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礼貌性地点头回应。 那边谢观二话不说,直接蹲下查看起贺家的马车。 贺明川问:“少卿大人这是何意?” 白辰自觉接话:“大概把你这当案发现场了。” 谢观仔仔细细顺着车轴看了半天,最后问道:“贺家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贺明川沉默,如今谁不知道她家小妹嫁了皇帝,当了皇后,眼红的人比比皆是。只不过其中苦楚,只有他与父母才知道。 谢观见他不语,心中已有答案,便不再追问此事,调转话头道:“我见大人神情不安,可是家中出了急事。” “唉,不瞒大人,后宫事务繁多,皇后娘娘不免力不从心,受了委屈只能郁结于心。时间久了,这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在下作为她的兄长,她的娘家人总是要多担忧几分的。” 白辰略微吃惊,他本想说,贺姑娘贵为皇后都如此苦闷,皇帝竟不管不问吗? 这话差点就说出了口,恰巧想起了凌云简的劝告,他改口道。 “贺姑娘病了吗?” 没想到还是引来了古怪的目光,他认为已经足够小心了,是又说错什么了吗? “白公子怕是没睡醒,一时关心皇后娘娘的千金贵体才会这样说,公子的好意,在下替娘娘收下了。” 贺明川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围,是在提醒白辰,贺家没有贺姑娘,皇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才是正确的称谓。 “那……皇后娘娘的贵体,是否安康?”白辰说完这段话,只觉拗口。 “这正是我急着赶回去的原因,方才宫中传来消息,娘娘忽然病重,想召家人入宫见面。” 病重? 几月前的贺姑娘在十里亭尚且不卑不亢,中气十足地与霍玄钰侃侃而谈。那般勇气和见解在女子中是独一无二的,怎么会忽然病重呢? 看贺明川的神情恐怕远不止如此,一定另有隐情。 谢观查完了车轴,给出了定论:“车轴损坏的彻底,似乎有人蓄意为之。此处前后荒芜,大人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若是实在着急,谢某的车可借大人一用。” “这……岂不是误了少卿大人的要事。”贺明川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纠结。 “谢某今日无要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私事。只不过劳烦白公子陪着谢某多走几步路了。” 白辰:“我没关系的。” 就在贺明川犹豫不决时,一旁贺家的小厮忍不住道:“公子你就应下吧,娘娘实在是等不起啊,若是晚一步……” 小厮喊的真情实意,这让白辰的疑惑更深了,感觉贺姑娘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妙,还有就是……贺家好像刻意在瞒着什么。 “够了!府上规矩都忘了吗?”贺明川呵退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今日之恩情,在下牢记于心。” 谢观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 马车疾驰而去,看着地上崭新的车辙,白辰扔觉得蹊跷,这时身侧传来一声叹息。 惋惜,同情,还有点无奈。 白辰问:“怎么了?” “听闻陛下忙于朝政,待皇后娘娘一直不好,动辄打骂。本以为都是些无稽之谈,如今看到贺大人这样惶恐不安,倒是觉得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谢观连连摇头,黯然神伤道,“不过皇家之事,哪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干预的,贺大人实在是可怜。” 白辰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中似乎萌生了另一种想法。 “白公子?” 白辰定定地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谢大人,我不去常恒山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第75章 难相见 3 贺姑娘原本是霍玄钰的正缘,因他扰乱了命簿才阴差阳错入了宫。有凌云青在,皇宫能是什么好地方? 怎么想都是个虎狼窝,尤其今日贺家人的反应,更让他确信了贺姑娘在宫中过得极其不顺。 如今想来,贺明月当初在十里亭那般据理力争,其实是在为自己挣一个顺遂的未来。 她早就得知皇帝有意娶她为后,不愿于深宫中封锁一生,所以想抢在圣旨下来前,为自己另谋出路。 她想到最合适的人选,是霍玄钰。 可惜摆明立场,放出诸多条件霍玄钰都没有应下这门亲事。 白辰化作狐狸原形,追赶贺明川的马车,纵身一跃,灵巧地躲藏在马车顶上。 霍玄钰没应下,是因为他。他们早在贺明月出现前,约好了有相伴此生,相知相随。 因为他……贺明月嫁给了皇帝,于深宫中消耗自己的一生,从此再无自由。 皇家的体面,家族的荣耀,她的肩上背负了太多,那个敢为自己放手一搏的贺明月消失了,如今活在这世上的,是德才兼备的皇后娘娘。 马车入了宫门,贺明川掌管有宫门钥匙,一定程度上入宫的流程远比他人要快。 小狐狸趁人不注意,猛地跳到墙头上。一回生,二回熟。皇宫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他悄悄溜向扶明殿东北侧的宫殿,印象中那是皇后的居所。 贺明月的命数是他造成的,他怎么都要看一眼才安心,或许……或许现在的他有能力帮她走出困境。 “宫正大人在看什么?”翠环是贺明月的陪嫁,特地来迎自家公子。 “没什么,是我眼花了,我们走吧。” 贺明川压下心中疑虑,方才好像看到了大朵的白色在房檐上跳跃,是花房培育出的新品种吗? “大人这边请。” “这边?” 贺明川熟悉宫中道路,翠环给的方向是与凤栖殿相反的。 “回大人,我们娘娘三日前已移居花芷殿。”翠环解释道,“陛下说凤栖殿老旧,有辱皇后娘娘尊贵的身份。花费重金命造办处重修,务必显出皇家的华贵富丽风。” “知道了,带路吧。” 贺明川暗自忧虑,他家小妹才入宫,根基浅,位置都没坐稳,皇帝就开始大兴土木改建宫殿。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花芷殿在御花园东侧,距离扶明殿很近,贺明川踏入殿中仍不敢松懈,规矩地找个地方坐下,等候通传。 “参见皇后娘娘。” 太监宫女纷纷下跪行礼,贺明川也不例外。 “都起来吧。” 厚重的裙尾拖地,金丝银丝串着珍珠宝石在其上,斑斓的鸟儿栩栩如生。 百鸟朝向凤冠,雍容华贵之下那张清丽的脸变得端庄大气,红色的妆容平添了一股正气。 如今的贺明月不再有少女的娇俏,连嗓音都变得沉稳有力。 “翠环。” 简单一个眼神,翠环立马领会:“娘娘与大人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几个都过来,随我去准备茶点。” 支走了殿内众人,贺明月松了一口气,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稍显疲惫:“兄长今日怎么想到要来看我?” “你……没生病?”贺明川确认再三,自家妹妹脸色红润,走路四平八稳的,除了能看出一点疲累外,完全不像是身带病痛。 “不过是熬夜看账本有些困倦罢了,下面的人未免传的太夸张了。” “不对。”贺明川还是觉得奇怪,“若只是传言,远不至于派人到鹿鸣观寻我。” “是皇宫里的人吗?” “我见他面熟,约莫是宫中的人,他又将你的近况描述地惟妙惟肖。紧接着又说你急病缠身,急召我入宫。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了。” 现在想想,这个人利用他对妹妹的关切之心,句句都踩在他的痛点上,好让他不假思索地来宫中一趟。 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兄长莫慌,我这边的确是无事,陛下对我仍然不冷不热,他如今一颗心全扑在凤栖殿那边了。” 贺明川不解地问:“凤栖殿难道不是为你所修吗?” 贺明月苦笑着摇头:“他与那位苗太医似乎另有打算,我曾无意间看见运往凤栖殿的朱砂和黄符,大约还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不太好明着来,所以借我的名头暗中进行。” “陛下一意孤行,谁都劝不得的,小妹你别放在心上。” “兄长大人放心,我并不在意陛下如何。” 兄妹两一时无声,大殿回响着无声的叹息。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别人。”贺明月忧心忡忡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兄长大人可还记得那位白公子。”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贺明川想,若是有机会的话,要和这位白公子多多相处。当年一眼惊鸿,如今回想依然是难以忘怀。 “路上是他与谢大人施以援手,我才能这么快的入宫见你。” “你今日见过白公子?” “是啊,是去往常恒山的路上遇到的,白公子如当年一样风采依旧。” 贺明月的脸色越发沉重了,听完他的一番话直接下了逐客令:“本宫还要一堆事务没处理,兄长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贺明川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一天没有听从妹妹的建议,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 在外谨慎守礼,恪守本分,不可使家族蒙羞。 偏偏这一天,他的心漂浮不定,家规礼法没让他定下心,在走出花芷殿后,他不由得在御花园彷徨了一会。 而后,他看见自家妹妹不带随从,蹑手蹑脚地躲着人,朝凤栖殿的方向去了。 他想起了最初那一眼的异常,房檐上的大朵洁白,真的是花朵吗? 不久前,房檐之上。 小狐狸轻轻松松跳到了凤栖殿的屋顶上,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可怕。狐抓刚挨到瓦片上,白辰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怎么回事? 本能告诉他,脚下的宫殿不对劲,应该尽快逃离。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很危险,那贺姑娘岂不是性命堪忧。 他是仙人,凡间少有能够伤及他的法器,因为这份自信,所以他敢到皇宫闯上一遭。 白辰大胆地踏出第二步。 “咔嚓。” 飓风自脚下升起,一瞬间瓦片碎裂,屋顶消失,巨大的吸力卷起无数黑云,风雷滚滚而来。 横梁之下,大殿之中。巨大朱砂法阵无比鲜红,黄符四散筑成坚不可摧的囚牢。 法阵旁,凌云青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对他展以得意又贪婪的微笑。 坏了,中计了! 变回人形的白辰挣脱不开,来不及躲藏,一道道尖利的红色打入身体,肩膀被贯穿。疼痛敌不过此刻的错愕。 仅凭朱砂就能克制他,甚至伤到他,怎么可能!? 他不是邪祟之物,怎么会被朱砂黄符所伤! 多想也是徒劳,看凌云青那幅势在必得的样子,白辰忽然笑了,是动用法术被反噬而死,还是不做挣扎被阵法降服。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向下落去,落在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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