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从厨房给东院的沈夜惟端一杯茶,都会有种遥远的仿佛从城西步行到城东的错觉。 中间还隔了湖,要么得过桥,要么就得绕一大圈。 喝完了茶,阎桓小声问他:“师父,天快黑了。今晚……我们睡在哪里?” “屋子多,有床的房间你随便挑。”沈夜惟拿起打扫工具准备继续干活,“不过,东院我已经打扫好了,今晚你可以先住这边。” “师父,那你呢?” “我去打扫西院。” “我不是这个意思……”阎桓扭捏了一会,说道:“呃,我和你一起打扫吧!怎么能让师父受累?” “忘了我刚刚说的了?” 沈夜惟拿着扫帚把手轻轻在阎桓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老老实实的去编织斗笠,那些材料我都帮你带过来了。明天开始不用上山采药了,去把之前编织的那些斗笠都送出去吧。” “哦,好吧。”阎桓撅了下嘴,只好端着空茶杯返回厨房。 “等等。” 沈夜惟叫住他,微笑道:“干净的被褥就只有一套了,晚上挑一间床大点的屋子,我们两个人能睡下的那种。” 阎桓愣了两秒左右,连连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阎桓如愿以偿地和沈夜惟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自打他有了人身之后,师父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偶尔搂着他入睡,还时不时用手撸一下他脖子上的狼毛。 阎桓经常会在半夜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无法入睡。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所以才会刻意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灯太亮了?” 倚在床头的沈夜惟放下手里的书,轻声道:“你等等,我这就把灯熄掉。” “不是的,我马上就睡。”阎桓赶忙道。 沈夜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笑道:“你怎么睡得那么靠边,不怕半夜摔下床吗?要不我们换一下位置,我睡外面,你睡里侧。” 阎桓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一点点,依旧保持着背对沈夜惟的侧卧姿势。 两人中间还空了些距离,沈夜惟没再说什么,将床头的那盏灯熄灭,躺进了被窝。 屋内很安静,外面的蛐蛐声变得尤其明显。 过了一小会,沈夜惟轻声问道:“阎桓,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 “能帮我递一下矮柜上的茶杯么?我突然有些口渴。” “好的。” 阎桓一只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白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改变,稍稍变得有些散乱。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沈夜惟看到了一副结实的后背。他刚刚一直在看书,但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阎桓这孩子睡觉的时候不爱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 也许平时他自己睡的时候,连裤子都不穿。 喝完水,将杯子放了回去,两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阎桓还是像刚才那样,睡在非常靠边的位置;只是他从侧卧变成了正面朝上,一条腿弯曲着,把被子撑了起来。 沈夜惟很想说,你可以再往我这边睡一点,不必这么客气;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不是什么更亲密的关系,只是师徒,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就有些奇怪,就没有吱声。 外面的蛐蛐儿依旧在叫个不停。 沈夜惟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小心,这个时候他还特别想要翻个身,可又怕自己一翻身把阎桓吵醒,只好一点一点地挪——好不容易才从平躺换成了侧卧的姿势,背对着阎桓。 正当他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听到旁边的阎桓忽然动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接着,就是一阵非常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沈夜惟惊得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节奏,以免阎桓听出自己还没睡着。 这孩子,他该不会是在…… 是到年龄了? 他肉身的模样,如果换算成普通人,应该是几岁? 总之,他这样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他们还修行之人……所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制止他? 沈夜惟心里纠结的要命,身子下意识缩了一下。 阎桓立刻注意到了这个动静,低声问道:“你还醒着吗?” 沈夜惟咬了下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我把被子掀开了,透透气。”阎桓这样问道,“师父,你热吗?” “……” 说心里话,刚才是觉得有点热,所以沈夜惟才悄悄地翻了个身。 他默默地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被子一角,小声说道:“为师现在……下半身是蛇,所以还好。” “噢。” “阎桓,你很热吗?”沈夜惟担心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赶忙道:“我要不要再开一扇窗子?”
第123章 回忆篇(六):冒犯言语 阎桓很想回一句: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他不敢。 师父他都变成半蛇的姿态了,说不定刚刚和自己一样呢,都快要热死了。 “阎桓,嗯……你的裤子是不是缩水了?”犹豫了一下,沈夜惟又问他。 阎桓做了个深呼吸,坦白道:“白天还好好的,这会确实觉得裤子有点紧。你躺着吧,我去开窗。” 沈夜惟用胳膊肘撑着上半身,稍稍坐了起来,看着阎桓翻身下了床。 接着,阎桓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背对着沈夜惟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这风好凉快!这天儿也太热了!师父你先睡,我站这里凉快一会……” “嗯。”沈夜惟看着他,下意识握紧了被子,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虽然种族不同,但修成人身前两人都是雄性;现在他们又都是男人,都一样,没什么可害羞的。 阎桓是徒弟,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有些东西还需要师父来引导。 “阎桓,”沈夜惟酝酿了好一会,缓缓问道:“你是不是起反应了?” 阎桓:“……!!”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啊! 莫不是,被师父看见了? 完蛋!刚刚不应该起身开窗,应该再忍一忍的! “你怎么不说话?这样会让为师觉得很尴尬。” 沈夜惟的脸变得通红。 他坐正了一些,又拍了拍床边,认真道:“你坐过来,有些话我早该告诉你的。我们都是男的,你不要害怕,你有的为师也有。” 阎桓却已经害羞的恨不得钻入地缝:“徒儿已经没脸过去了……您直接说吧,我站这里就好。” 也不是不行,沈夜惟心想。他真过来了,有些事可能会变得更难开口。 “那好吧。” 沈夜惟顿了顿,继续道:“阎桓,为师不知你是什么时候有的人身,那时候我陷入了深眠……我想告诉你的是,人到了一定年龄,是会出现一些,嗯,与以往不同的特征和现象,这非常的正常,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阎桓侧过脸,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阵儿,问道:“和狼发情一样么?我知道其他狼到了冬季会发情,我听到过它们的嚎叫。但我……还没有经历过。” “呃……我虽不是狼,但是应该不太一样。”沈夜惟思考了一阵儿,说道:“不过,正是因为这些特征和现象,人才能繁衍至今,这个你明白吧?” “师父,”阎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快步走到床边后突然凑近了沈夜惟,“我知道,你是蛇。” 沈夜惟有些疑惑,“是。怎么了?” 阎桓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道:“算了,没事。” “嗯??到底怎么了?”沈夜惟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就是了。” “那……我若问了,师父可否答应我,不要生气?” 两人的种族不同,自然有许多地方不一样。沈夜惟以为他是要问这些,就说:“嗯,我不生气,你问吧。” 阎桓咬了下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沈夜惟,轻声问道:“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像人类繁衍那样,你会生出蛇蛋么?” “……” “啪!” 阎桓被打的懵了好一会,才缓缓用手捂住烧烫的脸颊。他的眼神既无辜,又委屈。 沈夜惟气到发抖,他握着拳头,咬着牙,说了句:“阎桓,为师打你这一巴掌不是因为别的,一是因为你对为师出言不逊,二是因为……” 说到这里,沈夜惟便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阎桓的无知吗?怎么想都不可能。 生物都有与生俱来的灵性,阎桓的悟性和灵性又比寻常的动物要高很多;那些动物都能悟到的事,他怎么会不明白? 还有,阎桓怎么会问出如此离谱的问题??!太冒犯了!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教过他! 他们可是师徒!还是两个男人!公的!退一万步说,他可是条蛇,又不是狼,都不是一个物种! 阎桓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来有必要早点教他法术了,等他学了法术,自然就不会有闲工夫再去想这些事了! 正在气头上,沈夜惟无意间发现,阎桓的目光飘向了自己不小心露在被子外面,垂在床脚处的蛇尾上。 “你在乱看什么?!”沈夜惟说着,蛇尾嗖地一下缩进了被子,变回了一双人的腿。 阎桓迅速低下头,没有吱声。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严肃一点,回答你的问题:我是雄蛇,生不出蛇蛋。还有,我们只是师徒,你不要越界。” 沈夜惟冷冰冰地说道。 阎桓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了下来:“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还请师父不要气坏了身子!今晚……就让我守在门外吧,您好好休息!” 他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肩膀和胸肌无一不在提醒着沈夜惟,眼前跪着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的雄性特征一日比一日明显,仅是这样的距离,沈夜惟便能隐约地察觉到,刚才阎桓问问题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他看着阎桓重新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间房间,忽然特别想要叫住他,告诉他今晚不必专门到外面去。 可沈夜惟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心里的这道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 房门关上后,沈夜惟悄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阎桓刚才有没有看到,蛇尾另一侧藏着的东西……也许是最近打坐时间太短,身上的某些部位居然都开始不听话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生活中的嬉笑声消失不见,两人都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尴尬气氛中。 沈夜惟有意无意地避着阎桓,没事的时候尽量不和阎桓打照面;阎桓似乎也是如此,每天除了编织斗笠就是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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