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贺明川:“绝对不行,惊扰陛下之后谁知道他又会把白公子藏到哪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干等着吗?”凌云简垂头丧气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谢观思索片刻:“殿下一定要救白公子吗?” 贺明川连忙起身:“谢大人难道有办法?” “有,但是此法凶险,凭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 凌云简:“管什么凶不凶险的,反正要是暴露了,你们把责任全推我身上就行了。” “不,其实此法实施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凌云简与贺明川异口同声道:“是什么?” “关键是霍将军能不能及时赶回。” 谢观抬眸,望向凌云简的眼睛充满诱导与暗示。 “殿下与霍将军多年好友,当真想不到别的法子快速递消息给他吗?”
第77章 花落去 2 透过窗影,才知庭院中的花已凋谢。 白辰盘腿坐在法阵中央,不知多少天过去,红色的法阵变成纯黑色,隐隐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扰人心神。 他屏息凝神,默默感受着体内法力的沉淀,稍一使力喉咙里立刻冲上了一股血腥味。 无论是法阵还是打入他经脉的钉子,都是魔气所化,因此才会让他无力反抗。可巫祝族早就完成蜕变,人间为什么会有残留的魔气。 白辰强忍不适,按着心口,那里放着一只脆弱的羽毛。 莫非…… “小仙君,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应该察觉到了,这法阵与数人的性命相连,只能从外面解开,若是从内打破,那就是在杀人。” 真是恶毒的计策,算准了他不能对凡人动手。 白辰背过身,直接无视凌云青的嘲讽。 “看来仙君真的不肯归顺于我。”凌云青居高临下,颇有威胁的意味,“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仙人都是有仙骨的,我未必需要活着的你为我卖命。” “就凭你?” 白辰当然不信。 世间万物平衡,他所在的凡间不过是尘缘镜中的数千之一,就好比一艘船浮于海面,货物的承载是有限的。仙人下凡尚且要收敛,避免翻船。何况是从一出生就在尘缘镜生活的凡人,他们注定无法支配超出凡尘的力量。 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伤及仙人的性命? 若真要拼上一拼,散点修为受点伤,逃出去并非不可能。 不过白辰现在的顾虑太多,既怜惜法阵之中牵连的人命,同样担忧自己受伤之后会陷入沉眠。 霍玄钰没有几个十年可以等他。 “就凭我。”凌云青俯身,眼底的恶意与癫狂多得要溢出,“会用我的方法达成目的。没有龙骨,我想仙骨也一样。不过在那之前,小仙君,你真的做好拒绝我的准备了吗?” 白辰懒得搭理他,数天过来都是如此,凌云青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无非就是跟着他有什么好处。 小狐狸全都没听进去。 “我倒是忘了,只有霍玄钰能让你死心塌地。” 白辰的呼吸一滞,偏过头,刻意逼着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我同你解释过,凡间的事我无法插手,霍玄钰有今天的成绩完全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你为什么笃定是我在暗中用仙法助他。” “因为我见过。” 白辰郁闷道:“你见过什么!?” “自然是见识改天换地的仙术。” 龙骨的力量令人惧怕,在它的护佑下,化解了多少次天灾,创下了多少个神迹。 因此在找到龙骨之前,他必须寻个别的东西做替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白辰出现地过于巧合,每一次他都能化险为夷。说他是隐藏实力也好,故意装傻也罢。 这让反而凌云青深信,白辰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柄利器,只要驯服它,好好利用,就能将天下尽揽怀中。 “小仙君,你害怕了。我不过随口说起他,你就怕成这样?”凌云青勾起唇角,“说起来你们两个是一样的胆大包天,惯会惹朕生气,他竟在军报上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说等他回来朕治他一个什么罪好,抗旨不尊?勾结叛贼?” “你在威胁我。” 白辰听明白了,凌云青故意说这些话来激他。 “我哪敢?只是希望小仙君慎重考虑。不过,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战场凶险,不知道我们英勇的霍将军能不能躲过背后的暗箭。” 殿门忽然大开,一阵穿堂风发出呜呜的声音,白辰起身,散下的青丝随风起舞,他极力扼制着愤怒,走到法阵边缘,露出了坦然的笑:“皇帝陛下,在你眼中,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你比不上他,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将我视作争权夺利的工具。” 凌云青的眼中迸溅出杀意:“那是他蠢。” 白辰斥道:“蠢的难道不是你吗?!杀兄弑父!无所不为!你这样的人不怕下地狱吗?” 说罢,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缓缓瘫坐在法阵边缘,大口地吐着鲜血,面色惨白。 原本……是可以用些和缓的方法解开钉子的限制。可现在不行了,凌云青找到了他的软肋。他必须足够快,要赶在凌云青对霍玄钰下手前逃出去。 “你是在说我不配吗?” “你当然不配。”白辰擦去嘴上的血迹,倔强的抬头。 “也好。”凌云青挥手,招来了在殿外等候的人,临走前他刻意加重语气道,“苗太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他是死是活都不要紧,只要能抽出他的仙骨来,你和你的族人就自由了。” 苗太医!? 白辰感觉心口一震,不巧口中气血上涌,吐出黑色的碎片后,他便直接昏了过去。 “是。” 苗祝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将黑色的碎片吸入体内。 凤栖殿的地下,端端正正地放了十几个巫祝族的躯壳,如同活死人一般。囚禁仙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只有他们巫祝族才能做到。 苗祝的记忆很模糊,那像是他的族人,却又不是。他们跟从他从西南密林来到邺城,蛰伏多年,只为在适当的时候献出自己的一切。魂魄,躯体……统统都能物尽其用。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无端的同理心,按照指示照做就好了。 即使十恶不赦,吞噬下所有罪孽,脆弱的魂魄早已负重累累,不堪一击。 如果是为了最终的结局,他愿意,愿意以自身为代价,去达成这场交易。 只不过,他在这条泥沼污浊的路上走了太远了,似乎早已忘了来时的初衷,忘了曾经所珍视的人。 “爹爹……” 是谁在说话? “我终于,见到你了。” 黑羽落下,少女空灵的声音飘荡回响。 苍老的手抓握着虚幻的羽毛,反应过来的苗祝老泪纵横,只能啊啊啊发出嘶哑的低音。 他怎么能忘了呢……是何时开始忘记…… 阿杏……我的阿杏…… 苗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久久不能平息。 少女眼泛泪光,跪在苗祝的身旁,哼起了幼时的歌,轻轻安抚着他。 “阿杏……阿杏……你是我的阿杏吗?”苗祝伸手想要触碰,却只抓到了不存在的光晕。他愣住了,仔细看着阿杏的眉眼,释然道。 “爹爹以为,永远都看不到小阿杏长大的样子了。” 阿杏盘旋在他的身侧,笑得温情:“爹爹,我和阿娘都很想你。” “你……阿娘也在?她可有怪我,有没有生我的气?”苗祝又惊又惧,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十分难看。 阿杏摇头:“我和阿娘都很想你,不止我们,其他的族人到最后都在感谢你。” “他们……不讨厌我?可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 “不是的,爹爹是巫祝族的英雄。我们都知道,你一直都很痛苦……” “不,不,是我杀了他们,我坏事做尽,我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他们不该原谅我!”苗祝极力否认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爹爹,足够了。” 苗杏带着哭腔,她用黑羽包裹着苗祝的身体,给了他一个迟到许多年的拥抱。 “都结束了,你不用再去逼迫自己了,衡安大人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不用再杀别人了吗?”苗祝捂着头,茫然地看向苗杏,“我,可以离开了吗?可以去见你们了吗?” “……爹爹,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苗杏笑着流泪,“我们回家吧。” 夜半时分,常恒山一角。蓝白色的机巧鸟借着风势而上,摆脱起初的摇晃之后逐渐平稳飞行,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黄豆大的汗珠从凌云简的额角低落,他倚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虚弱道:“白辰的法力,加上我这半吊子的全部法力,应该可以在两日内到达冀州。” “劳殿下费心了。”谢观还想在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住,“这是何意?” 凌云简吞吞吐吐:“别离我太远,这里太黑了。” “殿下,我不走。”谢观拍拍他的手,一同坐了下来,“我会陪着殿下直至体力恢复。” 月明星稀,转眼已近孟夏,繁花落尽,虫鸣充斥林间。 “殿下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谢某早已准备好了回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卿大人,那我就直说了。” 凌云简直勾勾的瞧着他,说出了心中疑虑。 “你一直不肯把计划的全部告诉我们,为什么?” 谢观:“殿下与贺大人并非心思缜密之人,知道的太多了反倒破绽百出。” “还挺有道理的。”凌云简灰溜溜地低头反思,继而又道,“其实我想了很久,贺明川那样规矩的人,愿意和我同流合污无非是因为他的妹妹。可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谢观是计划的主谋,却又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他没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等待回答的那一刻,凌云简收起了自己的顽劣,阴柔的侧脸因此显得庄重严肃。 谢观唇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 凌云简手足无措道:“我问的问题很好笑吗?” “不,瑞王殿下。”谢观似笑非笑,眼底的喜悦一闪而过,“我是在庆幸,我的选择没有错。” “殿下,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既然早知道那只机巧鸟可以借着法力寻人,为何不早用它去找白辰呢?” 凌云简自嘲道:“我要是说我忘了,你大概是不会信的。” 为什么不去找呢? 或许是因为指向过于明显了,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心中的那个答案。 他宁可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去街上找,好像表现出焦急万分的样子就能问心无愧,就能消除心中的负罪感一样。 算了吧,凌云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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