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六楼那么高,院子这么大,也没其他人能听见。 “……有后院的那个。”禾月以前从没看出来,谈寂这么能演。 两人走出了小区,果不其然,禾月在转角处,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身上为什么多出了一件红色的外套? 禾月皱眉。 “怎么一见我就这个表情?”那个男人低笑了一声,反倒是冲淡了禾月心中的违和感。 “你长得难看。”谈寂冷淡的怼了一句。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柯枫挑眉。 小傻子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昨晚也没穿成这样。”谈寂抬步向前,他知道那家带院子的网吧。 “你还在靠在人家怀里,问人家联系方式来着。”柯枫跟上,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说着骚话。 走在最后面的小傻子从狐疑变成了惊恐。 “是你主动说的。” “你入睡前还握着人家的手~” 惊恐的小傻子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内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怕你跑了,没机会暗鲨你。”谈寂咬牙。 还好顾流光不在,不然他应该能收到谈寂此时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局里能杀人吗? “不能,”柯枫笑眯眯的拉开了网吧的玻璃门,趁着禾月还在震惊之中难以自拔,凑到谈寂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执棋者」除外。” 随着玻璃门的拉开,里面的游戏音效、键盘敲击声、网瘾少年的怒吼混杂着烟与皮质沙发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声鼎沸得与空荡的街巷,瞬间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可怜的执棋者对自己的特权一无所知,他只记得自己高中时候,的确经常光顾这家网吧。 禾月去前台报了一个卡号,成功开了一间两到三人的小包间。 “这里的黑网吧,一直向未成年出售会员卡。”谈寂站在一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碳酸饮料的冰柜前,低声和柯枫讲着悄悄话。 “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办过?”柯枫笑他。 谈寂坦诚的点头道:“嗯,不过卡号我早忘了。” 三人进了包间,各自找了张电竞椅坐下,显然没人是真来网上冲浪的,但谈寂还是谨慎的打开了机器,从播放器里随便挑选出一部电影,当做掩人耳目的白噪音。 禾月小心翼翼的问:“他们能听懂我们讲话吗?” “不一定,你无法确定他们都只是你记忆中的路人。”柯枫靠在其中一张电竞椅里,好在冬天的网吧里开着暖气,他终于活了过来。 禾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忌惮柯枫的,于是转而看向了谈寂,问:“你们昨晚……” 他原本应当是想问昨晚柯枫是否和谈寂说过什么,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又危险又痞气十足,但就谈寂对他的态度来看,柯枫绝对值得信任。 但一开口,他就先想到了柯枫在网吧门口调戏谈寂的那些话,关键谈少爷都没有翻脸的,这要是真发生过什么…… “禾月同学,”暖和过来的柯枫又开始作死了,“你那张会员卡,除了能上网,在这里买吃的可以吗?” “啊?”禾月茫然。 柯枫说:“我和你亲爱的谈寂同学,已经快20个小时没有吃饭啦。” 谈少爷依旧没有翻脸,因为他快要饿死了。 十几分钟之后,联排的电竞桌上,出现了三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柯枫一边嗦着面,一边又把昨晚讲过的内容复述了一边。 当然小傻子就显得没有那么冰雪聪明了。 柯枫喝完了最后一口泡面汤,起身打算把纸碗扔掉。 这种两到三人的小包间,一般是给小情侣双排讲悄悄话的,虽然放着三个座椅,但如果真坐进三个人来,就会显得略有些挤。 尤其是还有两个身高腿长的。 谈寂在随机挑选上的运气向来很差。 “椅子往那边转转,卡住了,出不去。”柯枫手里拿着空掉的泡面碗,大长腿卡在了两个椅子中间。 “转不动。”谈寂试着扭了扭,这个用来充数的椅子纹丝不动。 他不得不起身把椅子往外推了推,正好看到了还缩在最里面的那张椅子里,努力理解着局和命线的禾月。 吃饱了的谈少爷终于又有嘴了,而且还挺毒。 谈寂说:“转不动,恋爱脑根本转不动。” 禾月:“?”
第五章 ·记忆 禾月的恋爱脑终于处理完了接受到的大量信息,后知后觉的问:“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来网吧啊?” 穿着夏季背心的柯枫眯眼笑道:“因为网吧开了暖气啊。” 禾月:“……” 他在心中评估了一下给柯枫一拳的后果,又默默将目光转向了谈寂。 十六岁的美少年一进包间,就脱掉了他那件十分保暖的羽绒服,这会正穿着一件不薄不厚的浅灰色连帽衫,坐在那张濒临退役的电竞椅里玩手机。 很好,花着执棋者的钱来网吧,一个为了吹暖气,一个只顾玩手机。 似乎是禾月的目光快要怨念得实体化了,终于引得谈寂抬起了头。 “喏,看看这个。”谈寂将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是他们已经毕业了的初中的论坛。 “啊?”禾月挪着椅子靠了过去,“《本校某老师被家长发现其猥琐学生,情节恶劣》?!” 他接过谈寂的手机飞快的看完了帖子,惊悚的意识到,“某老师”正是他初一初二两年的班主任。 “他很喜欢进行体罚,有些手段的确很过分,没想到竟然还……”禾月抿着唇。 他有一瞬的窒息感,难怪,难怪那个同学会在初二突然休学。 那个同学?什么……什么同学?谁的同学?他叫什么来着? 禾月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手里几乎要握不住,那个轻薄得连手机壳都没套的手机。 他猛得跌进了身后的靠椅里。 周遭的环境,在这一瞬,如同被投进了石头的湖面一般,猛烈的震荡了一下。 谈寂骇然。 “停!别再想了!” 柯枫猛的站起身扳住了禾月的双肩,谈寂毫不怀疑,如果四周的环境再荡一下,柯枫就会直截了当的一手刀敲晕他。 这个男人应该非常强,也非常自信,谈寂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好在禾月恍惚了一会之后,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没有在黑网吧里,发生殴打未成年人的暴力事件。 “我这是……怎么了?”禾月问。 他单手捂着头,将那个赔不起的手机还给了谈寂。 柯枫也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里抹了一把脸,过了一会才摸着唇看向了谈寂。 “他的记忆,应该被人改过。”柯枫说。 “改记忆?”谈寂问,“这种情况对于你们来说很常见?” “很罕见,也很困难,”柯枫看向一脸茫然的禾月,又低声补了一句,“极其困难。” 什么样的人,或者有些什么样经历的人,才会被人修改记忆呢?又或者说,是禾月无意间知道了什么? 谈寂沉默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柯枫转头看向禾月。 对方瘫在电竞椅里,撑着头说:“不太好,恶心,想吐。” 柯枫调侃道:“几个月啦?哪个渣男的?” 禾月怒骂道:“……滚!” 谈寂看得出来,柯枫只是在努力转移禾月的注意力。 “如果他的记忆被更改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人为虚构的吗?”谈寂问。 柯枫摇头说:“虚构的记忆里,一般不存在强烈的规则,很难成局,他的记忆被更改得并不多,甚至很有可能只是针对记忆中单独某一个人,所以操作起来极其困难。” 谈寂静了一会,突然道:“你知道那个被修改掉的人是谁。” 柯枫:“……” 别这么聪明好吗? 谈寂问:“我说错了?” 柯枫干巴巴的回答说:“没有。” 禾月狐疑的目光移了过来,在听劝的放弃思考之后,头晕的状态确实缓解了很多。 于是他弱弱的举手问道:“你们当面议论,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显然没有人考虑过执棋者本人的感受。 禾月犹豫着说:“我确实有一些东西想不起来了,大约是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它们并不重要,就放任自己逐渐淡忘掉了,可是……” 可是从入局以来,就存在着诸多的违和感。 “为什么我明明是因为失恋受到打击,回忆里却全是来自家庭的规则?”禾月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很喜欢祁冽,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却根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就好像他心中先有了喜欢某个人的感觉,再被套到祁冽身上一样,违和得本末倒置。 “何况,局里让我不能释怀的东西出现了这么多,却根本没有见到过祁……”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禾月一个激灵。 “里面有人吗?!” 一个谈寂听来嚣张到欠揍的声音,从门板的对面传了进来。 一直被当做背景音的电影,刚好播放到了最经典的片段,音响里隐约传出了“打打打打劫”,和“把IQ卡和EQ卡都交出来”。 禾月在柯枫克制不住的笑声里呆滞的站起身,打开了包厢的门。 门外的人大约和此时的禾月同岁,一头不羁的长发垂至肩膀处,身穿着一件棕色的卫衣,袖子却莫名破了一个大洞,胸前还沾着些不知名的深褐色的污迹。 “……祁冽?” 心上人如此狼狈,禾月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心疼,而且脸疼。 被自己打脸的感觉,真的很疼。 *** 祁冽的突然来访,无疑使得包间里的三人异常紧张。 柯枫第一时间觉察到,身边的谈寂,就像是只发现了危险的小豹子一般,突然绷直了身子。 他伸手轻轻拉了对方一把,摇着头无声的说了句:“别过去。” “……” 禾月有一段非常不确定的回忆。 那种感觉并不会显得很突兀,也许很多人都有过,一段过于久远的往事之中,包含了对日期、天气、见过的人、当天穿着的衣服等诸多细节的不确定。 他记得高一那个被允许白天出门的寒假里,自己经常约人来这家网吧打游戏。 约的人是祁冽,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如是的告诉他。 禾月记得自己在这家网吧的卡号,记得不能遇上常去另一家网吧的父亲,记得在游戏里的许多操作细节。 唯独却想不起,关于祁冽的一切。 对方来过吗?是每天都来?还是只有少数的日子会赴约? 那个让谈寂不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第一次来网吧主动找你,你就这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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