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离笑着推了一下白君离的肩膀道:“谢谁?这也是我的师傅。” 凌风烟虽然有点迷迷糊糊,却还是听得到他们一直的谈话,他用着撕哑的声音轻声道:“不要叫我师傅。” 此夜仿佛过得特别漫长,白依离识相地退到了魏政清为其准备的客室。他并没有进到屋子里去,而是静静地在院子中仰头看着那光茫渐熄的月亮。天空的下方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诉说着新的一天快要来临。松树上的积雪像受不了压力般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沙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他转过身来,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红衣人影作揖道:“赤霄姑娘。” 一身红衣的赤霄站在雪地上,仿如一缕赤热的火焰立于冰天雪地,照亮着周围的白雪,映着她那一身红衣。赤霄的表情依旧冷漠,她没有向白依离回礼,仍然站在雪地上,看着那天空渐渐泛起的金光。 白依离与赤霄隔着一丈距离,他没有走上前去,像是静默地守在这位红衣姑娘的身旁。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的雪地上响着赤霄没有温度的声音:“君上,可好?” 白依离轻呼了一口气,淡淡道:“虽无碍,却不好。” 赤霄冰冷的面容浮过一丝悲痛,白依离静静地说:“为何您不现于师傅面前?” “与你无关。”她的声音冷得让人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白依离带着平静而温柔的语气道:“在下忽然想说一个故事,赤霄姑娘要听吗?” 赤霄沉默着没有说话,白依离便徐徐道:“从前有一位姑娘,她喜欢上一位不能喜欢的人,却为了那人,甘愿做任何事。”他轻呼了一口气续道:“有一天,那人快要身死,姑娘为了救那位喜欢的人,做了一个决定。”他的目光透着一丝哀伤,看着淡淡的月亮道:“姑娘为了这个决定,终日闭关准备,想要在那人身死之时,奉上了这个决定的结果,救回那人的命。赤霄姑娘,您猜,这故事中的姑娘,作了何种决定?” 赤霄的脸容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仍然透着寒意道:“她作了何种决定,与我何干?” 白依离轻笑了一声道:“我以为赤霄姑娘会知道。” 赤霄终于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白依离道:“望舒君,请不要自作聪明。” 白依离收起了笑容,沉声道:“赤霄姑娘,禁术,切不可用。”
第92章 依计行事 赤霄的目光与白依离对看着,视线与视线之间,一边透着关切,而另一边,却透着冰冷。寒风吹过了二人的衣缺,飘在空中,依着微光把打在雪地上的影子拉长,灰色的影子在远处交汇,就像是两个人儿牵着彼此般。 月光渐微,日光渐起,金黄色的暖光终究是从山下向天空中浮了上来,透过了树叶间的空隙打在赤霄冷冷的脸上。点点金光在她的面上晃动,仿如烈炎中散着的星火。 赤霄没有回应白依离的说话,以一种透着冷意的语气道:“君上唤我们。”她转身离去,依旧没有在白依离的身上落下任何让人觉得泛着温度的目光。 白依离向着赤霄转过去的背影轻声唤道:“禁术终归是禁术,成效根本没人知晓,您又何苦尝试?” 赤霄的背影稍顿,她的声音随着寒风送到了白依离的耳边道:“我欲如何,于旁人何干?” 白依离看着那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仿佛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五百年来,他与赤霄的联系,也仅限于二十五年前那次到秘境中的短暂见面,但谁又知道,这五百年间,白依离却留意着赤霄的一举一动,就连她进到春秋堂,也是白依离暗中相助才得以顺利进入。 若白君离在明处守着凌风烟,那么白依离,便是在暗处默默地做赤霄的后盾。 白依离看着那渐去的红影,心中泛着惆怅,慢慢地迈着步子踏着软雪跟随了上去。 赤霄轻敲着门,里面的声音应许后便推门进去,只见屋内只有凌风烟披着黑色大衣坐在桌子旁,像是等待着她的到来。白依离随着赤霄的步子迈了进去,看见凌风烟后,便关上了门,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向凌风烟作揖道:“剑尊大人。” 凌风烟看着白依离,脸上浮着一种熟悉的温柔与欣然,他的喉咙还只能发着沙哑的声音,但那声音却透着笑意道:“不唤我作师傅了?” 白依离轻笑了一声道:“剑尊大人不要笑话望舒了,望舒也只能在心里唤着。” 凌风烟面上的笑意加深,他摆了手让他们坐在身旁,白依离与赤霄便拱了手,一左一右地伴着凌风烟坐了下来。凌风烟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白依离透过他的玉指看见了他哥昨晚轻敲桌面的模样,也不知何时,白依离感觉他哥被凌风烟传染了这种思考的方式。 凌风烟的目光落到了白依离那清秀俊朗的面容上,感觉白依离虽与白君离长得几乎一样,但让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如果白君离是翩翩公子,那白依离便是面如冠玉。凌风烟笑着轻呼了一口长气道:“二十五年了,望舒,你看上去也没多大的变化。” 白依离的脸上浮上了会心的笑意道:“剑尊大人与赤霄姑娘也是,仿如昨日。” 凌风烟轻呼了一口气道:“还记得,二十五年前,你到秘境时,我向你们俩说的事吗?” 赤霄放在膝上的双手收紧,她想,凌风烟终究是决定用那个法子行事。白依离沉默了起来,凌风烟的目光在赤霄与白依离的脸上游走着,轻笑道:“看来并没有忘记。” 赤霄吸了一口气道:“君上能否收回成命?” 凌风烟轻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椭形,像巨型蛋的陶制品放到桌上,那陶蛋全身显着黑金色,上面有规律地穿了六个大小不一的孔,排列清晰。赤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君上……。” 凌风烟面上带着一副轻松的微笑道:“怎样,还喜欢吗?这些天在西域我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漂亮的埙。” 坐在身旁的白依离脸上淡然地看着桌上的埙道:“望舒记得以前,曾听过赤霄姑娘吹奏埙,那声音可真让人心境平静。赤霄姑娘何不试试此埙的音色如何?” 赤霄以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白依离道:“望舒君,你这是赞同君上的意思?” 白依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带着轻飘飘的声音道:“这事,不是我们二十五年前便决定下来的吗?” “对着白乘月,你下得了手吗?”赤霄的声音透着怒意,白依离依旧淡然道:“那赤霄姑娘,对着剑尊大人,你下得了手吗?” 屋内一片死寂,空气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凌风烟一面淡然地道:“这是我们二十五年前便决定的事,不管如何,必须进行。”他从袖中取了一把匕首,刀尖抵在他的手心道:“现在,我便发动你们身上的血咒命令。” “君上!”赤霄紧紧地捉着凌风烟握着匕首的手臂,带着重重的呼吸道:“君上不觉得,这样对我们来说太残忍了吗?” “赤霄,”凌风烟的眼上浮着一丝哀伤,面上挂着一副惨然的笑容道:“若然乘月活不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师傅……。“白依离的声音颤抖着,他努力去维持自己的思绪处于一个平静的状态,可真正听到凌风烟的说话时,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他轻轻地捉着赤霄的手,摇着头说:”赤霄姑娘,二十五年前,我们受了师傅的血咒,不是代表我们知道,终有一天,为了防止我们下不了手的状况,师傅会发动此血咒让我们服从他唯一的命令吗?赤霄姑娘,我们,是知道的。“ 赤霄闭上眼,捉着凌风烟的手慢慢松开,她的嘴唇紧闭,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心里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状般。她慢慢地张开了眼,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埙上,轻轻地把埙拿了起来,抵在唇上,向埙吹着气。 埙的声音响起,屋内仿佛充满着鸟儿的鸣叫,风吹过的声音,像是身处于林子之中,身处于桃园之中,让人心境異常的平静。一曲下来,凌风烟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他的脸上依旧浮着淡然的微笑道:“赤霄吹奏的埙,仿如天籁之音,让人平静了不少。此曲何名?何以从未听你吹奏过?“ 赤霄轻轻地把埙拿在手中,放到桌上,轻触着埙的手指划过指孔之处,淡淡道:“清心归去,许久以前,为此事而准备的曲。” 白依离淡淡地重复着赤霄的话道:“清心归去,清心始乐起,已然魂归去。” 凌风烟失笑地道:“你倒是像赤霄心里的传话虫。” 白依离轻咳了一声,捉了捉后颈没有说话。赤霄淡淡的脸容像是缓了些许,眼光始终落在桌上的埙上。 凌风烟收起了笑容道:“好了,我要发动你们身上的血咒。”白依离与赤霄皆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脸淡然地看着凌风烟手上的匕首,等待着那刀尖划破凌风烟的手心。 凌风烟没有丝毫犹豫地以刀尖在手中心中划过一条深而长的血痕,鲜血瞬间从那道血痕中涌了出来,他沉声道:“血之契约,以吾之名启动。”他的鲜血分成了两道血珠浮在空中,停在了白依离与赤霄的跟前,凌风烟继续沉声道:“契成。”空中的血珠泛起红光,飞快地进入了他们的眉心,溶了进去。 白依离与赤霄的手背上多了一道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细小咒文,这细小的咒文诉说着他们身上的血咒已启,必须依凌风烟在二十五年前下的命令行事。 白依离在手背上轻轻扫过,那咒文便变得隐藏了起来,他又在赤霄的手背上同样扫过,赤霄的咒文也消失在他划过之处。 赤霄看着手背消失殆尽的咒文,轻叹了一声,手中结了一把细小的红色灵气剑,轻轻地在她的指尖上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痕,以灵力从血痕中结了两个小血珠,将之溶进凌风烟与白依离的手背中,轻声道:“此咒能护君上与望舒君心智不受‘清心归去’影响,属下能做的,只仅此而已。” 凌风烟摸着手背,轻轻地笑着,身上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灵力已用尽,他累得软软地倚在桌上,白依离轻轻地扶着凌风烟的肩膀道:“望舒先扶大人躺到床上休息。”凌风烟轻轻地搖著头,微笑道:“无妨,那醋坛子若在,怕是又要把你轰出去。” 白依离失笑地把原本放在凌风烟肩上的双手放开说:“说起来,大人是如何让我哥离开此处?” 凌风烟收起了轻笑的笑容,正色道:“我让他去把叶家收拾干净。” 白依离轻呼了一口气道:“叶家灭口,怕是难以在西域隐瞒,此处也是不能久留。” 赤霄道:“但属下猜不透此人的目的为何。若此人便是那神秘人,也是春秋堂堂主,他为何一直像是一直协助君上寻回古剑,也像是一直想尽方法增加君上的灵力般?” 但赤霄却想,虽那人的目的像是为凌风烟增加灵力,却又像是不知道凌风烟这具身体的状况,此等强加千年能力的行为无疑是对凌风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只会加快这具身体毁灭的速度。赤霄轻触着埙的手指不禁默默地收紧地说:“如此一来,君上的身体,可能支撑不到正月十五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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