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桓蹲在地上苦笑了一阵儿,喃喃自语道:“居然都提前准备好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呢……” “还是说,师父仍然觉得,我不够格替你担这些事么……” 自我怀疑了一阵儿,阎桓依旧很担心沈夜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人找到。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结界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阎桓转过头,发现结界外面的树上,盘着两条小腿粗细的蛇。 “咦?两位师弟,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阎桓一脸疑惑地从结界里出来,问道。 “师兄,”树上的小诗开口问他,“师父在哪里?” “不知道。”阎桓回答道,“今天我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正要去找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样回答完之后,阎桓忽然觉得盘在树上的另一条蛇,也就是小朝,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如此关键的时期,你怎么能让师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阎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另一棵树上还盘着两条白蛇,这会他也分不清说话的到底是白忆还是白婉了。 “这事确实怪我。” 阎桓皱眉道,“不过,你们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 小诗从树上下来,幻化回了人形,“师兄,你知道师父有一间密室么?就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挂满了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有委托人的名字。” “知道,怎么了?” “那些牌子……” 小诗犹豫了片刻,找了个最合适的说法:“全部发出了悲鸣声!它们挂在绳子上摇摇晃晃的,非常渗人。”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可能是什么预兆。我们想先找到师父,这才让你的那些弟兄们把我们送来这里。” 白忆和白婉说着,也从树上滑了下来。 “我的那些弟兄,他们也来了?”阎桓问道。 “嗯,颜逸和池复,还有你手下的部分弟兄,都循着你的气息追过来了。” 白忆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人。抛开师父和你成没成亲这事不谈……这次是师父的劫期,他又是在你跟前消失的,你又说不知道什么情况。” “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可不是你随便说几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忆说完,小诗和小朝都走到了两姐妹身后,几个人一起盯着阎桓。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阎桓的几个弟兄从他的后方集结了过来,无形之中也替阎桓壮了壮气势。 “明白。” 阎桓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任由你们发落之类的话了……” “我会跟着沈夜惟一起走的,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即便那阎王不肯收我,我也照样会想办法陪他进入轮回,请各位放心。” 阎桓这样说着,身后的那些弟兄也接二连三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所以,还请各位师弟师妹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他继续道,“走吧,找师父去。你们可要跟上我的步伐,不要拖后腿。” 白忆轻哼一声,“用得着你说?我们走!” ……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人!” 河道下游处,一个跟着妈妈到河边洗衣服的小孩指着远处的浅滩,用一口浓重的方言呼喊道。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道:“哪里有什么人?你是看花眼了吧!别光顾着玩,帮我把洗好的衣服都在石头上晾好!” “可是,那分明就有个人!”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凶悍,“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小孩委屈巴巴地朝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不再吱声。 远处的那片浅滩,明明就有个绿色长发的阿姨在岸边打滚,妈妈为什么说那里没有人呢? 女人也顾不得衣服洗的干不干净了,随便在河边沾了水,便拉着孩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刚刚不是没看到岸边的那个人,只是在这深山里,又没有游客,怎会凭空出现一个长着绿色长发的人?动作还那么诡异,肯定是什么鬼怪邪魅! …… “呃……” 沈夜惟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他的十根手指上全部都是血,脑袋也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徒手扣动着地上嵌着的石头,抠出一块便朝着自己脑袋的方向砸去,直到把石头砸碎为止。 因为被砸的那半边脸,已经变成了常翎的模样。 见到他这一系列举动,常翎笑得非常大声:“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肉身了!你就砸吧!你疼,我也疼!我们两个人的感官,终于能互通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第113章 阎桓,立秋了(上) “啧,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沈夜惟的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传出的却是常翎的声音:“他有什么好的?让你把身子都献给了他?” 沈夜惟咬着牙,艰难地向前匍匐爬行,却始终无法像平时那样直起身子,更别说站起来了。 “沈夜惟,你这是打算爬去哪里呢?” “是打算爬入水中,把自己淹死吗?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 “之前要不是我丢掉了你随身携带的刀具和点火装置,你是不是还打算玩点割喉或者别的把戏?” “我们都共用同一副身子了,你觉得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当然了,还有一件事……” 常翎说到一半,沈夜惟的胳膊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缓缓地抬了起来。 即便沈夜惟用尽全部意志去夺取自己那条胳膊的控制权,但那条胳膊最终还是高高地抬了起来,狠狠地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一下。 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钻心的疼痛不但令沈夜惟忍不住哀嚎了一声,眼泪直流;常翎也跟着疼的迷糊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和他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害的我啊,从你的梦里出来之后就感觉不大对劲,身上疼的要命,不得不再次回到你的梦境里,又蛰伏了一段时间!这才让你有了机会从你那狼徒弟身边溜走的机会!” 沈夜惟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等常翎说完之后,嘴巴便消停了下来,沈夜惟终于开口问了句:“怎么?你都看到了?” “呸!我才没那癖好!” 常翎反胃道:“我那会要是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委身于他!谁知道我在你身体里修炼那会你俩在办事呢?!我还真是不走运啊,一出来就得和你分享这种,欢愉之后的残局!” “那真的太可惜了……” 沈夜惟冷哼一声,说:“如果你看到,他趴在我身上时那副克制的模样,说不定就会觉得后悔在我身上下了这种蛊……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应当早日去冥府报道才是!否则……只要我活着,我就愿意和他办事!” “沈夜惟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心呢?” 常翎回应道,“你和他,一次还不够?哎,罢了……反正,你的这副身子早晚是我的,不跟你计较这嘴上功夫了。” “……” “干嘛这么意外呢?你自己的生死劫,你最清楚。”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你正在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让你和我共用这副身体的,但是……既然你那么爱他,我只好改变主意了——等我完全掌控了你的身体,你就给我去死吧!” 常翎哼笑了一阵儿,说:“但生死劫往往伴随着雷劫,我现在还不能让你死,你的肉身还需要你的灵魂来渡劫。倘若你撑过了雷劫,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抹杀你的意识,送你去见阎王。” “但如果你的肉身挺不过去,那我们就会一块去死……多么浪漫,怎么想我都不亏啊!” “好了好了,别往那水里爬了,你知道我怕水。你的手指已经被我掰断了几根,再往前爬,断的可就不只是手指了。” …… 山上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这一天,不只是到河边洗衣服的那对母女,其他住在这里的山民们也都听到了,那阵时不时从深山里传出的哀嚎,以及类似蛇一样“嘶嘶”的古怪回声。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山上的树木被吹得响成一片,这是变天的前兆。山里出现了异样,这些山民便赶在天黑之前先后去了山里的土地庙,上了香,祈求山神息怒,祈求平安。 在常翎的控制下,沈夜惟被迫远离水边,连滚带爬地从山上跌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还在不停地较量着;沈夜惟的左臂脱臼,身上、腿上被山间的石头和树木擦的到处是血痕和乌青,嘴角还挂着鲜血,看起来凄惨至极。 太阳落山后,常翎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沈夜惟也没再继续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在不远处找了棵大树,背靠在树下休息、调整呼吸节奏。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和脚,咬着牙把自己脱臼的左臂给接了回去。 手指也被常翎弄断了几根。沈夜惟也顾不得疼痛了,呼吸调整好之后就换了个姿势,开始运功调息。 如果手指的指骨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他便无法结印,有许多法术都没办法再用,那样太被动了。 听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闻着这股泥土与植被交织的大自然的气息,沈夜惟不禁想起了自己刚修成人身时的一些事。 那时候的他还沉浸在自己褪去兽身的喜悦之中,还没下山便被那里的山神给捉了,替山神做了许多年的脏活累活…… 山神告诉他,他本就是这山水间出生的野蛇,即便修成了人身,那也只能算是妖邪之辈,日后必会为祸一方;而这位山神,表示自己是因为好心才没有将沈夜惟直接镇压,将他收在身边打杂已是网开一面,也算是行了善举。 沈夜惟对于山神当时的说辞并不服气,毕竟他那时候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凭什么就断定他日后必会为祸一方?但他确实是山水间的野蛇,这一点山神没有说错,沈夜惟也只能认命。 后来的某一日,这名山神遇上了一位刚好从那里路过的判官,态度立刻从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变得低声下气。沈夜惟这才明白,所谓三界,并不像山神往日里说的那样简单,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被人欺骗做了苦力而已。 想要修炼成仙的念头,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有的。 虽然神仙的职位也有高低之分,但总归……是仙。只要他一路修行,努力向上爬,就可以了。 几千年来,沈夜惟从未怀疑过自己心中的目标,成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成为仙家哪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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