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亲人,多撒娇,别整天没头脑的傻乐,自己学聪明一点......” 话音从降低到消失,狸花低头一看,唯一的听众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只耳朵翻折着贴在他右爪上。 耳边的绒毛乱糟糟的,嘴边胡须轻抖,小猫半张脸都快钻进他肚子地下。很傻的睡相。 还睡得这么沉,一点警觉意识都没有,被拖去卖了都不知道。 没见过这么笨的猫。不过,算了。 他俯下上身,慢慢将小奶牛那片凌乱的绒毛舔梳整齐。不学也行。 笨成这样,估计也没有人会不喜欢了。- 狸花:“走了。” “啊?”祁跃睡眼朦胧吃完半个罐头,还想回去接着睡:“去哪啊?” “看风铃。”狸花目光落在他沾着肉末的胡须根部:“嘴巴舔干净。” 祁跃下意识听从指令,把肉末卷进嘴巴里吃掉了才问:“可以不去了吗?” 一夜过去,他感觉自己对那只塑料风铃也没多少兴趣了。 而且今天好像降温了,他真的好想回去继续睡觉。 如果大哥能跟他一起睡就更好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挨着毛茸茸睡真的很舒服很暖和。 狸花:“不可以。” 祁跃试图耍赖:“大哥哎大哥。” 狸花:“七月。” “……?” 头一次听见狸花大哥叫他名字,祁跃不禁站直,瞌睡都去了几分。 狸花静静看着他,黑色的瞳仁在白天光线下几乎缩成一条缝隙,眼睛成了完全的碧色:“做事有始有终一点,别犯懒。” 其实祁跃不大能理解这跟有始有终又什么关系。 不过大哥都叫他大名了! 这么正式,给了他好大一个面子,光冲这点,他也愿意再去跟那只风铃见一面。 支着尾巴高高兴兴跟着大哥进入隔壁小区,他问狸花:“大哥,看完之后我可以回去继续睡觉吗?” 狸花:“这种事不用问我。” 祁跃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厚脸皮属性占了上风,乐颠颠地蹬鼻子上脸:“可是大哥,我想跟你一起睡哎。” 狸花脚步微顿,很快继续往前走,没有给他答复。 祁跃对这样的沉默见怪不怪了。 就像每次他询问是不是要舔毛一样,沉默,就等于默认! 来到昨天拥有玻璃花房的小女孩家,祁跃一回生二回熟,动作麻利地跟着狸花跳上二楼小阳台,只想早点看完早点睡觉。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找到风铃。 圆弧形的阳台有很多个可以系东西的地方,他挤在栏杆边看了一圈,每个点都是空的。 “是不是太早了。”他合理猜测:“风铃还在顶楼没有拆下来?” 狸花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是么,你跳上去看看。” 祁跃:“上顶楼?” 狸花:“扶手台,抬头可以看到。” 祁跃深信不疑,轻轻一跃跳上扶手台,仰头去看昨天挂风铃的房檐:“喔喔,我看到了大哥,真的还在上面,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祁跃都没看清楚狸花的动作,就被大力推下了阳台。 小别墅的二层高度对猫来说几乎没有危险系数,何况下面是柔软的草坪。 但祁跃还是被失重感吓到了,天旋地转时叫得很惨烈,以至于才刚落地,就被冲出家门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咪咪,咪咪怎么掉下来了?” 小女孩心疼地揉揉祁跃的脑袋,仰头时一声惊叫:“啊,妈妈你看,上面还有一只!” 跟出来的妈妈抬头,正好看见一只高大的狸花从二楼的空调外机上灵活跃上房顶,几步之后消失不见。 “应该是流浪猫打架。” 妈妈皱眉:“这只奶牛太小了,打不过狸花,从上面掉下来了。” “啊,好可怜的宝宝。” 小女孩蹲在地上,对怀里的小猫越看越喜欢:“妈妈他好漂亮啊,眼睛好圆好大好可爱,我们就养他好不好?” 妈妈陪她蹲下:“决定了?选定之后就要负责人家一辈子哦。” “嗯,决定了!” 小女孩用力点头:“妈妈,我会一直爱我的小猫的,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第13章 ◎喵呜◎祁跃整只猫都是懵的。 从被狸花大哥推下楼开始。 从摔在草坪上,到被小女孩小心翼翼抱进怀里开始。 关于要养他的谈话被大脑断断续续接收,在被母女二人带进房子的时候,他才终于醍醐灌顶。 难怪,难怪在他捕捉老鼠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教他什么。 那句不适合流浪根本不是随口一说,从明确发现他不可能学会捕猎之后,大哥就已经放弃他了。 所以那段时间每天去富人区不是为了晒太阳,不是为了找人,更不是为了寻觅过冬的地方。 来来回回那么多次,都是为了帮他挑选新家。难怪。 要带他一起去。 要问他喜不喜欢。 要教他怎么跟人类相处。 在顶楼不帮他,还要把他骗到二楼。 别人根本就不会没事找事地把风铃从三楼拆下来。 难怪,难怪都不骂他蠢了。 他还天真的以为是大哥终于接受他了,结果只是分别前对他最后的宽容。 还是觉得反正以后不会在一起了,所以懒得骂他啊。 可是想不通,明明一直对他那么好的啊。 帮他把吃错的药催吐,咬死追他的老鼠,把睡觉的地方也让给他一半,带着他去吃东西,教他扑蝴蝶抓猎物,还给他舔鼻子,让他挨着睡。 连帮他找新家都那么仔细地挨家挨户考察。 对他这么好了,还是嫌他烦吗? 一起睡了这么多天,到头来还是一声招呼都不打,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祁跃委屈死了,后知后觉地开始挣扎。 他蹬着后退想从小女孩怀里跳下去,想回去找大哥,可惜武力值实在太低,连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都能轻松将他镇压。 “啊,乖乖,乖乖别怕。” 小姑娘抱着他在地毯上坐下,揉揉他的肚皮,又亲亲他的脑袋,挨紧他:“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的猫打你啦。” 祁跃被蹭得眯起一只眼睛,四肢虚空刨了几下。 到后来动作慢下来,直至泄气般垂下,彻底放弃挣扎。算了。算了。 他耷拉起耳朵,心里酸溜溜的一片。 不管是不想在严冬里带个拖累,还是纯粹觉得他会很废地熬不过流浪的冬天,都算了。 反正大哥没了他,还清静。 尽管他根本不会被冻死。 他才不是没有经历过冬天的半岁小猫。 两个月前他就已经过完了23岁生日,这是他生命里第24个冬天了。 可大哥看起来才不到两岁。 明明……明明大哥才是应该被担心的那个。- 剪指甲,洗澡,体检,驱虫,打疫苗,穿新衣…… 接下来的两天,祁跃特别忙,即便连路都没怎么走,只是被新主人开车抱着四处跑。 捡到他的小姑娘叫岁岁。 岁岁九岁半了,很聪明,性格开朗,多才多艺,爱心泛滥,小小年纪就染上了猫瘾。 祁跃的一切就算不是她在亲手打理,她也一定要带着粉色小相机全程跟着。 祁跃剪指甲,她一边拍照一边安慰:“小斑乖乖的,不痛喔,妈妈也帮我剪,不会剪到肉肉的。” 小斑是岁岁给祁跃起的新名字,因为她说他看起来和小鹿斑比一样可爱,虽然祁跃总觉得叫起来怪怪的。 洗澡也是,小奶牛浑身湿淋淋毛发紧贴在身上的狼狈样被360度无死角地记录了下来。 还有打疫苗时瞪眼睛的模样,穿上新衣服不会走路的模样,被粉色的玩具老鼠吓得跳起的模样。 家里给准备的猫粮猫罐头都是最好的,比隔壁小区投喂流浪猫的那些要好太多太多。 不止猫粮猫罐头,还有猫条,冻干,猫饭,小鱼干,维生素......以及各式各样的猫玩具,堆满了客厅角落,好像家里不是多了一只小猫,而是多了一个小孩。 从变成小猫到今天,时隔大半个月,祁跃终于完成了刚做猫时的终极目标——碰瓷一位善良负责的铲屎官。 他过上了最初向往的猫生,却发现现实奇怪地和当初的想象偏移了,并没有特别开心,反而更加沉重。 这就是被组织抛弃的感觉吗?像失恋一样。 很奇妙,贬义的那种。 岁岁很有活力,并且太有活力,可以在不睡觉的16个小时里抱着祁跃不撒手。 嗯......有时候睡觉都不会撒手。 她热爱陪祁跃玩各种小猫玩具,一天里叫“小斑”的次数频繁到祁跃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对这个名字产生条件反射。 活动量大到祁跃一只奶牛都快要招架不住了,每晚玩耍结束倒头就睡,而且睡得很死,就算保姆阿姨趁这个时间带他出去梳毛他也不会醒过来。 充实到心累的日子就这么一直持续到岁岁的家教老师回来。 岁岁开始上课和完成作业,而祁跃终于在白天有了足够自由的喘息时间。 小姑娘上课一天累到了,入夜洗了澡钻进被窝,很快拥着小猫进入了梦乡。 但是祁跃睡不着。 他白天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很久,一点也不困。 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他动作很轻地从岁岁怀里钻出来,跳到飘窗上坐着。 那里放着他的小窝,蜂蜜罐子的形状,从瓶口可以钻进去,里面看起来有很大的空间。 之前这个罐子总会让他想到蛰得他鼻子肿了好几天的蜜蜂,有点阴影,不是很想进去。 但今晚看起来还好,所以他钻进去试了试,里面比他想象的更宽敞,也更柔软更舒服。 就是,空空的。 太大了,他又这么小小一只。 在廊下的干草堆里都不会这样。 明明那里更空更宽,可是只要挨着大哥,就会特别暖和,特别心安......完蛋,又想大哥了。 他把鼻子眼睛埋进爪垫,剩一对没精打采的耳朵和充满沮丧的后脑勺。 小祁,小斑,你真是个艺术家。 这么恋旧,又多愁善感。- 狸花卧在草堆里,第三次将试图把整个身子往他胸口底下拱的小奶牛推开。 小奶牛抬头,睡得傻不愣登:“大哥,你怎么老推我啊,你是推土机吗?” “推猪机。”狸花撑着他的脑袋:“这么能钻,怎么不直接掰开我嘴钻我肚子里去。” 小奶牛精神一振:“可以吗?” 狸花:“……你说呢。” 没想到小奶牛还真莽起要把脑袋往他嘴里塞,狸花无语,抬爪就往这只蠢猫头上拍——爪底下拍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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