着明怀鲤的小腹,凑在耳边,用极好听又极亲昵的声线,开始娓娓道来背后的一切。 张景出生在一个情况复杂的豪门家庭,父母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他从小身边除了保姆,只有一个寄住在他家、被他叫做“堂哥”的男孩陪伴。这位堂哥是父亲好友的儿子,因为好友过世变成孤儿,就被父亲带回家里养。 堂哥比张景大三岁,张景很小的时候还觉得堂哥是来分走宠爱的坏蛋,一直和堂哥对着干,堂哥却丝毫不介意,一直温柔宠爱着这个叛逆的弟弟。 直到张景初中时候,开始发育,他却逐渐意识到……自己对男性女性都没有兴趣,只对他的“堂哥”想入非非。 为了测试,一天晚上,他借口淋浴坏了,故意在堂哥洗澡时,闯进卫生间里。 他对“堂哥”的身体起了生理反应。他被这状况吓到,堂哥却像个过来人一般,亲自上手,让他得到了疏解,还告诉他一些生理卫生常识。 可是从那以后,张景就发现自己完蛋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堂哥,想要知道堂哥在做什么,看见堂哥和任何同龄人说话都会陷入疯狂的嫉妒,恨不得把堂哥戳瞎,绑在自己身上,叫他不要和任何人接触。 从初中高中直到大学,张景疯狂地幻想着堂哥,追随着堂哥的步伐。与此同时,他外在却表现得越来越疏远堂哥,甚至很叛逆地对堂哥发脾气,只为了掩饰自己每次见到堂哥时就无限澎湃的心潮。 直到有一天,父亲回家,说要给堂哥说一门好亲事。 张景看见堂哥面色忧郁地从书房出来,见到他,堂哥勉强笑道: “看来,以后我们要分开了。我要结婚了。” 张景完全无法接受。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买下了这栋别墅,用卑劣的手段给堂哥下毒,将他带到这里。堂哥醒来,他跪在堂哥脚下痛哭流涕,亲吻着堂哥的脚踝与手背,疯狂地抱着他吻他…… 可是堂哥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甚至头一次,头一次他在堂哥脸上看到了对他的厌恶和恐惧。头一次,堂哥不再称呼他俩亲昵的小名。头一次,堂哥慌乱中踹开了他。 堂哥说: “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弟弟看待。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你能不能,退回去,变回我亲爱的弟弟?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啊!” 张景独自流泪一夜,第二天他装作自己想通了,和堂哥道歉,说自己会改,然后把堂哥送回去。 他重新回到弟弟的位置,卑微地看着堂哥和那位千金小姐约会,对别人笑,挽住别人的手……他看见堂哥开始挑选结婚礼服,看见堂哥把他俩一起制作的相册拿出来给未婚妻看,看见堂哥对他敬而远之,眼神惧怕。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一个悲惨的、没人爱的怪物。可他原本准备这样装一辈子的,只要还能在堂哥身边就好……直到某一天,堂哥为了救路人小孩,被车撞死。 死在婚礼前一天。 张景彻底崩溃了。造化实在弄人,他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堂哥,就为了这么碰巧、这么偶然的事情失去生命,命运究竟为什么如此对待这么好的堂哥?就这么随意吗?生命就是笑话啊!就是笑话! 张景把堂哥的尸体修补完整,想尽办法,把他的尸体偷出来。他从小就有神秘学方面的兴趣,也在网络上接触到一些知识,他决定使用某种禁忌的邪术,来复活他的堂哥。 “所以那个浴缸,就是邪术的一部分。这邪术到最后,会让施术者自我献祭。” 谢望潮最后总结道。 夜已经很深,窗外甚至连星光都不再闪烁,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明怀鲤心潮澎湃。 这个故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却又令他深深触动。 他本以为堂哥会有别的死因,却没想到命运捉弄一个人那样简单,而且这命运一次捉弄了他们两个人,让生命显得那样无足轻重,甚至有点滑稽。 和这命运对比鲜明的,是张景对堂哥坚定的爱。虽然这份爱不被堂哥接受,可张景却愿意不求回报地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堂哥的命。 明明表面看起来是那样阳光活泼的大学生,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儿羞怯与憨傻。 明怀鲤有些同情张景和堂哥,这个故事里甚至没有一个坏人,完全是命运在玩弄所有人而已。 他不由得问: “那你说,他能成功吗?” 谢望潮轻笑一声,平静地说: “他所求的对象,是我的某一个同类。那所谓的邪术,是我这同类寻找新鲜食物的手段,所以,你觉得呢?” 明怀鲤眼睛睁大: “所以他必死无疑?他堂哥呢,能活吗?” 谢望潮: “当然不能,我的同类之中确实有人具备复活生命的力量,可他求的那一位,却没有这个能力。” 明怀鲤皱着眉头想了想,转向谢望潮: “你……可以吗?” 谢望潮挑眉: “真是聪明的宝贝啊……我确实可以。” 明怀鲤: “那,你能去接个单吗?” 谢望潮伸出手指,轻轻抹上明怀鲤的唇瓣,笑得很坏: “这下,你总得付出点代价了吧?”
第14章 报酬 夜色漆黑,月亮像是一场幻觉,挂在半个窗户之外,只照亮了谢望潮的半边脸颊。 明怀鲤看不清他的表情,嘴角虽然挂着坏笑,但他漆黑的眼眸里有一点儿期待和喜悦的星芒,俊美的脸甚至露出一丝羞涩。 明怀鲤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还是得问出口: “你想要什么代价啊?” 谢望潮沉默半晌,轻声回答: “我想要,一个吻。” 明怀鲤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怪物想要的居然只是一个吻吗? 不是和他做哎,也不是如何伺候生殖触手,居然只是……一个吻而已? 干嘛突然这么纯情啊!让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谢望潮又补充说: “亲在嘴上,法式舌吻的那种,我听说人类之间,这样的吻才代表着结合。” 他的声音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在夜色中静悄悄流淌,爱意满溢。 搞得明怀鲤一时间不知所措。 最后,明怀鲤小心回答: “这个……我考虑几天再说吧。” 谢望潮: “嗯,我等你。顺便提醒一句,张景的仪式明天凌晨就要举行了。” 也就是说,明天以后,张景便会白白送命。 明怀鲤心惊不已,他仔细思考,又和谢望潮确认了许多其他信息。 比如,张景使用的血水都是合法从国外血库买来的人血,他没有杀人和伤人,是个正常的好人,只是爱得有点偏执。 又比如,谢望潮到时候可以不吃掉张景,但是复活堂哥有很大可能会失败,毕竟堂哥死太久了。 再比如,那个被张景祭祀召唤来的怪物,实力不如谢望潮,可以对付。 搞清楚了这些,明怀鲤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入睡,梦里都在纠结。 第二天睡醒已经中午了,谢望潮躺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就用触手轻轻拍拍他的嘴唇,轻声说: “考虑得怎么样了,宝贝?” 明怀鲤避而不言,起身去洗漱。谢望潮失望地叹口气,下楼准备早饭去了。 而明怀鲤刷着牙,透过卫生间的小窗户看出去,恰好是张景家的山墙,长满青绿的爬山虎,也有一扇看不太清的小窗。 他心里,有个计划渐渐成型。也许,这件事不仅对张景来说非常重要,对他自己来说,同样是个机会。 他总不能真的和谢望潮那个怪物一直生活下去吧? 既然如此……他决定冒点险。 吃早饭时,谢望潮和之前一样忙前忙后,时不时用期待的眼神看他,却又欲言又止。 明怀鲤也好好地吃完一顿饭,转移到客厅之后,他端起谢望潮给他泡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谢医生,你过来。” 谢望潮本来在收拾厨房,一听这话立刻扔下锅,飞快地生出八根触手,在地上交错滚动爬行,快速来到明怀鲤身边,八根触手一起爬上沙发,铺天盖地的黑红触手冲他挤过来。 触手之上,谢望潮的上半个身子期待地伸过来,双臂不由分说搂住明怀鲤,做好了来一个法式舌吻的准备: “来了,你想好了吗宝贝?” 明怀鲤镇定自若,伸出一根手指,挡在谢望潮面前,坚定说道: “我想好了。为了张景的性命,这个单,我们必须要接。不过,报酬的话,我要等事成之后再支付。” 他一边说,一边看进谢望潮的眼睛,显得坦荡无私。 谢望潮顿住,眉头轻微皱起,显然有些不满意。 但明怀鲤很坚定,他接着说: “你知道的,我们人类都是脆弱的、没有安全感的生物,人类之间很多交易都是先做后付的,这是我们的习惯。你不是说过,会尊重我的吗?” 说到最后一句,他刻意带上了一些嗓音的颤抖,睫毛轻颤,眼皮下垂,流露出脆弱又失望的感觉。 谢望潮根本抗拒不了这样的明怀鲤,像滴着水的玻璃器皿,随意一碰就会碎掉,真是太美丽了……他点头答应: “好,就按你说的来,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索要报酬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这天下午,大卡车再次来到张景家门口,张景再度出现,监督卡车搬运。而明怀鲤和谢望潮也装作游玩回来路过,再次和张景打了招呼。 明怀鲤看着张景活泼开朗的假面,又想起昨天夜里他疯狂亲吻“堂哥”时狰狞痛苦的表情,看得一阵心酸。 他还是很想劝劝张景,于是特意和张景凑过去闲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他和谢望潮了。 张景很羡慕地说: “你俩感情真好,我能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充满了爱,真好啊,这辈子能找到一个相爱的对象太难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对方啊。” 明怀鲤说: “其实爱情这种事也就那样,人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生命才是一切,生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但是爱情错过了还能有,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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