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院坐落在麟海市最优地段,属于闹中取静,整体建像极了高门大户的宅院,红墙黑瓦,雕梁画栋,庭院宽敞明亮,芬芳馥郁,一处天井连接着两条回廊和东西两厢,绕过连廊,再穿过一个小花园,才是正厅,正厅敞亮,一主位,左右两边各四把椅子,只是其中两把蒙了灰。 方蕲盯着手指上的灰尘,心说两位长老不幸离世,到底是后继无人,否则长老团的空缺不至于多年未有人补上。 “嗨,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得死。”葛老见方蕲郁郁寡欢,随便扯了个话题,“我听小蒋说,你收养了那只实验体,好小子,别学那些有钱人,养些奇奇怪怪的宠物……” 方蕲打断,“葛老,小白不是宠物,是人。” 葛老愣了数秒,遂即语重心长地说:“小方子,白诗南是不是人,暂且不论,但他是特种作战生化武器的事实,改变不了。” 方蕲不答,好似被踩着尾巴般变得沉默和敏感。 葛老又说:“其实对于由你完全接手K-1037的事,我们长老团是全员反对的。” “那是……” 葛老叹口气,“是大统领,他为你做了担保,他坚信你能教化K-1037。” 方蕲动容,唇峰轻抿,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和感激。 葛老捋了胡子,坦言:“我今早前来,的确是受命来堵你,小方子,你是大统领带大的,你的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方蕲无可奈何,“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其实也该料到了,与大统领融为一体的命格,是“大预言家”进化而来的“千机神算”,本就是千载难逢的天下奇命,加上机缘巧合,与大统领达成了性命双休的境界。 “既然被发现了,我可不愿空手而归。”方蕲坐到了左侧首席红木椅上,“本来不想打扰他老人家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葛老的三层眼皮笑得皱成褶子,“小方子啊小方子,你还是没变,来吧,我带你去拜见大统领。” 此时方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一路走来,竟没遇到其他的长老团成员,想必都是被大统领支开了。 没人知道大统领活了多久,似乎很久,久到千年前延续至今,他经历过炼命师最鼎盛的时代,从风雨飘摇到四海波平,他也是唯一一个,亲自见证了炼命师由盛到衰的人。 他的强有目共睹,更无以言喻,曾今有人试图去挑战他的权威和地位,结果败得很惨,从此炼命师们以他为尊,他建立了组织,再次集结,凝聚了遭受过重创,已成一盘散沙的炼命师。 离方蕲上一次见大统领,已时隔六年,大统领似乎不会老,永远一副儒弱斯文的秀才气质,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祥云纹卷边的长衫,外套一件金丝绣竹的浅色马甲,第一颗盘扣上缀着翡翠玉珠,鼻梁上架着单边眼镜,镜腿上镶着的白金细链顺着发丝垂到肩头。 总之,不像个生杀予夺的人,反而更像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温润如玉。 “小方方。”大统领放下手上的茶具,满脸喜悦,“尝尝我新泡的君山银针。” 方蕲恭敬地上前,坐到大统领对面位置,葛老先行告退,他深谙知得越少活得越久的道理。 大统领满心欢喜地让方蕲品茶,“君山银针是黄茶,形如银针,芽身金黄,最适合这个季节喝。” 方蕲不懂,但盯着杯中的茶,茶叶的叶尖根根竖立悬浮,似群笋破竹,刀枪林立,茶影汤色,方蕲拿食指搅动茶水,茶叶三浮三沉,蔚成趣观。 “吃这个。”大统领送上一块龙福饼,殷切地等着方蕲吃下去。 方蕲拿起饼,又放下,重重地叹口气,“义父,您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 大统领失落地坐回位子上,“你就不能陪我这个千岁老人说说话嘛。” 方蕲干咳一声,捧起茶杯啜饮两口,“那就谈谈关于炼命师诅咒的事。” “换一个。”大统领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他的鼻头也偏圆,所以整体看上去更加秀气清丽。 方蕲道:“纪向薄背叛组织的真相。” “啊……”大统领为难,“这和第一个有什么区别?” 方蕲敏锐地捕捉到信息,“向哥的背叛果然和炼命师的诅咒有关吗?” 大统领避开方蕲的视线,“我没说。” “……”方蕲服了眼前的人,活了几千年,越活越回去,“义父,我请求要回向哥的追捕任务,炼命师内部的事,就该由炼命师解决,而不是假手他人。” 大统领托腮,手指插进茶水里,搅拌,“嗯,有道理。” 方蕲喜出望外,“所以您同意了?” “不是呢。” 方蕲呛到水,三叉神经直跳,“那您在戏弄我吗?” 大统领抿口茶,“虽然我无法从秘警署那边接手纪向薄的案子,但我不会阻止你去探查真相和追随纪向薄。” 方蕲大喜,“义父,感激不尽。” 大统领眉梢挑起,抱怨:“你以后常回家看看,孩子大了,心就野,你看你多久没回来看我了。” 方蕲抱歉地说:“以后尽量。” “对了,怎么没瞧见那只串儿?”大统领略表遗憾。 “串……儿?”方蕲纳闷了。
第33章 :诡迹线(十一) “阿嚏!” “阿嚏!”白诗南坐在行李箱上,在马路上狂飙,后头追了两辆交警车。 “方蕲大笨蛋。”白诗南生气地鼓脸,驾驶行李箱拐进了一家豪华的酒店。 同时两辆警车停在酒店门口,交警气急败坏地进门,打算逮捕和教训这个非法驾驶的混小子。 白诗南正在登记入住,拿着蒋召南为他拟定的身份证明。 “喂,你搞什么?”一个年轻的交警从后追上来,呵斥白诗南,“你知不知道马路上不能骑行李箱?” 白诗南心情不好,不想理人。 “我说……”年轻的交警在看到白诗南的脸后,一时间惊为天人,足愣了半晌。 第二位不明情况的交警上前例行公事,“拿好你的东西,跟我们回……” 这名交警的话堵在嗓子口,本该严厉的语气在看到白诗南后,柔和了许多,“请你跟我们回警局。” 白诗南冷然地对着交警,红瞳瘆人,看得交警毛骨悚然,本能地后退两步。 前台小姐不知所措,看气氛焦灼,赶紧给经理打电话。 可没等经理出来,白诗南自觉地伸出双手,“方蕲说,要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 交警呆楞在原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惑,“你,你搞什么?” 一开始抗拒到突然的态度转变,交警见识过许多图谋不轨的疯子,虽然眼前的美少年看着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良好市民,毕竟见过开着电瓶车飙速到六十码的,没见过骑着行李箱跑得比车快的。 “配合工作。”白诗南不耐烦地重复,倨傲的神情,不怒自威。 交警被白诗南的气场震慑到,竟然顺了白诗南的意,带他上了警车。 “他不会脑子不太好吧?”其中一个交警轻声问。 白诗南的耳朵抖动了下,回眸深深地盯着那个交警,“我聪明的。” “……”交警心中一凛,一股想要臣服于白诗南的感觉油然而生,双腿颤抖,忍不住想给对方跪下。 “太诡异了。”两个交警一路无话,甚至不敢正视白诗南。 警察局,请了尊大佛回来。 三四个交警盯着监控屏幕,发出不同程度的惊呼声。 四个画面里,一水地播放着白诗南违法上路的视频,十分钟快进看完,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交警转进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剩下的人围着白诗南做笔录和口头教育。 “行李箱被你改装过了吗?”交警头大,“依据交通安全法,你的行为已经构成违法,念在你积极认错和配合,我们只对你进行罚款。” 白诗南眼神飘离,似乎在思虑什么。 “你好,罚款一百元。” 白诗南收回视线,刷刷刷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是一个电话号码。 “是你家里人的号码吗?”一名协警问。 白诗南颔首,垂头看着自己早已关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协警半信半疑地拨通了电电话。 方蕲瞄了眼,是陌生号码,第一个没接。 他和大统领正在博弈打哑谜,都说人活了百年就成人精,大统领几千岁的寿命,属实老奸巨猾了,无论方蕲怎么问,对方都像打太极,接一招,推一招,听得方蕲没辙。 “不接电话吗?”大统领眯眼笑,温煦的眼神里满是睿智,“听你的意思,你貌似很喜欢那只串儿。” 方蕲落子,再次成功进入死局,满盘皆输,“我输了。” “哈哈。”大统领开怀大笑,“还来吗?” 方蕲起身,“不下了,你布局精妙,我甘拜下风。” “酱还是老的辣呀。”大统领双手端起茶杯,得意地喝了口,“不过时代变了,小方方,你尽管撒开腿往前跑,时机到了,义父会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为什么不是现在?”方蕲握拳,他疲于应付循环往复的问题。 大统领的眼里倒映出方蕲急躁的表情,直言:“你还不够强,甚至你的出发点都太孩子气。” 方蕲咬牙,拳头攥得更紧。 “如果只是想报仇的话,就放弃追寻所谓的真相,如果沾沾自喜安于目前的强大,也请做好夭折在半途的准备。”大统领轻描淡写地说着刺痛人的话,“小方方,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活得很轻松,作为炼命师,你哪怕躲进深山修炼,或是帮助权贵顺应天命,都能活得如鱼得水,真正难的是,与志向相匹配的野心,和坚韧的内心。” 大统领的神色暗淡下来,缱绻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我不想折断你的翅膀,但我更不想牺牲你的性命,小方方,你是我养大的,我们亲如父子,无论今后我做了什么决定,你只管相信我,以及坚持初衷,勇往直前就行。” 指甲,嵌进了掌心,方蕲只觉得呼吸困难,他眼眶濡湿,仿佛回到了幼时,他战战兢兢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小脑瓜磕在地上拜见炼命师的大统领,从陌生到熟稔,从如履薄冰到漫不经心,是大统领给了他爱和勇气,不止教了他一身了不得的本领,还把他培养成了敢做敢当的男子汉。 “我……”方蕲松开拳头,“我不会放弃,也不会让您失望。” 大统领摘下单片眼镜,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端的是风流多情,他笑问:“还是接个电话吧,或许有什么急事。” 方蕲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响个不停。 “你好,请问是方蕲吗?”对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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