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看他不开心,知尘便把他喊来,问:“扶玉,在派里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扶玉攥着知允的衣服,躲在他的腿后,怯生生道:“回师尊,大家都很好,无人欺负弟子。” 知尘笑了笑:“那就是怕师尊啦?” 沈扶玉缩了缩肩膀,被戳破了心思,便把知允的衣襟攥得更紧了,他的小脸都有些发白了,连连摇头:“没、没有。” “肯定是知行做的,”知允弯腰把沈扶玉抱到了怀里,“他可凶,吓坏我们扶玉了。” 知行严肃的脸庞染上几分尴尬之色,他道:“非也。严师出高徒,论吓人,应该是知微师妹做的。” “什么?!”知微柳眉倒竖,“知行你少推卸责任,我怎么就吓到他了?衣服、糕点还有玩具谁有我买得多?!我看是你和掌门师兄罚他罚得太狠了!” “他才六岁,一个罚挥剑,一个罚抄书!我看你们心忒狠了些!” “扶玉是我领回来的,”知尘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吓到他?想来许是知允和知寰常常不出现,让扶玉以为是师尊不喜欢他了。” 知允简直要气笑了:“掌门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扶玉素来最亲我,你推卸责任也不能乱推卸啊。”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沈扶玉攥着知允的前襟,突然就不怕他们了。 他稚嫩的嗓音费劲地挤进他们的口舌之战中:“没有、没有,五位师尊都很好,弟子都喜欢。” 知允笑意盈盈:“听见了吗,扶玉说最喜欢我。” 沈扶玉:“?” “知允,”知微叉腰,啐了一口,“你别给我厚脸皮,他声音小,但说师尊前的一个字可明明白白是‘微’。” “我看你们都是厚脸皮,”知尘不满,“这是我领进门的,他最喜欢的肯定是我。”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整个大殿都快给他们吵翻了。 凤凰问:“然后呢?” 沈扶玉抿了下唇,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我睡过去了。” 凤凰:“……” 似乎是见凤凰有些无奈,沈扶玉笑了一下,恰好秘境的风拂过他的头发,鬓发微乱,他的声音散在空中。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是青鸾的梦想,她也做到了。” “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师尊。”
第038章 定风波·十六 沈扶玉出来的时候,看见危楼正抱臂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沉思着什么,眉眼中有几分落寞,玄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非但不低调,反倒十分惹人注目。 不吊儿郎当地开口说话时,倒也是个气质尊贵的模样。 危楼的目光似乎认了主,每次沈扶玉过来,他总是第一时间就落了上去。沈扶玉尚未走近他,危楼便快步迎了过来,原本浮在他面上的那层淡淡落寞感随风而散,他笑着喊道:“仙君!” 沈扶玉应了一声,走了没几步,就被危楼搭上了肩膀,危楼似乎很喜欢用把胳膊搭在沈扶玉的肩膀上,有的时候是胳膊一伸,将他整个肩膀都揽着,有的时候是胳膊屈起来,只搭一边的肩膀。 沈扶玉动了动肩膀,危楼当即不满地开口:“你给我搭搭怎么啦!” 沈扶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危楼同他对视片刻,不情不愿地把胳膊抽了回来,轻哼一声:“小气鬼。” 凤凰在神鸟秘境里处理六大护法的事情,沈扶玉就先出来了。 沈扶玉没说话,危楼竟也一反常态地没说话,沈扶玉挑了下眉,看向他:“你怎得话如此少?” 危楼随便在树下找个块石头坐着,闻言,他笑笑:“话多你也不喜欢,话少你又问。心尖儿,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扶玉蜷了蜷手指,无论听几遍,危楼那声含情脉脉好似掺了麦芽糖的“心尖儿”都叫得他浑身都不对劲,他偏了偏头,道:不说算了。” 危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树冠发出“噗簌噗簌”的声音,树影在地上摆动,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没有说话。气氛也不尴尬,反倒有几分宁静。 沈扶玉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等凤凰时,便听见危楼的声音传来:“仙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他语调平平,听不出来什么语气,好似只是随口一说。 沈扶玉踱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危楼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去看他。他的目光似乎也很平静,比平时要正经很多。 沈扶玉垂了垂眸,偏生是在这种毫无情绪波澜的目光中,他感受到了危楼的难过与自责。 他笑了笑,把右手搭在了危楼的肩膀上,心尖血手链在细碎的阳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地,衬得沈扶玉的手背愈发好看。 “堂堂魔尊,也会有这种烦恼吗?” 沈扶玉含笑着问他。 危楼本来想去捉沈扶玉的手,闻言,不由得一怔,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紧接着几分悲色涌了上来,最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化作了一些沈扶玉看不懂的情绪:“你怎么知道?” 沈扶玉没说话,危楼喝醉那晚说漏嘴自称过一次“本尊” ,再加上方才他的眼睛眸色变成了红色,很好猜。 魔族只有魔尊的眼睛是红色的。 象征着身份、地位,以及碾压所有人的能力。 危楼也不在意沈扶玉是怎么猜到的,他笑了笑,感慨道:“本尊已经不是魔尊了,而今只是掌管中央魔域的魔相。” 沈扶玉想到魔族近日来的内战了,似乎就是魔尊换位引起的,具体的他不清楚,魔族也不会让这种重要的事情流出来。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助你恢复你的魔力吗?重新夺回魔尊之位?”沈扶玉思来想去,也就这个理由比较能解释得了危楼这般黏着自己的执念了。 危楼可以在沈扶玉面前掩饰眼睛颜色,却掩饰不了他身上的浓郁魔气。沈扶玉虽然没了五成功力,但感知魔气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到的。 危楼听了他的话,竟是大笑了一声,结果没止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待心情平息了几分,他抹去眼泪,站起身,走到沈扶玉面前:“仙君,你当真大错特错。姑且不提本尊的魔气已经彻底无法恢复的事情,但说魔尊之位。” “仙君怎么会觉得,那个破位置,能比得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危楼勾着唇,开口又是这般不正经的话。 沈扶玉捻了捻手指,没说话。危楼当时临行前用红绳绑住的两人的发丝还没拆除,随着他的活动,沈扶玉的发丝已然彻底混进了危楼的发丝里,看样子只是绑了个红绳。红绳随着危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很惹眼。 危楼又不说话了,他看进沈扶玉的眼睛里,换了话题:“仙君,本尊想抱抱你。” “你想着吧。”沈扶玉不习惯同他人过于亲近,对于危楼这般堪称揩油的行为自然不可能允许。 危楼此人,虽说嬉皮笑脸了点,但是沈扶玉明确拒绝的事情他向来不做,顶多嘟囔沈扶玉一句“小气鬼”。 然而这次,危楼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跟沈扶玉犟到底,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沈扶玉的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本尊就抱一次,就一小会儿!” 沈扶玉抬了抬眸,正欲第二次拒绝,倒是看见了危楼的眼睛,对方眼里的恳求与深情交横错杂,明晃晃的爱意闪得沈扶玉的心没由来一晃。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时灰时红,隐约是有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越低等的魔越容易失控,越容易走火入魔。 看得出来,危楼确实是个低等魔族。 至少目前是。 总不能让对方走火入魔……沈扶玉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危楼眼睛一亮,走近了他。对方的气息渐渐靠近,沈扶玉没由来得紧张,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他不是没和人拥抱过,相反地,他出任务时,常常需要将一些虚弱受惊以致动弹不得或者难以走动的人抱走。 退一万步讲,池程余这小子毛毛躁躁的,看见他就扑上来,温沨予小时候是个胆怯的,也常常需要他抱着安慰。沈千水更不用说了,她本就是沈扶玉妹妹,小时候常常赖沈扶玉怀里。 沈扶玉原以为这就是拥抱了,可是危楼抱上来的那一刻,他却好似第一次和他人拥抱一般。 危楼动作很轻柔,暧昧的地方他哪里也不碰,只是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轻轻覆在了沈扶玉的发顶,沈扶玉的脸因此贴到了危楼的衣领处,僵着身子,总觉得身子不是自己的。 好奇怪。 沈扶玉同他抱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脸热,心跳得好快,他俩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声彼此交叠,一时分不清是谁的。沈扶玉能感受到危楼的心如擂鼓,能听到那股密集而巨大的跳动声。 沈扶玉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才发觉他不知道紧张得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他轻喘了口气,微弱的气息撩动了危楼垂在胸前的发丝,一晃一晃地,与此同时,危楼身上的不知名气味慢慢钻入了他的鼻息中,谈不上来好闻还是难闻,但很明显是危楼专属的气味…… “仙君,”危楼揽着他肩膀的手朝下,握住了他垂在身体两侧不知如何放置的手,一边引着沈扶玉抱住自己的腰身,一边道,“你同旁人拥抱也这样僵硬着吗?” “不……”沈扶玉艰难地开嗓,茫然不知所措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旁人不这样抱我……” 会这样抱他的只有危楼。 危楼笑了几声,把他往怀里又带了带:“是。仙君保护别人,我保护仙君。” 这话落到沈扶玉耳里实在惹人心乱得很,沈扶玉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他想反驳危楼一两句,张了嘴却发现不知说什么。确实就像拥抱一样,他习惯给所有人以纵容与保护,却只有危楼会选择站在他前面。 “你……”沈扶玉慢吞吞吐出来一个字节。 “嗯嗯是是,我胡言乱语,我不守礼节,”危楼笑嘻嘻地接了话,“仙君又骂我。” 沈扶玉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谢谢。” 危楼身体一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沈扶玉越害羞手指收得越紧,分明只是一句道谢,怎么变得这般奇怪! “沈扶玉……”危楼笑了一声,“本尊才发现你如此可爱。” 沈扶玉被他说得羞死了,当即就想钻到地下去。 危楼见好就收,他本想再逗沈扶玉两句,只是从沈扶玉攥他衣服的程度来看,他再多少多说几句,免不了得挨打,他已经不是皮糙肉厚的魔尊了,沈扶玉一招下去他当即可以去奈何桥来碗孟婆汤。 危楼低头看了眼,发现沈扶玉不知何时从侧脸贴着他变成了低着头的模样,额头抵在他胸前,露在外面的脸颊和耳朵都绯红滚烫,确实羞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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