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要比缔造、修缮简单的多,卫铭甚至连敬告四府都不用做,运起他的斗部制恶心经,让刀片在公鸡血中蘸过,在江父手脚心以及心口缓缓划过,待得江父整个气机都被牵引时,卫铭动作极快地将刀片插向江父头顶心! 江父身上所有气瞬间往他头顶汇去,试图抵住卫铭的刀。 但这一身根基不稳的灵气,如何能与卫铭的气机相提并论,不过一刹,就被势如破竹一削到底。 伴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尖啸,江父身体一个打挺,下一刻,所有灵气消失不见。 卫铭站在原地观察片刻,转身朝江泰仪点头:“灵穴已毁。” 只是他心底略微有些在意,刚刚那一声尖啸...是什么?难不成有阴魂钻了空子进来? 江父身上阴气实在太重,江七爷的那一魄也不是全体,只有部分在江父身上,卫铭难以察觉也不奇怪。 只是卫铭沉思的时候,却见对面盘腿坐着的余姜一脸惊恐! 卫铭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床上的江父脸色紫红,脉络凸显,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涌去。 随着江父脸上的血丝越来越明显,余姜脑中甚至出现了“砰砰砰”的幻音,总觉得下一刻江父的脑袋就会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爆开。 好在血液的压力还没大到那个地步,但事情也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江父脆弱的耳膜最先承受不住,有鲜血从两边耳孔中缓缓流出... 卫铭脑子再快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好在他天生对阴邪之事极为敏感,凝神间脱口而出:“因果线!” 他的眼中也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灰线,指示着牵引江父神魂的方向。 江父的情况不容拖延,卫铭语速极快地吩咐余姜:“给他上一道隔阴阵,隐匿符,总之先把他藏起来!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一把拉过方炎,额头一抵,身体就软倒在方炎怀中。 赫然是离魂追因果去了! 余姜在原地虽慌乱,但在经验更老道的梅师兄帮助下,迅速架起符阵。 几道措施下来,江父的情况看起来有所缓解,但脸色依旧紫红发黑,看着实在让人担忧。 余姜不敢托大,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五朝观,得到消息的方旗山开车带着卫修诚第一时间赶往离水镇。 神魂不过微末重量,卫铭顶着不同维度仿佛罡风一样的阻力,跟着因果线飞速前进,很快就到了地方——江父的活人墓。 明明是座活人墓,最该是干干净净的地方,在卫铭眼中却布满滔天怨恨,而怨气最中心,正是活人墓放置骨灰的那个小石室。 那里除了强烈的怨气,还有极强的术法结界。 能将怨气这样重的东西困住,这结界对神魂的作用不可小觑,饶是卫铭也一时有些却步,但...江父的情况实在等不得。 卫铭心中不免有一丝后悔,若是之前有来多看一眼,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卫铭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锚点如灯塔般耀眼,哪怕夜色浓重,哪怕远隔千咫,依旧能为他指引回去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卫铭一个矮身,钻进了石室。 石室内别有乾坤,卫铭环顾四周,八方皆是白茫茫一望无际,只中间一座石棺如无根的浮萍一般悬浮在空中,四处无可依,更不能接地汲取阴气。 石棺上方夺命钉组了个锁魂阵,令阴魂不得逃脱,只略作挣扎便要受夺命钉锥心之苦,下方更有被烈火烧灼的痕迹,难以想象其中的魂魄承受了怎样的折磨。 然而最触目心惊的,还是棺材底板上,一个散发着血液恶臭的阵法。 阵法极为复杂,其中诸多笔触符文甚至早已失传,后人只能观其形,不解其意。 阵法最中间写了一个大大的“易”字,像蛇一般狰狞的线条延伸出去,连着两端。 一端写着“南马河村江靳元,予含灵之魄,收世奴”。 另一端则是“南马河村江葛开,予世代命,收通灵赋”。 两端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与生平,甚至写了两人的纠葛,江靳元属意江葛开为徒,奈何天赋未开,只得作罢,然则如今天人永隔,愿遗留含了通灵天赋的一魄予以江葛开,以真名江靳元为信云云。 与其说是描述事实,不如说是欲盖弥彰。 很显然,这是一份强制交换,所以才需要提供如此多的“辅助证据”。 交换内容也很简单,江七爷的天赋借予江父及其后代使用,而江父的名字刻在江七爷的棺材底,永世不得翻身。 从布阵情况看,江七爷的一魄饱受折磨,必然不是心甘情愿,但阵法已成,这是一份经鬼神认可的交换文书。 而卫铭贸然毁了江父的灵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交换中断,受术法反噬,江父必死无疑。 不过片刻,卫铭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阵法一时无解,卫铭后退两步,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江七爷的一魄带回去,试试鸣冤,解除交换协议。 如今是神魂状态,卫铭拼着刀砍火燎般的疼痛,一根根拔出夺命钉,离魂时限已到极限,卫铭将江七爷的残魄一把捞出,向着方炎的方向急速回程。 石室内布满了被做了手脚的镜子,神魂一入其中只觉得四处空茫,不辨方向,还好,还好他有方炎,不然今天就要被困死在石室里。 离水镇卫铭家中,卫修诚与方旗山已经赶到,正在跟江泰仪了解情况。 说话间,就听方炎惊呼一声,转头看去,方炎怀里卫铭肉身除了冰凉,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在外面的手脚上,又出现了许多细碎淤痕。 卫修诚皱眉:“卫铭神魂受了不轻的伤。” 话音刚落,方炎又是一声痛哼,他捂着额头,“卫铭好像正往回赶,一直在拉扯我...” 很痛,但总算安心了些, 片刻后,卫铭终于睁开眼,他低头示意了一下,将一直被护在他自己神魂中的残魄取了出来,交给师傅。 见师弟离魂总算归来,方旗山心下微松。 江泰仪也担心卫铭,但床上形状凄惨的江父更让他揪心,他有些期盼地看向卫铭:“怎么样?” 想起两位师兄都不能开天眼,看不见自己带回来的神魂,卫铭勉强开口,“带,因果,回..” 刚离魂归来还不能掌控身体,口齿不清,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好像能解决。 紧张得不行的方旗山略一放松,没忍住就开始数落卫铭:“跟你说了多少次,遇事要先问因果,问因果,问因果!!!没有同理心,不关心他人命运,你这跟医生问诊的时候不看过往病例有什么区别?草菅人命!” 晓杰的事就是个教训,若是从晓杰第一次来找双双,卫铭就能不怕麻烦跟上去看看,哪来后面的那么多事? 但卫铭就是仗着能打,艺高人胆大,这次也是一次教训。 卫铭看着方旗山,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泰仪蹲在旁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一屋子师兄弟,惹出这样的事,他自己也有一份责任,明明他才是师兄... 等口舌稍稍恢复,还躺在方炎怀中的卫铭迅速将离魂所见告诉了卫修诚。 “你们在江伯父身上找找,他身上应该也有一份阵法,一式两份才算成立。那边魂魄已经被我救了出来,所以现在想想办法,请祖师爷也好,祭城隍庙也罢,得把交易取消。” 事态紧急,卫铭语气也急促。 卫修诚已经在江父身上翻找起来,他身上没什么材料,卫修诚想了想,将他翻过身来,扒下衣服。 果然,在后心的位置,一个狰狞的阵法被纹在他身上。 卫修诚又掏出残魂,试图唤醒。 师兄弟三人一起期待地看向师傅,只是...卫修诚拧着眉头,并不言语。 方旗山见师傅脸色不对,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他声音有些抖:“师傅...?” 卫修诚老迈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了无力,“这是一道残魄,被折磨太久,已经没了意识。” 连意识都没有,谈何伸冤。 交易不破,被术法反噬的江父必死无疑。 一向无法无天的卫铭,眼神中第一次带了慌乱,“怎么会...那能不能根据生辰八字算算,整个神魂在哪?残魄都没消散,主魂肯定还好好的...” 方旗山抖着手掐算起来,卫修诚却摇头,“对方是个高明的术士,只凭八字,怎么可能找得到。” 江泰仪迷茫地看了看几人,吞着口水不敢说话,自己的父亲...就要这么没了?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卫铭脑子飞速运转,但这事涉及二师兄的父亲,哪怕自己并不在乎那个人,但...他多少在乎二师兄,焦急心慌下,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 卫修诚静静看着他,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小徒弟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懊悔沮丧,他突然站起身。 “把我的灵穴给他。” 毁了灵穴,还一个给他便是。 “不行!”卫铭豁然坐起身,他自己惹的事,怎么能,怎么能...“用我的,我把自己的赔给他。” 卫修诚看着他,常年肃着的脸上难得柔和,“你还年轻,年轻犯错不可怕,记住这次教训就行。”他摸向自己的头顶,“师傅老了,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以后就算没了术法,养花养草也挺好。” 卫铭神魂刚刚归位,对肢体的掌控恢复的还不好,他试图上前阻止,却抬不起僵硬的腿,一个踉跄趴倒在地。 方旗山与江泰仪也反应过来。 方旗山上前拉住卫修诚的手,“师傅!用我的,我反正毫无灵光,不通术法,要这个灵穴有什么用,用我的!” 江泰仪更是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被师傅的话吓得腿软,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卫修诚的腿,“师傅,您别这样,不怪师弟,都是我的错,这事都怪我啊...嗝...“ 这些天来在父亲那受的委屈与现在的惊恐一同涌了上来,江泰仪哭到打嗝,“求您别这样,用我的,用我的,求求您...” 卫修诚看着自己这几个徒弟,都是好孩子,不枉他们师徒一场。 只是,换灵穴的法子早已失传,卫修诚也是看到江父背后纹的阵法,才有了这个想法。 用强制交换阵法,取自己的灵穴,换取江父自觉重要的东西,比如财运,就很合适。 只是这法子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接触,不说在自己身上操作起来更容易掌控,就说万一失败...都是他心爱的徒弟,他怎么忍心。 更何况,虽说修行之人灵穴重要,但常人缺了灵穴总归不对劲,生命中或许会错失许多机会与灵感,自己这两个徒弟,都是顶好的脑子,年轻人的日子还长,用自己的才最合适。 手被方旗山拉住,卫修诚也不挣扎,只是看向自己这个样样妥帖的大徒弟,“这法子我也是第一次试,用自己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用别人的,更没办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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