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男一女又是黏在了一起,仿佛分不开了一般。 沈入忘偷偷从他们身后摸了过去,不多时已是到了一副铁笼跟前,这个铁笼差不多有一丈高下,只是其中的空间却甚是狭小,此时里面正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待在里头,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似乎看到黑暗之中的沈入忘,惊异的站起了身来,沈入忘连忙示意他坐下,而后小声说道:“你还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那人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被强制吞服了很多的药剂,早已神志不清,但身为人的自觉,让他尚且还能够交流一二,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难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上去颇为正常的人类会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务必要听好了。” “我是来救你们的,但我们势单力薄,你们尚且需要等待,后续我会带着福王世子的人马前来。 若是他们提前得到风声,想要转移你们,你务必要在沿途留下记号,类似的消息我会告知其余人,你不要放弃希望。” 沈入忘尽量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着话,对他而言,这很是罕有,但却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人迟疑地点了点头,沈入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的只有满目的绝望。 毕竟他们已经开始逐渐丧失身为人的成分,逐渐转化成了一只只的怪物。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时日无多,若是真的到了未来,他们会变成没有理智,只会杀戮的怪物,而他们举起的屠刀对准的将是自己的同胞。 何其悲哀? 他们也不知道,可能这便是他们的未来罢。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在这里自行了断了。 再也不用顾忌太多。 可谁又不想活呐。 沈入忘看着那人眼底的光芒与泪水,忽然满心的怒火,可即便是这样,他握住自己的手腕,而后低声说道:“之后,我会将教这些杂碎血债血偿,以告慰你等,不要……放弃希望。” 那人用力的点了点头,抓住栏杆的双手更是摇晃了两下,反倒是招来了不远处的魔族余孽的一阵谩骂。 沈入忘看着他已经逐渐清澈的目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又一连到了数十个笼子边缘。 也许是魔族余孽觉得此地空旷,而且无人知晓他们的动静,把守的人早已饮酒作乐,昏迷不醒,所以一切都格外顺利。 他们的中毒程度各有不同,最严重的人已经彻底丧失了身为人的理智,除了哀嚎,和不断地拍击笼子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别样的反应。 看到这个场景,沈入忘甚至想要一剑砍下他的脑袋,先行结束他的灾厄与痛苦。 可他做不到。 也不能做。 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前往下一个等待他拯救的人面前,他不知道等到他们带着大军抵达此处的时候,还有多少的人可以活下去,而在救出这些人之后,会有多少人还能够真正地恢复原状,还有以目前的姿态继续他们悲惨的下半生。 沈入忘也只能做不到不去再想。 这是一场灾厄。 也是一场诘问。 沈入忘联系完了最后一个笼中人,悄悄退出了据点,不多时,秦纨也走了出来,身披月光,满脸的疲惫。 沈入忘走上前,紧紧地抱着秦纨,低声呢喃道:“我累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立冬,要记得吃好吃的呐!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跳蛙哈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命运,十算九不准 ◎如今再来,人世依旧,却变故如花般重逢。◎ “我没找到恢复人形的药, 倒是找到了一个人。”秦纨和沈入忘并肩走在回去客栈的路上。 “荆长老?” “你知道了呐,一个怪老头,不过很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那可是个遗臭万年的货色。” “搞不好是魔族的英雄也说不定, 不过此人没什么能耐, 只在药学上有点造诣,明日带兵清缴此处之时,顺手将他拿下便是。”秦纨的表情虽是在说笑, 但却有几分严肃, 而在月光的映照下, 沈入忘的脸色却是一片苍白如雪。 “小师弟。” 沈入忘似是低头在想什么事儿, 闷声不吭, 秦纨停下了脚步, 又叫了他一声。 发觉身边人已是不在, 良久之后,沈入忘方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秦纨, 不知不觉间, 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老远。 “从前你没有这么多顾忌的,现在倒是想的有些多了。”秦纨低声说道。 “大抵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从前如此, 现在……” “现在你也是个少年人,你从来都是,装什么老气横秋,这样看倒是也不像样。” “我没有装, 我一直便是如此。” “你有, 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秦纨走了上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说道:“你要是记得,那年咱们在玉皇宫的时候。” 沈入忘看了秦纨一眼,见得少年意气风发,踏月而来。 他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那是发生在数年之前的一桩旧事。 彼时,两人尚还在玉皇宫之中。 这世上除了魔族之外,自然还有不怀好意的同族,更多的仇恨便自同族相残之间而起。 而如此行为,更是会诞生数之不尽的妖异。 以王昭烈为首的叛军,与朝廷派来的评判军在玉皇宫不远处的横山大平原展开了大决战,尸横遍野,虽是剿灭了叛军,但相对而言,朝廷也不得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尸横遍野之下,无数人与断指残骸,躺在了一处,而沈入忘和秦纨和众多同僚都被派下了山去,去阻止这场战争瘟疫的蔓延,还有救死扶伤。 以及超度亡灵。 但现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面对的是活人和妖灵无法分别的情况,甚至还有逐渐在转变成妖物的活人,所有人都无所是从。 是沈入忘当先一步,将妖异斩杀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若是有半点犹豫,会死的。” 他往日里放荡不羁,生性散漫,万不想会在此时挺身而出。 而后也许是应验了沈入忘的话语,他们看着从尸骸里爬出来的怪物一刀捅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孩子的腹部,鲜血喷溅。 那是一个极为恐怖的一天,他们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和尸骸与妖异搏斗。 他们杀人,也杀妖物,谁也不知道杀了多久。 从白日,杀到夕阳如血。 杀到每个人都脱了力。 他们在横山大草原的边缘扎了营,所有人都神色肃穆,不发一言。而且因为连日的杀戮,众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与疲惫。 沈入忘淡淡地说道:“我们只不过是来完成师门的命令的,明日再忙碌一日,便可折返山中,不必多忧虑。” 众人终究没有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太过疲劳,纷纷早早入睡。 沈入忘看着同伴们睡下,叹了口气,只是看着月光发愣。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当时还好生佩服,可是你后来哭了。”秦纨低声说道。 “我才没有哭。”沈入忘口是心非地说道。 “所以有些事儿,何必在人前逞强?” “我没有。” 秦纨看着他固执的嘴脸,不知道为何笑了笑,而后说道:“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罢,我们快回去,明日还有大事要办。” 沈入忘低声应了一句,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秦纨自然知晓,沈入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是因为生活久远,沈入忘素来便是一副特立独行的模样,大部分人都觉得此人虽是豪爽,但实在不好接近,但与他相熟的师兄弟却是知晓。 他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所谓的一切也不过是他长期以来对自己的伪装与保护。 他毕竟在曾经理应快的时候,失去了太多以至于自己一无所有,毫无防备。 当一个人相信的事情太多的时候,猝不及防受到了伤害,那么一切都将再无敲开他心房的可能。 秦纨万幸沈入忘到现在也不过是口是心非,至少他还可以站在这儿与自己打趣斗嘴,便是如此已是够了。 此际,夜凉如水,月光照人,似是水银泻地。 一条大河穿过了整座城池,将南和一分为二,无人与深夜羽衣也行,偶尔从城市两端传来敲击梆子的声响,提示着时辰与火烛当心,远远地可以看到福王府灯火通明,想必那些狗头军师,与道门的骄子正在筹备种种手段。 而与之相对的福王世子的军营,同样如此。 每个人都枕戈以待。 这样的风月里,实在淡然不起来。 他大可以找个地方远走高飞,鬼族的重任说重不重,甚至因为大家都在地底悠游,有事也不过是鸡毛蒜皮。 但身边的人。 他看了一眼,沈入忘。 这个少年在月光之下仿佛发着淡淡的光芒,叫人神思缥缈。 只是他不再聒噪,一言不发。 秦纨也不曾去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如此的场景。 仿佛只在过往的落鸿山上,方才常有。 彼时他还被师父称呼为风息。 那时候的学堂,设在师父所在山崖之上,师父总是心血来潮,找个不适当的时间,将一众弟子叫到跟前,或是传达道学,要不便是教授道术。 他总能说上好久,若是想到自己想说的,便是说到深更半夜,也不带停歇。 于是到了那时候,他们便需要再散学之后,独自回去住处。 几人的住处各有不同,倒是唯有自己和七师弟同道。 好在山崖高远,无有阴影遮蔽。 师父施下法术,让这漫天云朵,遮蔽不住月光。 月光倾斜之下,美不胜收。 他们便肩并肩的走,初时的时候,小师弟话很多,他有很多的事情要问,也有许多的疑问要提。 秦纨的道术在当时远远称不上精深,于是沈入忘提出来的不少事情,他总要绞尽脑汁才能想出个解释来。 只是不待他说,沈入忘已是失了兴趣,两者索性一言不发。 这样的日子很是常见,以至于后来,两人都不说话了,便两两沉默,这样的表现,倒是成了沈入忘口中的大师兄沉默寡言。 他反倒是也很喜欢这样沉默着不说话,两人往前的走的模样。 只是不知道,沈入忘如何去想。 如今再来,人世依旧,却变故如花般重逢。 花路一重接一重,只见得一地水银,两双剪影倥侗,这样的繁昌久远,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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