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图神情颇为理所当然:“当然,我贺图的女儿值得拥有最好的。” “疯子,你疯了!”柳媚凄厉地大叫着,“我根本不想要妙妙的剑骨,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你为什么要伤害妙妙,你这个疯子,你根本就不是我爹!” 贺图望了望手中的东西,又看着近似是疯魔的女儿,头一次地连上浮现出几分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的女儿自娘胎里就落了病根,出来也被诊断活不了多久,这些年来他费劲心神才让她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 可忽然有一天,向来开朗爱笑的女儿坐在屋檐戏,将脸埋在臂弯中,等他哄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说,她今日看到了秦清的弟子,耍剑很是漂亮,她也想学。 入剑道啊…… 他当时脸色变幻终究还是轻声地哄道:“媚儿,你身体娇弱,剑道并不适合你。” 像是百灵鸟的小姑娘顿时像是被霜打的花,蔫了下去,亮晶晶的眼睛也暗了下去。 “若是我也像单妙一样,天生剑骨就好了。” 那时,他看着屋檐下的小女儿忽然想。 无非就是一截剑骨罢了,只要从单妙的体内抽出来给媚儿不就行了。 他贺图的女儿想要什么,他都会替她拿到。 “原来是我害了妙妙。”柳媚听着贺图一句一句地说着她小时候曾说过的话呢喃着,“原来是我……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害了他……” 噗的一声。 柳媚吐出口血来,晕了过去。 此刻的天正飘着小雨,红招满身血污地站在崖谷底下,他望着满地的妖兽的尸体疲倦地闭上眼睛。 一旁的桃生确实仍不死心地斩杀飞扑过来的妖兽,在遍地是尸体中不断翻找着。 “魂灯灭了吗?”衫月问 “念念说还没有。”红招吐出一口气来,看着桃生招来的帮手道。 “这样找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衫月望着这不断延绵的山峦,“魂灯未灭,贺图也会不断地派人来。” 他们一边对付崖底的妖兽一边又要小心千径山的人,还要留心单妙的身影,这几日下来已经筋疲力尽。 “崖底妖兽这般多,单妙是靠什么活着?”红招喘着气想,“他既修为被废,没了剑骨,还有什么能保护他?” 这下面不仅妖兽众多而且还有妖瘴,修士绝不能在这里面久待,哪怕是千径山的弟子都要轮流换班,唯独他们几个大妖在下面,才能活动自如。 妖瘴……妖……妖丹! “单妙是不是吸收了梦魇花的妖丹!”红招猛地转头看向桃生。 “据传来的消息,贺图用均天尺打出了他体内的妖气……”说完桃生眼睛一亮,两两相望,都直奔崖底深处,妖气浓郁,妖兽众多的地方奔去。 “单妙怀有梦魇花的妖丹,所以才能在这妖瘴之中或者,更何况明尘剑也在他身边,有了两者的保护,才会让他魂灯未灭。”红招兴奋地边跑边对着桃生道,“我们得快点找到他,“若我没记错,那枚妖丹近似元婴,恐怕会招惹不少妖兽垂涎。而且若没了单妙的控制,斩尽天下妖邪的明尘剑定会和梦魇花的妖丹打起来。” 衫月听见两人谈话,猛地拍起脑门,他真是老糊涂了,竟连这层都没想到,也急忙跟了上去。 想明白这点,他们寻找的目标便格外清晰。 只要妖瘴浓厚,妖兽众多,且未在一起的,都被他们一一斩杀掉。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杀了几天后,终于红招爆发出一声震吼声。 “在这!” 月光之下,少年不知生死地躺在妖兽的尸体上,只见他被一层妖异的紫光所笼罩,而他身侧的明尘剑则是不断地发出铮鸣声,两厢对峙,又各自都寸步不让地守着单妙。 不断涌上来的妖潮都被两者瞬间斩灭。 红招有些失魂地走到少年的身前,摘下自己的披风,机械地将人抱了起来,借着月光,桃生已经看到这在妖潮中都面不改色的狐狸眼眶红了一圈。 红招不敢看单妙,但也知事态紧急,只得咬牙道:“走,先带他回去。” 剩下的两个大妖点头,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带单妙离开千径山。 “等等,明尘剑。”衫月看着那把插在地上,剑身沾满血迹的坚强,一时间身子竟颤抖起来。 红招这才想起来他们只妖,拿起这把剑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刚想说他来。 却被衫月一把拒绝。 “我来。”说着,他握住明尘,缓缓罢了出来。 令红招意外的事,这把剑竟没伤着他,令他更绝奇怪的事,这个桃生招来的脾气孤傲的怪人竟然一脸虔诚恭敬地将这把剑插入剑鞘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已经不容他细思,抱着单妙便要往山顶飞去。 待他们好不容易出来,就听崖边站在暗处的一个人走了出来,冲他们微笑道:“等你们许久了。” “是你?”红招抱着人看着眼前的卫苏,单妙曾和他说过这个小师兄。 卫苏隐没在黑暗中,神情模糊,一时间三人也摸不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在卫苏十分善解人意,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并无恶意,也只不过是担心单师弟。” 红招仍是警惕地看着他。 卫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单师弟曾救过我的师妹,所以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桃生哑着声道。 卫苏轻轻挥了下衣袖,顿时出现一株南海雪芝。 “红招!”念念急忙跑向穿着绸衣的男人,见他手里抱着人,顿时激动起来,“找到了?” “她偷偷从五峰跑了出来,正巧被我发现。”卫苏好心解释道。 “对,这位哥哥人可好了,单师兄的魂灯就是他带我去看的。” 红招看着小姑娘,对于这个将他们卖得一干二净的小姑娘感到头疼,他本来还在想,念念一个小妖是怎么能那么快溜进供奉内门弟子魂灯的地方,原来是有内鬼领着她。 “几位别担心,我并无恶意。” “红招,这位哥哥是好人,你们这几天动静不小,都是他在上面替你们打得掩护。”说着,念念指了指树林的暗处,红招眼尖,便发现那地方似乎藏了些千径山弟子。 “单师弟受如此重的伤,恐怕需要有人医治。”卫苏指了指自己,“正巧我是医修,也想为单师弟出点力。” 红招望了其余两人,两人沉默地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回到天狐族的领地处。 “好,那你就和我们一起走。” “且慢。”卫苏走到红招面前看着单妙接着道,“他魂灯一日未灭,大峰主便会找他一日,不如……” “你干什么!” 红招没想到这人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插入单妙的胸口处。 刚才还残存着呼吸的人,彻底断了气。 而在不远处的厅堂中,属于单妙的那盏魂灯。 倏地,灭了。 站在一旁的弟子脸色惊慌地立马跑了出去。 “别急。”卫苏硬生生地接下红招一掌,吐了口血,又看着即将扑上来想要杀死他的两只大妖。 “他没…没死。”卫苏抹掉嘴角的血道,“你们看。” 只见红招怀里的人,须臾之间便有了呼吸,只不过胸口处浮现妖异的紫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众人的错觉。 “失去剑骨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在崖谷底下呆这么久。”卫苏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我猜得没错,是这枚妖丹使他活了下来。” “你这个疯子,仅凭猜测就敢这样做!”红招拧眉看着他。 一旁的衫月却是直直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妙…”卫苏斟酌着措辞道,“摆放在千径山中的那座魂灯于他而言,已经并无用处。” “他现在算不上是人了,若能活下来,也只能以妖的身份活着。” “什么!”红招怒声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金丹破碎,剑骨已失,体内就剩这颗被他炼化到一半的妖丹支撑着他。” “若是此刻取出这枚妖丹……不出一炷香时间,他就会死在这。” “没有其他办法吗?”红招嗓子像是被水浸透,带着一股潮湿的厚重感,“他修剑道这么多年,若一朝为妖,以后还如何拿得起明尘剑。” 卫苏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那边的山门中已经得知单妙魂灯已灭的消息,顿时躁动喧闹起来。 “先回去再说。”桃生见状推了把红招,顺带着卫苏,要他和他们一起离开。 “峰主,单妙的魂灯灭了。”刑安跪在大殿之上朝着上方的贺图道。 不知道为什么,大峰主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这个师父了。 “确定灭了?” “是,弟子亲自去查看的,属于单妙的那盏灯确实灭了。” “行了,下去吧。”贺图像是极为疲倦地摆了摆手。 “师…师父,单妙在崖谷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刑安站在大殿上,咬咬牙还是把一直盘旋在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觉得呢?”贺图声音毫无波澜,周身却释放出属于渡劫期大能的威压来。 底下的刑安猛地不受控制,跪倒在地,嘴角流血痛苦道:“弟子失言,师父恕罪。” “不过是个弟子罢了,死了便是死了。”贺图说得毫无感情,让刑安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延死时。 他的师父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自己学艺不精,死了也是活该。” 他的师父到底把他们这些弟子当做了什么。 刑安趴在地上,心里涌上几分悲哀。 而此时的贺图坐在高座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半晌后终于站了起来,脸上神情晦暗,像是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一挥袖,人便出现在后山深处。 若是此时有千径山弟子在,就会发现贺图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刻在门规上的禁地所在。 不知他画了什么符,只见他手在空中虚挥几下,眼前的高山密林便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贺图看着陡然出现在眼前的地洞,缓步走了下去。 “你来了?”地洞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次又有什么事?” “我明明已经将剑骨修复,为何又变成这副模样?”贺图半边身子隐在暗处,伸出手露出那已断成几截的脊骨。与那日柳媚所见到的不同,剑骨不再散发着淡淡的金芒,反而是透着死气的灰白色。 那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贺图等了半天,才见地洞深处懒洋洋地伸出了一截树枝,上面翘着一片绿叶,围绕着那几截断骨来回看了看道:“这剑骨有问题。” “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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