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是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女人,她上下打量着他们的校服,才开口说:“你说刘兰那一家吗?他们搬走了,具体去哪了我也不清楚。” 女人看着弱不经风,说起八卦来眼睛却炯炯有神:“哎你们是不知道,前几天有个男人,晚上顺着管道爬上来想要行凶,让刘兰家的儿子推下去摔死了,哦,我的上帝啊,那个男人腰间还别了这么长一把刀!” 海耶尼看着她瞎比划的手指,心想,这歹徒不会是蛋糕房里切面包的师傅吧。 他们向女邻居道谢后就走出了楼道。 米安打电话过去询问戈尔温的意见,当对方得知罗兰诃已经搬走,电话里长久的沉默后,只余下叹息。
第56章 纯白的文艺复兴 戈尔温将时装一件一件叠起来,镜子从他手里接过,小心翼翼地装进箱子。 这样多多少少会有损伤,但没办法,戈尔温不能将它们挂在运衣架上徒步五千公里。 他本以为仑比利会租个场馆,没想到后者直接包下了一整座小岛。 这个叫华婆的小岛离城市并不远,岛上是大片大片的椰树群,除开参加秀场的人,还有许多旅行家在这里歇脚。 戈尔温望着岛上忙忙碌碌搭建场地的工人,脸上难掩羡慕地问:“你家在墨尔本到底是什么职位?” “就是做金融和慈善的。”仑比利还在摆弄手里的摄影机,这摄影机不值钱,两百美金一个,但这个少爷似乎不会用,刚还问他画面为什么是黑的。 戈尔温无奈地伸手将镜头盖掰了下来,仑比利立刻觉得视线豁然开朗。 “好了少爷,你自己在这玩吧。”戈尔温把盖子丢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栢钰和吉莲娜他们在后台做准备,米安的同学则在戈尔温一进去就将视线牢牢黏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一大块肥肉。 戈尔温被看的毛骨悚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怎么……” 米安立刻冲上来勾住他脖子,奈何戈尔温比他还高点,米安没面子地踮着脚,把他带到了不起眼的角落。 “学长,我想拜托你件事。” “……你说。” “结束后……可以给我们一人签一个证书吗?”米安越说越不自信,声音也逐渐变低:“我说会有学分,他们才同意来试试。” 戈尔温好笑地问:“那你觉得证书上应该写什么呢?” “就写,瓦圣保昂的学生,积极参加秀场演出……”米安扳着手指,翻来覆去也没说出什么有效内容。 戈尔温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好了,我会的,放心吧。” 他的手刚落在自己头上,米安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气。 奈奇娅刚入场就在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还没等她上前搭话,就眼睁睁地看着镜子从米安和戈尔温中间挤了进去。 “先生,你们在聊什么?”镜子问。 戈尔温瞥了眼米安,后者朝他挤眉弄眼,拜托他不要说出去。 “没什么。”戈尔温说:“只是帮助了一个迷路的小朋友。” “小朋友”听后,刚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看见镜子瞪了他一眼。 啊?米安揉了揉眼睛,等再看过去时,镜子已经在微笑着冲他挥手告别了。 在他们身后,海耶尼将胳膊搭在奈奇娅肩膀上:“傻站着干什么?你找的人不是在那吗?” 奈奇娅没回答,她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戈尔温和镜子离开的方向,突然感叹了一句:“他们真是相配。” 她也看过戈尔温古怪的设计稿,纯白色的,只有线条,像是速写线描,但是线描终究没有线面结合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大,所以她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取之处。 但今天看到镜子和戈尔温站在一起时,她突然就明白了。 两个相吸的灵魂不断靠近,最终变成对方的模样。 “你怎么了?”海耶尼手忙脚乱地扶着奈奇娅,后者笑得直不起腰,引来不少同学的眼光。 奈奇娅是学校里有名的乖乖女,言行举止都受过良好的教导,还从没见过她在公共场所如此失态过。 “抱歉……”奈奇娅用手指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只是觉得今晚的秀场会很有意思,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天色渐渐昏暗,海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灯光。 沙滩上站着两个人,栢钰搓着胳膊问:“为什么戈尔温要让你出来接客人?” 仑比利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耐着性子说:“这里最闲最信得过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吧?” 该死的,他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游轮,那上面的人都是以他的名义邀请的,他没有不出面的理由,于是在和戈尔温商量下,他决定出来接待,这样既可以露脸,也能不让栢钰发现。 呵呵,不让栢钰发现。 仑比利低下头看自己旁边站着的人。 他在出门时就被逮到了,栢钰一直跟着他来到海边,美其名曰说怕他无聊。 “亲爱的。”仑比利俯下身子亲她:“外面太冷了,你去后场吧,秀台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了,我在这陪你一会。”栢钰拢了拢衣服,半晌才别扭地说:“其实我有点紧张。” 仑比利抬起眉毛,他真没想到会从自己老婆嘴里听到这个词。 “就像对待你开的每次演唱会一样……” “这不一样。”栢钰打断他:“这是属于戈尔温的夜晚,我要是搞砸了该怎么办?” “栢钰!”远处的吉莲娜在叫她:“快过来试衣服了,你是第一个出场的!” 栢钰烦躁的转悠,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地踩上刚才堆的沙包,中气十足地喊:“知道了!” 还没走出多远,仑比利在身后叫她,栢钰刚回头,下意识地接住他扔来的东西。 是一块玉米硬糖。 栢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回忆像洪水般袭来。 这糖只有在她小时候吃过,后来到了异国他乡,就很难找到这种口味的糖。 她抬头,仑比利在远处朝她招手,用口型说:“加油。” 栢钰笑了,将糖放进口袋,转身朝吉莲娜跑去。 终于送走了栢钰,仑比利拉伸着手臂,看向停靠的轮船——他也该好好工作了。 “该死,我的高跟鞋!”走在最前面的女士用力拔脚,她的鞋跟太细,导致深深陷进沙滩里,旁边的保镖搀扶着她朝前走。 仑比利站在原地没动,那位小姐远远地认出他,主动朝他走来,像是哥伦布开辟的新航线,后面的人群也默契的跟着。 “您好,奥瓦丁家族的长子。”小姐提起裙角向他行礼:“这是我的邀请函。” 仑比利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烙有金色火漆的信封,上面写的是:戴露。 珠宝大亨戴哈珀的掌上明珠。 仑比利礼貌的微笑,将信封递还给她。 人群陆陆续续的进场,吉莲娜躲在帘子后面,台下的黑压压一片,她的小腿开始忍不住打颤。 “别紧张。” 吉莲娜回头,戈尔温站在身后,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格纹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他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意气风发的眉眼。 “很抱歉,我没能说服鲁克。”吉莲娜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衣架上,那里孤零零的搭着一件时装。 她那天去找鲁克,后者听完后大喊大叫的将她赶了出来,还说他们在拿他的身材开玩笑。 “没关系。”戈尔温侧开身,后面站了一群人,他们身高不一,妆容也各不相同。 唯一类似的是,他们身上都穿着纯白色的时装,珠宝点缀在其中,像是沙土里埋藏着的夜明珠。 海耶尼站在最前面,她身上是一套白色镂花的包臀长裙,丝绒面料的白色大衣搭在肩膀上,她俯下身照着梳妆镜,摆弄自己耳朵上的珍珠耳扣,红唇一张一合:“戈尔温学长,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当年瓦圣保昂首席的水平啊。” 说完她莞尔一笑:“我们都很期待今晚。” 灯光师在后台示意:“栢钰小姐,该你上台了。” 栢钰深吸一口气,咬碎了嘴里的糖。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华婆岛!今晚是设计师戈尔温先生的处女作秀场——MARGARITE!” “首先,让我们有请女歌手——栢钰小姐做开场!” 与往日哀伤的语调不同,栢钰这次唱的是一首摇滚,她沙哑的嗓音出乎意料的适合。 戈尔温站在台后,满脸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听过这首歌?” “你没听过吗?”作为栢钰头号粉丝的吉莲娜回答:“这可是她的新歌,要不是咖啡店的氛围不允许,我早就买唱片了。” 舞台缓缓升高,模特也走了出来。 二楼的包厢里,围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年龄最长地问:“这是什么秀?这些模特是从哪找来的?连台步都是乱的。” “这就是那家伙投资的?难怪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稍安勿躁。” 主位上,身材高大的男人用雪茄剪剪着科伊巴,额头上浅棕色的发丝垂落,锋利的眉眼略带慵懒,他用手指夹着烟,朝旁边递过去,那里坐着一位圆眼睛的少年,他的身上只披着毯子,坐姿怪异,像是某种受过训练的动物,见男人伸过来的手,他慌忙拿起桌上的火柴。 “学的不错啊。”男人轻笑着说:“只教了你几天就学会了。” 少年蹭着男人的手心,丝毫不在意烟灰落在自己的头顶。 “老板,这不就是一场野秀吗?连入眼的模特都没有。”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别这么说泰迦,我倒觉得很有意思。”男人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口雪茄,才接着说:“你看到这里的布景了吗?” “深蓝色,怎么了吗?”那人还是没明白:“本来就没什么灯,黑黢黢的。” “难道不像深海里的珍珠吗?” 泰迦朝下看去,模特站在深蓝色的布景里,明暗交错下却意外显得熠熠生辉。 男人看着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摇了摇头说:“这场秀的名字就叫珍珠,而纯天然的珍珠本就不是圆的,人工养殖蚌壳要经历很大的痛苦才能产出纯圆的珍珠,他这是在抗议呢。” “用自己形状不一的‘珍珠’来抗议圆形珍珠的畸形审美。” “何况你看台下的反应,我有预感,这家伙会成为与众不同的老虎。” “老板你看!”泰迦突然激动叫道,不止是他,整个秀场也开始骚动。 男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秀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 编起的银色长发,洁白的布料开叉至椎骨上方,布满疤痕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像是烙在血肉里的花,布料略显沉重地拖在身后,上面绣着类似玉兰的暗绣,他的头上笼了一层薄纱,仿佛没有面部特征的斯坦索普的线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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