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和她捆绑在一起,以此要挟众人为她效力。 谈寂似乎早有猜测,显得并不惊讶,点头道:“我们的身份卡,是以个人能力,从边缘到核心安排的,对吗?” “对。” 最不重要的小护士禾月,可有可无的实习医生谈寂,被打扮成花瓶的嫂子安婉,主治医生顾流光,以及与执棋者关系最深的哥哥柯枫。 越边缘的人,可以越早的用来试探规则。 反正,失去了这张身份卡,局里的故事,依旧可以照常运行。 “姐姐,”转椅里的幼年苏貘不知何时回过神来,朝着安婉轻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护士站里并没有独立的洗手间,安婉下意识的朝配药室里看了一眼。 “一起去吧,”柯枫放下了药瓶走出来,“看来规则没有刷在这里。” 医院的两边走廊尽头上,各有男女两个卫生间,布置陈设基本相同,苏貘说什么都不肯去被床单盖住镜面的那边,安婉无法,只得带她去了另一侧。 这很奇怪,谈寂想,如果规则是镜子中的鬼影,她又何必再换另一边那个镜子没被盖住的洗手间? 三人目送安婉带着苏貘进了洗手间,走廊两边的镜子上,都出现了她们的身影,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她之前究竟看见了什么?”禾月小声问道,“她所说的镜中的鬼,是这个局的规则吗?” “有可能,”柯枫嗤笑,“但她一个老手,不至于被规则吓成这样吧。” 谈寂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刚刚路过这两面镜子时,她缩进了安婉的怀里,特地挡住了脸。” 柯枫想了一会,说:“那边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雇主应该是在那里入局的,也许……” 尖叫声再次响起,洗手间里传来了慌乱的碰撞声,柯枫冲了过去,就见安婉抱着苏貘夺门而出。 她的脚踝和手臂都被划伤了,冲着走廊厉声喊了一句:“十三!” 一道白影鹞子般的从医生办公室跃了出来,转瞬到了眼前,顾流光单手掐住了安婉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鬼影的脖子,将它按在洗手间门口,铺满白瓷砖的墙面上。 鬼影是个同苏貘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不知是经历过什么,从左脸的颧骨直至右侧的下巴上,有一道横贯的刀伤,随着挣扎的动作,不断的向外淌着鲜血。 那鲜血成分不明,刚沾到顾流光手上,便灼伤了一大片皮肤。 但他就仿佛是无知无觉一般,不断加重着手上的力气。 “嗬……嗬嗬!” 鬼影被掐得无法发声,双脚悬空挣扎了一会,突然“嗖”的一下,缩进墙里,消失不见了。 顾流光没想到对方还有机会逃走,懊恼的“啧”了一声。 柯枫扶着受伤的安婉,苏貘还想要过去黏着他,被谈寂瞪了一眼,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柯枫说,“得找个安全点的房间,给你们处理一下伤。” “医生办公室吧,”顾流光垂着手,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些东西。” “走。” 办公室离此处不算远,柯枫和谈寂扶着安婉,禾月陪顾流光走在最后面,全程将苏貘夹在了中间。 这姑娘不知看见了什么,从入局开始就在装傻,像是在认真地扮演着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柯枫打开了办公室所有能亮的灯,房间很大,平行摆放着三张同款红木办公桌,最靠窗的那张上摆有一块名牌,写着:主任医师,顾流光。 他在墙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酒精碘伏纱布一类的东西,征求安婉的同意后,蹲下帮其处理起了伤口。 沾着酒精的棉签仔细的擦掉了血迹,全程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显得绅士且礼貌。 “安姐姐,”柯枫消毒完伤口,开始熟练的包扎,“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 安婉受了不小的惊吓,朝着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先组织一下语言。 于是柯枫拎着瓶碘伏起身,走到了顾流光的面前。 “手伸出来。”他道。 顾流光嗤笑了一声,说:“这么点小伤。” 他倒还是乖乖伸了手,虎口到掌心的皮肤,就像是被强酸灼伤了一般,血肉模糊。 禾月眼睁睁的看着柯枫将一整瓶碘伏,倒在顾流光的伤口上,那只劲瘦白皙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早已习惯。 反倒是柯枫于心不忍,往禾月的怀里塞了卷医用纱布,说道:“帮他包扎一下吧,会吗?” “会。”禾月赶紧应了一声,半蹲下来帮顾流光包扎伤口。 闲着的谈寂一边盯着苏貘的举动,一边问柯枫:“安婉喊的十三,指的是什么?” “是顾King作为实验品的编号,3-13,”柯枫找了张椅子坐下说,“也算是公司里一种简单的暗号,表示紧急需要某个人使用天赋,现在已经用得很少了。” “所以天赋究竟是什么?所有的弈者都有吗?”谈寂问。 “当然不是,”柯枫笑了,“天赋是局的馈赠,只有极少数的弈者能够拥有,当年实验的一部分内容,就是培养并挑选有天赋的孩子。” 谈寂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的天赋是什么?” 柯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看向了欲言又止的安婉。 “柯神,”安婉平静了下来,低声说,“那个卫生间里,有个母婴室,里面也有一面镜子。”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数不清的人,他们大多穿着医护人员的白大褂,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致命伤,被那个追出来的鬼影所控制着。” “就好像这个儿科里原本所有的人,都被关进了镜子里。”
第十三章 ·鬼影 安婉的一段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柯枫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个局里原本的npc在镜子里,而我们,在镜子外扮演着他们的角色?” 安婉点头说:“对。” 镜子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受了致命伤,被鬼影控制着。 谈寂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有一个,很离谱的想法。” 柯枫点头说:“我也是。” 顾流光沉默了一会,也跟着点了点头。 只有禾月满脸问号的看着众人。 “你们想说,”安婉不确定地问,“他们是之前那三轮里,死在局中的弈者?” 顾流光用左手从大敞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病例,皱眉道:“我之前说发现了些东西,有点奇怪。” 他的右手被禾月用纱布包扎了起来,不得不说小护士的水平很到位,既做到了止血,又不妨碍活动,反而让顾流光有点舍不得弄坏了。 “病人姓名:苏梦?不应该是苏貘的吗?”安婉看着病例上,与雇主容貌完全一致的照片,疑惑的问道。 柯枫接过了病历,继续往下看。 “十二岁,肺炎,住院五天,由她的同胞哥哥发现后告知母亲?一般的病历会写这种内容吗?” “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谈寂,“但局里的物品,是否会随着执棋者的想法而有所异变?” 安婉说:“会是会,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别人有个哥哥?” 禾月犹豫了一会,小声猜测道:“既然都姓苏,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我看过一些新闻,在那个年代,有人会在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孩后,将其中一个卖掉,换成男孩。” “苏貘和苏梦……”安婉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一道从下往上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苏貘依旧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对四周环境没有任何反应。 “呵。”柯枫冷笑了一声。 “就按你说的,假设有一对双胞胎,妹妹苏貘被父母卖给了实验方,而姐姐苏梦和换回来的男孩苏某,留在家中长大,”谈寂说,“某次机缘巧合之下,苏貘在这家医院,偶遇了素未谋面的姐姐,猜出了关于她自己身世的真相。” 安婉点了一下头,说:“很多试验品的名字,都是逃离实验方后,自己取的,你们听没听说一种传说中的神兽,叫食梦貘?” “苏貘猜到真相后,肯定恨死父母和姐姐了,所以,她想要夺走姐姐的一切?”柯枫摸了摸嘴唇。 “苏梦有哥哥,所以苏貘也要有?”禾月犹豫了一下,“那这里为什么放着的是苏梦的病历,苏貘又是为何来的这家医院?” “还不清楚,”安婉也有些不确定,“那个袭击我的鬼影,难道并非是苏貘的镜影,而是被她骗入局中杀死的苏梦?” 众人又沉默了下来。 顾流光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讨论,他盯着那份病例,觉得事情也许并非这么简单。 “这个猜测有点不对劲。”谈寂低声道。 “嗯?”柯枫看向他。 谈寂闭着眼想了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道:“说不上来。” 柯枫也没再追问,只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安婉指了指里间的休息室,说:“要天亮了,你带雇主进去睡一会吧。” 安婉闻言起身,问:“那你们呢?” “各自找张桌子凑合一下吧。”柯枫挑眉。 禾月有些茫然的问:“非得睡觉吗?” “这种孤局的通用规则,从一日过渡到下一日的这段时间里,入局的所有人都会强制睡着,”柯枫解释道,“相比起来,连局就好很多,只有执棋者和与他相关的人会睡着。” 谈寂了然的点了点头,率先找了张桌子趴下,柯枫拉了张椅子坐到对面,与他头对头的抵着。 “三张桌子呢,挤我干嘛?”谈少爷十分不满。 柯枫笑着说:“人家顾King为了保护大家受了伤,不应该给他留一个大一点的空间吗?” “……” 在这种环境下被迫入睡,禾月是有些紧张的,他本打算搬张椅子坐到顾流光身边,听到柯枫这么说,又犹豫着放下了。 倒是顾流光单手将椅子拽了过来,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身边。 “没事,一点小伤,挤不着。” 于是,最后一张桌子,还是空了下来。 *** 短暂的白昼降临之时,局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睡梦之中。 无形的命运之手轻拨着墙上的挂钟,规则被打碎重组,深嵌于倒影之中。 世界归于沉寂,局中的时间,又回归了伊始。 安婉是第一个从梦境中醒来的,也是唯一一个,入局锚点在三楼的弈者。 上一日刚入局时,她曾搜寻过整个三楼,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遇见任何人,就被雇主的惊叫声引去了四楼。 她还记得,在三楼楼梯间的墙上,镶有一面装饰用的落地镜,这会苏貘不在,镜中规则大概率不会生效,安婉踢掉高跟鞋,光着脚朝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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