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潜听他这般说,脸色铁青:“你不会死。” 单妙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吐在闻潜衣服上,胸口疼的他几乎欲死,还想的是闻潜这穷酸会不会生气弄脏他的衣服。 他费力地抬眼看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握着霜花的人忽然眼睛酸涩破口而出:“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你不是在秋涧镇不告而别吗?现在又冒出来装什么?前一秒还在对我道歉,下一秒直接甩我脸子走了,连个口信也没留…”单妙竟还有心思说这些压着心里的委屈冲闻潜道。 闻潜听他说得这些话,心里悔得直滴血:“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才对……” 单妙见他说这话,又别开脸后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大峰主执意要对付我,你带他们赶紧走,别被牵连进来。” 闻潜被他这话说的有些怒气:“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单妙望着他眸子中带些正色:“贺图这是要拿我来向众仙门表明千径山的立场,我今日即便是不死也不会有好下场,你实在没必要掺和进来……呜呜…” 闻潜越听他说话越气索性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怒声道:“闭嘴。” “我好累师兄,我想睡一会。”单妙见他真的生气,倒也真的乖乖听话,头歪在闻潜的怀里蹭了蹭。 闻潜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崖谷的万妖碾过,又疼又酸,既担心单妙却又不敢低头看他。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单妙,少年大笑的时候,被秦清教训的背地里偷偷哭着的时候,温柔对待落霞镇人的时候,与他喝酒喝醉了的时候,不设防备在他面前睡着了的时候。 唯独没有见过眼前这般奄奄一息,仿佛要马上死掉他。 “单妙,单妙你醒醒,别睡,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我们去找你师父,去找秦清,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她吗?”闻潜一边飞快下山一边重复着对着单妙说,“别睡,千万别睡,单妙我求你。” 单妙被扰得不耐烦了,费力睁开眼,原本放在闻潜肩膀上的手稍微伸了伸捏住他的耳垂笑骂:“我又不会一觉睡过去,我是真的累了,睡一小会就好。 “你别担心,我不会死的……”或许是在水牢里受尽折磨,连捏耳垂的力气都没有了,说完单妙又眼睛闭着,睡了过去。 闻潜没再说话怀里抱着人,手上一片粘稠,那全是单妙身上的血。 出了水牢就看到一旁白着脸的柳媚和面色凝重的王钰、白如玉二人。 “怎么会这样,妙妙!”柳媚瞧着闻潜背上的血人,立马就哭了出来。 白如玉见状也拧着眉,上前查探了一番后沉着脸道:“是追魂针,怕是这一身修为全废了。” “怎么可能?”柳媚后退几步,神情灰败。 王钰从袖中掏出一枚青色的果子递了过去:““这是菩提果,先喂他吃下,可暂缓他的伤势。” 闻潜接了过来给单妙喂下去。 “你现如今打算怎么做?”白如玉轻声问。 “我要带他逃出千径山。” “我帮你。”白如玉毫不犹豫道。 “多谢。”闻潜深深看了眼白如玉感激道。 “不必,单妙说过我们是朋友,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先带着他走,我和王钰他们拖住千径山的人。”白如玉微微一笑,不似原先的假面,这笑容明显真切了些,一旁的王钰也冲他点头, 闻潜冲他们行了一礼便抱着单妙匆匆往山外逃去。 天光乍破,大片大片的杂草铺盖在大地之上,风吹过只有不停地沙沙声,远方是无边无尽的山峦树木,黑黝黝的宛如一片深不可测的海,而往后便是他们费劲心思才逃出来的千径山。 闻潜抱着单妙,怀里的人气息微弱,满身是伤。他们用了一张破空符,又日夜不停地跑了八百多里,他才敢慢下来一点,扫清身后的痕迹,寻了个山洞呆着。 单妙受的伤太重了,他从上往下好好看下来竟生出一种无力感接着便是深深的绝望与害怕。 “单妙。”闻潜慌忙地从单妙的怀里掏出各种灵丹,用灵力从空中化水渡到单妙的嘴里全部喂了下去,又看着他身上的伤,不敢乱动,衣服与身上的伤口被血紧紧粘在一起,若想掀起一块衣服必将扒下一层皮肉来。 “闻…潜…”单妙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我在。”闻潜看着他。 单妙摇摇头:“卫苏他们呢?” 闻潜脸色冷下来:“这时候你们还关心他们干什么?” 单妙无声看着他。 闻潜有些气愤:“自然是在外面活的好好的。” 单妙牵起一个笑容:“我离开时让引玺开了护山大阵,他应该一时无碍,你回去替我好好看着他。” “南海灵芝还在白海棠树下种着,你也替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千径山里的人发现。” “还有山脚下老罗你将我师父的欠的钱还给他,他腿不好下雨天记得给他送些药。我师父库房里的东西你需要的便都拿走,不需要的也可以拿出去折换成灵石好好修修你那屋子,还有......” “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闻潜狠狠甩手瞪着单妙。 单妙:“我只是想和你说说,免得来不及了……” 闻潜:“什么来不及,我还没准你死,你就交代后事给谁听!” 单妙忍不住笑了,嘴角不断想外面涌出红色的血落入闻潜眼里更是触目惊心。 “你又不是阎王老子?我死不死的还要你允许?” 闻潜狠下心来用冰刀割掉那些伤口上的衣服,疼的单妙立马一个哆嗦。 “我们去找那只狐狸,他一定有办法救你。”闻潜握着冰刀的手都在抖,再碰到衣服的那一刻还是干脆利落地割下,不肯让单妙多疼一刻。 “你将我带出来已有三四个时辰,大峰主肯定已经派人追来了,只要他用回溯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我们还没找到红招,你和我就会被一起抓回去。” “闻潜你平时多聪明的人,怎么现在这么蠢!” 闻潜不管不顾将所有伤口都处理好:“那我们就去找五峰主,单妙难道你不想见她吗!” 单妙眯着眼微微一笑:“师父啊,想见她,我想她了…” “闻潜我想她了…我不相信她会背叛千径山,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当年师祖死前的一句遗言,她也不会被困在这山中这么多年。她这么爱这个地方怎么会入魔呢?闻潜你说我师父…她现在在哪啊……”单妙絮絮叨叨似乎是累了,连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至听不见。 闻潜握着他的手坚定道:“单妙我保证,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带你找到你师父。” 在崖谷底下,闻潜想了诸多,多的若不是崖谷里的妖兽整日缠着怕是能滋生出心魔来。 可如今一见到人却是什么都抛开了,剑道也好,修心也罢,哪怕是世俗的流言,单妙的眼光,他统统都不在意了,他喜欢单妙,心底一直在叫嚣着要和他在一起,最好让这人只和他自己在一起那才叫痛快。 他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的。 闻潜声音哑涩:“我才要和你说明我的心意,单妙,你别这样对我。” 他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别留下我一个人。” 单妙动了动嘴型,手无力地想抬起来却始终勾不到闻潜的衣袖。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闻潜一脸绝望地对他说,“单妙你若是现在死了,我回山便将那引玺杀了,那株南海灵芝也一把火烧了,还有卫苏他们…我全部都不管了…他们是死是活关我屁事…我说到做到,你别睡,千万别睡……” 梦中的闻潜差点哭了出来,可看的单妙差点要笑出了声,想不到闻潜这厮往日里一副谁也不关他屁事的样子也会有今天。他一边看一边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闻潜脸上的神情,渐渐地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甚至感到有些难过。 要知道他就算被贺图抓起来被施以酷刑的时候心里都没难过,为什么只看着闻潜就会这么伤心。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只见他和闻潜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贺图抓了起来。 天亮了大半,只是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闻潜被贺图打成重伤趴在地上,身子却还死死地护着他。 他们身边好像站了很多的人,远远看去乌泱泱地一片,他甚至都还听到了引玺的哭喊声。 只见没一会儿,天上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闻潜抹了把嘴角的血又撑着剑站起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的师父林婺则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淡漠仿佛闻潜的生死他一点也不在乎一般。 这梦怎么看着跟真的似的,连雨也打得人这么疼。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这雨打的他太疼了,不仅是皮肉上的更是心里的。 不知道闻潜和贺图说了什么,很快又被贺图打倒在地,这下直接没留情面,贺图手中的剑差点削掉闻潜的半边身子。 单妙下意识地喊逃。 不知道雨下得太大还是他的声音太小,闻潜像是没听到般还撑着要挡在他的面前,跪在地上,一身的血满身的狼藉,头发凌乱地像个野鬼,却稳稳站在他的面前。 “你逃啊!”单妙只觉得他背后的剑骨再发烫,在大雨中看到柳媚的那一刻,他其实就隐隐约约知道了贺图的意图。 他也想要剑骨。 为了柳媚。 单妙被关起来的时候一直都想不明白,若是因为他是秦清的弟子,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杀掉他不是更好,况且贺图那么痛恨大妖的人,怎么会三番五次容忍自己进入万妖窟。 他现在或许想明白了些,因为他师父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贺图不敢妄动。如今他的师父已经“入魔”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贺图也顺着大义将她逐出山门,也正好有了理由对他开始动手。 他身后的剑骨在发烫,而他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贺图想要的仅仅只是剑骨吗? 他还在求什么? 若是这次猎宴真是他从中作梗,若是他成功了的话,四大家连同他们千径山的精锐都会被一网打尽,可是…柳媚不也在里面吗?依他对柳媚的疼爱,怎么会舍得拿她也设局。 那师父这次突然“入魔”会不会也跟贺图有关,岭南,流金果…… “闻潜!” 一声暴喝将单妙瞬间拉回现实,透着雨帘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顿时心口有些酸胀。 “走啊…你走…走……”单妙哭喊着,“他不过是为了对付我,要的是我的剑骨,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闻潜抹了把嘴角的血笑着:“单妙你可要想清楚,若你今日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你。” “闻潜,给我过来!”高空中的林婺脸色铁青地看着闻潜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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